捷天潛伏在一處兵營屋頂,朝預定目標射出特殊箭矢。

那道綠芒迅捷,沒入東側一處兵舍。沒有爆炸,沒有煙塵,就聽到一聲驚天慘嚎。綠光在兵舍中蔓延,那慘叫聲驀然中斷。隻見一名錦衣男子,捂住喉嚨,倒向地麵,指縫間盡是紅色濃漿。

昏暗的火光下,鮮血開始發綠。目標頭臉開始腐化,成片的血肉不停掉落。隻短短幾個呼吸間,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化作一具骷髏骨架。

空中,一道黑影向下俯衝。亮紅色火球瞬間燃起,如一道流星,直衝人群密集處。

“嗖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傾瀉而出,卻是那十幾隻迷蹤發威。

“轟,轟,轟”密集的爆炸聲響起,為了製造混亂,黑夜下了血本,連迷蹤使用的手弩,都搭配了特殊箭羽。

營地混亂不堪!

菜飯升空,向東方疾馳。

下方,一騎領先。身後百多米處,數十匹健馬追趕不停。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誘敵那人瞬間轉向,劃出一個弧圈,竟離開大道,向北奔行。

追兵毫不遲疑,從小樹林邊疾馳而過。突然!最前頭一道人影,瞬間從馬上騰空而起。隻見他腳下健馬發出一聲悲鳴,便翻到在地。

機括聲響起。數十道黒芒從林內射出,直奔空中那人。

成片的馬匹嘶嚎聲傳出,竟遭絆馬索攔截,兵士與馬匹摔作一團。林中暗箭不斷,瞄準那一堆滾地葫蘆。

空中那人上升十多米,竟來了一個急停。大半箭羽從頭頂呼嘯而過,但還是被兩隻弩箭擦傷了皮膚。

尖銳的三棱箭頭劃破了臉龐。“不好,有毒。”來不及感慨,那人便感覺腦中混亂一片。

他的身形頓時一僵,便直挺挺地摔向地麵。

空中菜飯已經追趕到小樹林,它朝人仰馬翻處,一個急衝。背上的迷蹤群扣響機弩,又放出一片箭雨。

“帶上李應,撤退。”黑夜命令道,他從菜飯背上翻身躍下。

密林中有健馬奔出,黑夜落到空馬背上,不作停頓,便向東撤退。

“菜飯,接應捷天。”黑夜命令。

“大叔主人,菜飯曉得。”空中黑影頓時拉高,向兵營南側疾飛而去。

綿綿細雨飄落!

秋夜,寒意直透心底。

黑夜喘了幾口粗氣,心跳依然劇烈。偷襲成功,但他似乎並沒感到太多的喜悅,反而有些忐忑。

是這該死的天氣鬧的,還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黑夜悶聲前行,煩躁不已。不多時,接應捷天的菜飯已經歸來。捷天落地,換了馬匹。

黑夜又吩咐菜飯,先行偵查。

……

且說身後的盧卞草軍營中,兵士已經亂成一團。等到武職將人馬收攏後,發現竟折損了六七十人。

眾人私下搜尋,楞是沒能找到統領盧卞草。一眾兵士心中不安,連忙發出信號,向南麵小城求助。隨後,兵士再次仔細搜尋,最終在營房內發現了一具穿著統領服飾的骷髏。

那些兵士平素裏在盧卞草手下作威作福,如今見頭領已死,頓時慌亂了手腳。莫說這好日子再難繼續,眼下最大的難題是如何應付盧安仁子爵責問。

營地燈火通明,幾名將領集中在營地外的校場上,大家麵麵相覷,竟難有對策。

一位精瘦的百夫長,朝身邊的同伴說道:“大家說說看,昨日小城遇襲,已是焦頭爛額。若是今日子爵得聞私生子喪生,會不會拉我等陪葬。”

沉默、沉默,無人應答。

良久,一名矮個子百夫長陰測測地笑了幾聲:“恐怕現在的事情,還輪不到子爵做主吧。”

八卦,一定有八卦,眾人的耳朵豎起,心思也活躍起來。

隻聽那矮個子說道:“你們知道昨日遇刺的是誰麽?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衛王第三子,公子瑜。他遇刺後,已經連夜返回,不日將率領高手過來尋仇。”

“矮冬瓜,別淨扯些沒用的。一碼事歸一碼事,今日是盧統領死了。”那起先發話的人不耐,出言打斷。

“楊樹皮,要單練麽?”那被叫做矮冬瓜的百夫長口氣不善,眼中露出不滿,他朝那被叫作楊樹皮的百夫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見到對方退縮了,這才繼續說道:“昨日那撒潑的婦人,你們可知她是誰?那是公子瑜的表妹,我們鄭王的六公主。”

眾人聽得這番隱秘,均不作聲,靜候下文。隻有那“楊樹皮”似乎還有些不爽,嘴裏叨叨咕咕的:“你哪裏來的消息,我聽著挺扯淡的。”

“扯你妹啊,楊樹皮。”“矮冬瓜”發了火,“我的情報營難道是吃素的嗎?”眾人見兩人言語衝突,已經有動手的趨勢。便紛紛上前勸阻,將兩人拉開。

“楊樹皮,再唧唧歪歪,有你沒我。”那“矮冬瓜”百夫長被眾人拉住了身體,還是不依不饒。他惡狠狠地甩掉身上的胳膊,再瞪了“楊樹皮”一眼,這才繼續道:“六公主隨盧王妃回家探親,去了小城。萬般無聊,說是要出去打獵。盧子爵執拗不過,這才將其安排到我們這裏來,一來有兵士保護,二來麽,嘿嘿。”

“矮冬瓜”說到這裏,沒有再繼續下去,而是露出一副“你們懂的”那種表情。

有人不解:“公子瑜怎會過來?”

“簡單,他與六公主是表兄妹。公子瑜本就好遊曆,借著親戚的名頭,剛好到南鄭來溜達一圈。”“矮冬瓜”解釋道。

“我們鄭國同衛國,關係沒好到那種程度吧。”“楊樹皮”又忍不住發話。“矮冬瓜”這次倒是沒發火,反而解釋道:“暗地裏關係雖然緊張,但明裏還是沾親帶故,不至於撕破臉皮。況且我國正同東麵的吳國開戰,若是緩和了西麵衛國的關係,求得外援,豈不是美事一樁麽?”

百夫長、什長們,依然有些迷糊。大致聽出盧安仁子爵似乎有些安排,但“矮冬瓜”這一番高論,對解決眼下問題還是沒有幫助啊!

又有人向那“矮冬瓜”發問:“艾長官,這兩日來。襲營目的顯然奔著盧統領來的。如今統領死了,那王子、公主恐怕不會蹚渾水吧。”

“你懂個屁!”那姓艾的百夫長口氣囂張,“你有婆娘沒?要是你被人坑死了,你婆娘還有點能耐,會不會為你尋仇?”

那什長被說得一愣,不過旋即也有些明白了。但他仍然有疑惑:“那我們豈不是死得更慘了?”

“所以啊,要先尋好退路。你可知道我為何不慌?”“矮冬瓜”一臉得意。眾人不解,連帶那姓楊的百夫長也豎起了耳朵。

“知道【方士聯盟】不?如今我已經在那邊掛了號。莫說盧子爵,就算公子瑜來了,明裏也不敢有動作。”聽到姓艾的百夫長這麽一說,眾人均露出渴望的表情。如今小命不保,危在旦夕,即便是落水稻草也要撈住。

若是能有個去處,“老艾。哦,不對,艾都統。”那“楊樹皮”扭扭捏捏地擠上前來,趕緊拍了個馬屁,“能不能帶挈下兄弟,以後唯你馬首是瞻。”

“矮冬瓜”心裏得意,麵上倒也不露聲色,開口應承下來。一眾人紛紛出言追隨,他心中得意不已。

“既是如此,你等便各自召喚三五個可信之人。集合完畢後,便佯裝索敵,離開營地。”見到“矮冬瓜”嚴肅吩咐,眾人紛紛應承。當下便各自歸隊,挑選兵士。

半刻鍾後,一隊人馬高舉火把,離開營地。那火光先是向東,過得一些時候,便加快了速度轉向西北。

隊伍中鬧哄哄的,一些議論的話語飄了出來。

“六公主傍晚帶了公子瑜的幾名護衛出去了,你說會不會是返回小城了?”

“我看不像啊,那護衛中,至少有兩人擅長追蹤,可能……”

“閉嘴,幹你屁事啊,快點行進。”“矮冬瓜”聲音飄來。吵鬧的聲音頓時低了下去,一行人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盧卞草的營地中,隻留下百十名束手無措的兵士。過了好些時候,有人醒悟過來,長官居然都不見了蹤影。那機靈的,找個尿遁的借口,迅速消失在荒野。剩下的那些榆木腦袋,命運已經注定。挨到盧子爵帶兵趕來,必將成為兩次刺殺的陪葬品。

……

黑夜自然不知道身後的營地,竟然又上演了一出好戲。如今他心急如焚,正策馬狂奔。顧不上行蹤暴露,他取出夜明珠,權當照明,並催促一眾人抓緊時間。

他剛剛接到菜飯的匯報,聲稱湖中島方向竟燃起大火。恐怕是落腳點被有心人發現,也不知道有多少兵馬圍困。一想到清月等人還在島中,性命堪虞。黑夜更加焦慮,馬鞭狠狠地抽下。

前方突然竄出一騎,黑夜定睛一瞧,正是先行撤退的趙一彪。來不及多作解釋,他連忙吩咐道:“趙統領,湖中島有變,你和捷天按照原定計劃撤退。若事不可為,不必回島。我先行一步。”

黑夜說罷,左手一勒韁繩,調轉馬頭,朝湖泊方向筆直衝去。

另一枚夜明珠亮起,捷天領隊,向東疾馳。

“菜飯,情況如何?”黑夜一邊高速奔行,一邊詢問湖中島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