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穿針引線五郎具辯才

“她……她……她絕不會放過我的。”

“何以見得,大王與她有殺父之仇、奸母之根、殺夫之事、毀家之故?”

“沒有。我到現在還不認識她是老幾呢!”

“她們由那裏來的?”

“來自下江東海之濱的石頭城——金陵。”

“金陵離此相距萬裏,大王去過麽?”

“沒有,足跡未踏過長安以東去。”

“大王與她隻是江湖奮爭,有輸有贏而已,不幸咱們輸了,輸了早點認命,不

失為俊傑,交出賣財兵權。妾身終身陪伴大哥哥,過那半世粗茶淡飯的生活。這要

求不算多,以哥哥年齡背信異誌,另起爐灶,是否也太晚了?”

赫連秋龍怔然默然,心意已動。

“若大王哥哥,對妾身尚有愛意,應珍惜寶貴之軀。”

“投降之後,彼僚勢必廢去老夫武功。”

“那又如何呢?”

“朽木一具,你尚年輕,情何以堪,愛失所依。”

“此事固然重要,娜兒與她同為女人,行將秘議,容或另有計較。”

“千古艱難唯一死。”

“說得正是,江湖爭雄隻是輸此一局而且。鑒古撫今,非贏即輸。大王年輕力

壯之時,也曾光明正大的贏過。贏得起,也輸得起,才是英雄。望大王節哀順變。”

“娜兒厚愛了,老夫殺死之後,你滿可以擇人再嫁。”

“妾身五年蒙大王不以異類視之,寵愛倍至。令生今世,再也無人以至情至愛

如大王者以待我。如其屈辱偷生,任人玩弄,噬心追痛不如速死。”

“娜兒,娜兒,但願咱們能幸渡彼此生,雖非同日生,而能同日死。”

“謝謝大王至愛,就此一言定終生,明朝妾身早行。”

兩人再次相擁相抱,泣淚四行。

“妾身服侍哥哥休息,世事如夢,黃梁已熟,該由妾身喂飽哥哥了。”

曼娜已伸出玉手,嬌笑著調侃他道:“看,已餓壞了這個小哥哥。”

“唉!已沒有那份心情了。”

“娜兒有法子給它吹吹小喇叭,一吹便龍馬精神了”

他們入幃下帳,燭影搖紅,春光滿床,春風春雨,春水滿江。欒曼娜再次傳出

陣陣歡愛**的韶音愛曲。膩膩的蕩人,撩起西天王的雅興。

他對這等目兒花色之妙,留連沉醉,願棄江山如敝履,抱嬌媚如珍寶,親之吻

之,愛不思它。

愛由心生,雞鼓而攻之。此處方寸之地,百攻而不厭,大展雄風。此堡雖小,

坐鎮其中,雖南麵稱王尊霸不舍移也。

第二天,欒曼娜打扮一身漢裝,騎著一匹白馬,手無寸鐵,昂昂然為夫婿為盟

友底弟兄走上屈辱之途。縱馬下山,一手攬轡,一手搖晃著一襲白色絲巾。

石府前哨武士、自然不會惡劣得對個孤騎小女放冷箭。喝問了解情況之後,即

輾轉帶她去會見少夫人。

沈瑤琴在敵前大帳中,會同康大兄等商討進攻河西盟石堡的決議案,預計一天

之內,便得將它摧毀拿下。門衛進報堡中出來一名碧眼黃毛女鬼,說得一口漢語。

言道:“她是代表總盟主前來與長上會商。”

沈瑤琴向座下幾位大婦莞爾一笑,敵方派來了專使,而是個碧目妖女,這道是

出人意外也。她的興致頗高,命趙彩蝶大婦出帳帶人進見。

不久,趙彩蝶與她並肩攜手愉快的一同進入帳中。這座大帳,形份內外,外帳

之中,由一個女裙釵小隊為少夫人親兵,警戒森然。個個挺拔娟秀,一身勁裝,腰

掛鳳劍,婀娜中不失英武之概。

令她最奇的是入帳之後,景色立變,有若置身廟堂之上。內外帳之間,有雕花

八幅豪貴隔扇為屏。進入其中,雕梁畫棟,幔帳高屏,幾案桌椅齊全,地板摒花,

美侖美奐,並陳列得大束玫瑰花,香氣氤氳,比之她所住的那座聽濤閣可精致多了。

芳心忐忑不已,惶然惑然,幾疑山中遇仙,為鬼所祟也。碧目懼驚,但見室中

諸男女,俱都向她默默讓望來。

她知道此身外貌與諸漢家婦女不同,早已習慣了,不以為意。嫣然一笑,向主

座之上那位高貴美豔的夫人躬身行下禮去。

趙彩蝶向她介紹道:“這位是金陵石府三府主夫人沈瑤琴夫人,主理提調攻堡

的軍務。”

“賤妾是河西盟總盟主姬妾欒曼娜,得幸拜見少夫人。”

沈瑤琴輕點臻首,仔細端詳了她些許,道:“欒姬免禮,本座托大了,看坐獻

茗。”

“敬謝少夫人不罪,不敢逾越。”

“坐下來咱們好說話,石家待人,以禮往來,不必拘束。”

“賤妾高攀從命。”

室中該座的俱已坐下,該站的還得站班。

“本座來自東海之濱,車騎萬裏,在長安也曾見識過一些異邦他鄉之客,但從

未見到像你家這般發膚差異甚大之人。”

“那是,妾身家鄉乃是極西之國,名為法蘭夷(法國)。數年前隨波斯絲商東

來,出事後即歸屬赫連秋龍我夫。人生悲歡離合各隨緣,五年相聚,相敬如賓,恩

愛不替。”

“你家漢語流離,可知是個於聰其智的佼佼者。”

“少夫人過獎。賤妾既為人婦,生死一之,漢家禮義本應粗通,可惜藉此邊疆

未能多求教化。”

“已是十分難得了。未悉你有何事故,膽敢於殺戮在即之刻孤人單騎,來至我

轅門求見。”

“我夫不才,前夜發兵攻略石家車壘,兵歿將亡,統率殘兵回堡,心中頗有悔

意,命妾身冒萬死前來請罪。望少夫人網開一麵,恩準他有悔過自新,給他新的機

會。乞少夫人澤及海外宇內,大人大量,曼娜再拜乞命當前。”

她站起來雙膝落地,粉頭已稽桑(以首觸地)。

沈瑤琴原認為她來是爭取一些時間,約定時日地點再事拚搏,怎料她能如此,

開門見山為那愴夫乞命。不覺怔然,思考這其中的利害得失,並轉首徵求康青峰大

兄的意見。

康青峰立刻慌恐的欠身道:“屬下不才,不敢多言,少夫人仲裁,無不唯命是

從。”

“大兄客氣了。依石府鐵的家法紀律,凡是敢於石家搏殺者,使得切頭,族滅

於世,絕不稍息。然而也有悔過自新者,明智之人在。凡歸附我家,忠貞無差錯,

本座欣然。一視同仁,澤及餘眾。”

“是,是,少夫人聖明仁德,屬下無異議。”

欒曼娜長跪在地,不敢移動:心忖:“謝天謝地,尚有一線之望,她不曾推三

阻四,這權威天高了。”

“為過,多年不是家主元凶。”

“少夫人明察秋毫,我夫隻是總盟主,河西盟是由十五人所聯合組成。凡大事

乃因議決而後行,我夫亦不能大權都攬。”

“你且起來,這是不可能一言而決,除兒將欒姬扶起來。”

除兒一蹦便躍至她的身側,小手提抓背衣,便提了起來。嬌聲道:“她隻是略

通武技而已,尚未入流。”

欒姬手腿離地,不站起來,反待賴在地上幾時呢!抬頭一看,提她起身的卻是

個小女娃兒,不由脫口笑道:“小妹妹,她好大的手勁,大姐謝謝了。”

“不客氣。”她已嘻笑顏開,心忖:“俺老娃兒,可作你老娘也哩,那裏是小

妹妹,應喊我阿姨還差不多。”這話自然不便出口,少夫人在對她議論正事呢!

沈瑤琴已伸手讓坐了,道:“那麽你來此,並不代表堡內其他各派了。”

“賤妾昨夜是與我夫相商,看過了少夫人的軍威,石堡所剩兄弟已失去再求一

勝之機會,若是從此封刀放棄一切,退出江湖,還不失時機。若明知不可為,而造

成兩方死傷雙壘,那就沒有誠意了。故而踐妾一早便來此,我夫可能已在與他們議

決說明中,應該是沒有異議才是。”

沈瑤琴搖首,不同意她一廂情願的看法,道:“既然是以人頭表決,必有異議

之人在,他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若是赫連秋龍真能看得開,本座可以讓他去下江

蘇州、杭州、或金陵、揚州客居一生,衣食無憂。”

“謝少夫人成全,他會的,他會聽賤妾勸告,來陪他一生一世。不過,他說要

少夫人手下留情,能讓多活幾年。這話賤妾不十分明白其中有什麽含義在?”

“那也沒什麽?有些人一代之雄,生有反骨,反複無常,一個不小心,暗中滋

長,久後又是一場大殺劫。為求一勞永逸,破其氣功要穴。”

“那不是形似村夫俗子了麽?”

“正是。”

“能否求少夫人有法子留下幾成貽養天年,賤妾願多伺候他幾年。”

“你們怎能情深愛濃,跟他生活多久了?”

“五載,這五年便是萬裏東來的全部人生。有道有緣千裏來相會,賤妾是萬裏

來相會的,生死相依。”

沈瑤琴思忖甚久,再道:“本座便依了你吧!本府在他事務鼎盛之時,拿下他

了,並非怕他反覆。而是恐他不知自愛,而且沒那多時間,婆婆媽媽來扯皮。你若

保證他心無二誌,本座準你攜帶他應得的所有物,陪他去杭州定居,那裏是上有天

堂下有蘇杭的好地方,煙雨江南,修心養性兩相宜。”

她再次欠身道謝了。

沈瑤琴盯視著這個金發碧目的胡女娃,聽她禮儀言語十分漢化了。她對天下有

才氣靈慧的人,總抱著容納栽培的心態,絕無妒忌之思。天人一體,天生其慧,殺

之困之皆違天下祥。乃雷神之代身,許其執法除奸邪凶惡,不應殘害奇葩異果。

“本座問你平日在堡中做些什麽事故。”

“對漢家詞詠特別喜歡,少時家中也練過舞步,固而長日無事,多事修習,可

惜良師益友不多,每以為憾。”

“妙極了,可否高歌一曲,柳營試風流。”

她嬌笑羞澀,忸怩飛眉,碧目流光,羞顏情怯,顯得其柔媚的本性來:“少夫

人見笑了,賤妾試歌一曲,請教高明。”

她徐徐起坐,羞羞的四顧,向在座的一一致敬,博取她們對她的好感。這手腕

甚是高杆也,毫無敵意,赤裸其心。眾人立即鼓掌對她捧場了。

隻見她來至場中央,手起蘭花,足尖支地,折腰扭股,翩翩起舞。此舞步,乃

是真本實料的泰西絕學,同咱們漢家的步子壓根兒絕無相同之處。

主人們男女都鄭重的屏息以待,看傻了腦袋。

身姿美妙,舞步緊湊,乃鸞舞鳳戲,歎為觀止。失之**,近於粗獷,別具一

格,優劣滲半,一新耳目。

小時舞影漸歇,歌聲徐徐,嘹亮響徹這虎帳裏。

“獻醜。欒曼娜試歌一曲為少夫人壽,南宮調一枝花,遠歸酬情。”

沈瑤琴打個手式,命十二值位小童男女拿出身邊的玉笛翠簫,以奏“一支花”

的曲牌為她和韻成歌。

霎時笛吟簫泣,嫋嫋流渡,隻聽她展喉而歌:

“年深月久——馬已老。

春秋輪轉——貂裘殘。

夜長——鴛夢短;

天闊——雁書遲;

急行歸去——歸去,爭甚名和利。

歸心似箭——馬蹄疾。

恨不得揮斷鞭梢兒,才盡那心和意。

那管他——千萬萬水攔不的俺——歸去。

那怕他萬水千山,阻不的俺——歸去。

龜卦何須一再卜。

料燈花早報——伊先知。

兼程縮途。

披星戴月。

一馬來到故居舊鄉裏。

依舊,依舊。

蒼苔侵階,深了簷下滴漏。

見庭閑小院,門掩昏閨。

碧紗窗悄,斑竹簾垂。

將個門櫳兒輕輕推啟。

把個可喜娘臉兒扳回。

一個是急驚風半晌荒唐。

一個是慢蒙騰尚疑是夢中。

呆癡兒似醉如癡。

又嗔,又歡,且喜,且驚。

半含笑眉,半淚濕粉腮兒酡紅。

共攜素手回歸蘭房。

些些兒春情雲雨罷。

聊補些想思意。

些些兒春情雲雨罷。

互訴些久別離。

我道是:因相思。

翠袖寬了衣袂。

你道是:為盼歸。

雕鞍上減了玉勒。

不索教銅鏡鑒憔悴。

向碧紗廚帳底。

翠障屏影裏。

廝纏著香腮兒虎口唇裏去。

這溫柔滋味戀戀沒再離去,離去。”

一曲情歌,令人蕩氣回腸,暗呼長氣,牽回不已。音色之美,甚難想到出之碧

眼黃發夷族之女口中。由此可見這人兒誠心漢化之深了。為什麽?愛,心中有“愛”,

才能有此高深的成績。

沈瑤琴心頭此念一掠而過,這人值得為人關愛珍惜她。以石府今日的勢力,放

她們一馬,又有何妨。

在大家答謝鼓掌聲中,欒曼娜羞顧情怯的道謝著退下。

沈瑤琴在精目中已放射出的不是冷酷之意,而是痛愛之情了:“欒姬,本座充

著能聆聽到你一曲高歌,甚舒雅懷。放他赫連秋龍一馬,不破其武功,留於你受用。

不過,若再生反覆,我唯你是問。久後,若你溺愛匹夫,縱容不報,應受我九殘大

刑,生死兩難。”

欒曼娜嬌軀一頓,再行跪下,答謝道:“賤妾叩謝少夫人成全德義,娜兒若口

是心非,容他結交匪類,圖謀東山再起與石府對抗,則甘就極刑,以贖少夫人惠我

大恩。此心口說何憑,唯天可表。”

“此間事了,石府派人送你等西湖安居,無違天心。”

除兒再行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打趣她道:“恭喜你這碧眼小妮子,長跪久了,

阿姨也會心痛哩。”

她望著除兒不敢申斥她,心忖:“這少毛娃,沒有狗底高,也想吃她的豆腐,

尋她開心。”隻是胡疑滿腹,碧眼兒溜著她那小模樣,不信。

“咳,你可是不信麽?阿姨已四十五了,看我那小老公。”伸手指指少夫人身

畔的健兒,健兒同她緊鼻子夾眼睛大做鬼臉,手一扯頭上的朝天辨,那少身子運上

了化骨神功,陡長兩尺。再一拍腦袋身子矮成了個小肉蛋似的,不足兩尺。

這一下可真將她嚇壞了,人怎能這樣說大就大要就小,她忙向沈瑤琴望去,希

望有個正確答案才好。

“她們是石府十二值位大兄大姐,本座也得尊敬十分,確實是大叔阿姨的身份

沒錯。”

經這麽一閑活,虎帳中便輕鬆的多了。女孩子見她形貌相異而言語相通,都上

來與她扯皮問候。仔細的在觀察她的碧眼兒,金毛發,嘖嘖稱奇,讚美。那皮膚又

細又白,性情和順嬌柔,真是個活寶也,已不拿她視為敵人了。對攻堡的軍事也不

怎的關心緊張,好像少夫人說是要放她們一馬,就已經成了事實。

且說,欒欒曼娜離開石堡,赫連秋龍即在聚義廳上召開投降石家的會議。在他

認為,自己已大大的委屈成全了,一半為自己,一半也是為了屬下們的寶貴生命。

前夜一戰,八千百戰雄師無一生還,留在堡中及逃回來這兩千人,如何是人家

的敵手,不啻以卵擊石。他已失去了一番掙紮幸存的雄心了。

哪知他們卻不同意他的看法,主要的是,認為回堡後有險可守,再者曆年來所

搶劫打來來的寶物金銀,庫存甚豐。這是分贓的人已陡的死了四分之三,餘下來的

豈非可大撈一票。若要散夥,人人都可分配到為數可觀的財富。投降了,這些都得

被石家拿去了。他們一兩銀子,一個製錢也摸不到手了。而人也得一生一世淪為奴

工,未來的日子,怎生去過度呢!

出席此會連他西天王共七個人。除了十翼旗中狐旗千夫長胡三娘,鷹旗千夫長

應五郎是前夜出擊失敗狼狽巡回來的人之外,其餘四人,壓根兒不明白石府那把邪

火的利害。

對他們解釋也解釋不明白,也無從解釋。他們對這守堡之戰抱定了破釜沉舟,

玉石俱焚的決心毅力,弄得赫連秋龍十分尷尬。

他試圖說服他們,道:“兄弟們,本席組盟至今已數十年,容或有與敵火並慘

烈之時,因大家眾誌成城,越戰越勇,百折不撓,越滾越大,成就此一番大業。但,

現在咱們所惹上的敵人與以往不同……”

“本座看來也沒什麽兩樣,生了三個頭六個臂麽?”右參軍之長沐威揚,一聽

口氣,急忙對殺下文。

後司庫金一貴,比較緩和些,接口道:“大哥的意思尚未說出來,沐兄弟別急

著打岔。”

“嗯,本席的意思是,咱們八千子弟已毀於一旦,他們並非不忠勇凶悍,是敵

人太也頑強。認為咱們剩下的人撤退回來,打不過讓了這一局可以吧!一般情況總

能弄到兩敗俱傷。剩下來的人手就此打住,那方也不容再來一場狠拚了。哪知這敵

人,緊追不舍,好像他們餘力乃在,沒給他們造成重傷亡。”

“大哥,憑什麽這樣判斷呢!也許他們也是強弓之末。”

“事實擺在山下。”

左參詳餘亮,是個書生本色的老師爺型的人物,敲著指扇道:“本座也遠遠在

觀察來人一陣子。”

“你的看法又如何呢?”

“看不出多少玄機。隻是紀律嚴明,行動中有章有法。年齡甚輕,訓練有素是

不假。七千人中,那是連女娃娃們也計算在內了。”

“是的。當日先是在蘭州,我也這麽認為。可是一戰下來咱們全軍盡失,這場

殺搏,咱們已打不起了。再來一次,那便屍首無存,唯一之圖是……”赫連秋龍看

看他們的臉色不敢說明了。

明顯的可以預測到他這龍頭老大的權威已喪失了,對他們已沒有約束的能力。

他忿怒在心,不希望演變成大敵在自家人先來一次權力大鬥爭,拚得你死我活。

前司馬盧千裏“嘿嘿”冷笑數聲,表態道:“大哥辛勞過度,應該多休息些時。

這事讓我們兄弟們接手處理吧!一時半刻,兄弟自信他們也攻不過來。”

“哼!別說一時三刻,便是三月五月,他們也不一定會得手去。”

“拖到冬天,兄弟不信他們能幹耗在這裏。”

“這些看法本席早已考慮過了,行不通。”

餘亮抬起摺扇打著手心,道:“早間大哥的愛姬碧眼兒,出堡去了,大哥的意

思是……”

“不錯,本席派遣她去傳些話頭,利用她的外表特徵同咱們有異,敵人不會對

她怎樣。再者,大家也看得出來,敵人來此的首腦居然是個母老虎,女人對女人容

易對話。”

眾人點頭認為句句是實,且聽下文。

赫連秋龍一咬牙,狠下心,繼續再道:“要她去傳話對方,若是能以和解,他

們有什麽條件,千裏江湖隻為財,咱們認輸賠禮賠罪,看能否擺得平。本席的意思

咱打不起這一仗,不如先放聰明些。”

“嗯,緩兵之計兵法上有這一條,這也使得,探探口風。”這是沐威揚的意思,

將這通敵的大帽子,算是沒有當麵揭破,令赫連秋龍有些臉麵。

不過事情也沒有擺平。

“大哥的愛姬專使若一去不回?”

“本席自信曼娜不至於棄我而去,再者她空身一人,便是一去不歸,對兄弟沒

有損失,損失的是我自己。”

“若是欒姬她議成而回呢!”

“得看對方有何話說,不可能一言而定,討價還價,你們有誠意則告訴她,再

去交涉,怎樣?”

四人一想,沒損失,八千人的兄弟丟了。當然,應有部份是人家俘虜,這堡中

事務,人家早已弄清楚了。反而這碧眼兒數年來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過,知道的不

多,若說她去通敵報信那是冤枉她了。

金一貴陡的向應三郎、胡三娘兩人望了眼,道:“兩位兄弟、妹子是跟隨總盟

主下山參戰的人,請表示一下看法好吧!”

另三人心頭一震,怎的忘了他們了。

胡三娘是個寡娘,老公在戰役中死去,傷重不治。部眾愛戴,她便以婦繼夫業,

獨領一人,分庭抗禮。

大家承認她的地位,人都為組合利益而死。婦繼子繼女繼,是創業是約定,否

則,誰還願意爭命呢。大眾相聚所求的便是萬一有個三長二短,互相幫襯照應。

原是他們的勢力稍弱了些,留為預備隊。現在人都死光了,他們反而成了最強

的一股勢力,舉足輕重了。

胡三娘心裏有數,除了總盟主之外,他們現在才發覺,形勢變了。她也有權利

表達自己的意願了。往日都是靠邊站,你們決意了,老娘同意,沒意見。

她可是親眼目睹能一忽兒燒死河西盟四千最強悍的兒郎的人。萬幸總盟主沒讓

她與五郎一齊拿上去,不然早已屍骨無存。

她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堅信那火是惹不得它的。而靠向總盟主這一邊。不打

了,打寒心了。留下部屬的老命,是份實力,總不相信那女人(指沈瑤琴)能利害

得將她一千人殺掉。歸附石家,說不定比現在會更好些。

人生在世,要麵對許多料想不到的情況,死了老公之後,人也看開了,不鑽牛

角尖,做不了的事,不硬充好漢。

“本座自代理我夫管帶一旗子弟至今,從無表示意見,但能互相依存,心願已

定。這時實在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本旗已打不起這種仗了。僅希望欒夫人能為

本盟帶回來比較合情理的條件,隨盟主共進退,便是本座的意見。”

應五郎是十翼旗中最後的一旗,他加入河西盟才兩年,對組合既少供獻,對他

個人也充滿了神秘朦朧色彩,便是說對他的來龍去脈,並不徹底的了解。他四十歲

出頭,來自漠北的一個牧場世家。不知為了什麽原因,他在三年前帶走了幾個屬下

脫離了組合,一路西行闖江湖打天下。

經過之地村落鎮甸,都有些小混混,年輕人無所是事滋事生非,不安現況。甚

快則被他收容下來,威迫利誘,加入組合。於是越滾越大,待進了長城已近千人之

眾了,侵入烏鞘領的地盤中,河西盟自然不答應他在領地之內生存。

雙方經過勢力之對比,他也打不起這一仗。而選擇了入夥歸化的途徑,他成了

十翼之一,部屬自帶。對外戰搏接受總盟主提調,得來利益,按成公私分明。這條

件不算苛刻,他接受了。

如是河西盟中又壯大了一幹生力軍,江湖事,誰有這能力,一口獨吃了呢?不

論是何種織合,應份工合作,人員是越多越有勢力。隻要利益分配公平,道理講得

合理,首領明智勇敢有擔監,這組合便能在江湖上叫得響,生存下去。

他比不過河西盟,隻得認輸,而抱著學習政務的心態,提高自己。人多了組合

大了,絕不是一個簡單部落社會形態所能含蓋得了的。

所謂風水輪流轉,石家車隊之戰,證明了強中更有強中手。

石家的神秘、武功、組織、人員、效率種種,由表麵上即能看出他們高於河西

盟,幸得不死。若能附屬石家,會比現在更好。他是個有可塑性的尚未定型者。

應五郎被迫著向結盟的大兄們表明立場,是戰是降。

這是個敏感問題,他是組合中論資曆敬陪末座,本是無輕重。便道:“本座加

盟時日尚短,大哥們決定了的事,有任務分配給小弟去做,能力所及不敢打回票,

除非是無力完成得了的事,便是逼死小弟,也是白搭了,與事無補,陡增損失。小

弟認為河西盟已到了當年小弟的情況,對石家無能為力,不附顧他們隻有滅亡一途。”

“何以見得,願聞老弟台高見。”

“八翼子弟毀於一旦,總盟主親臨督戰,已盡全力,下了決心,自己的老本都

犧牲掉了這是事實。守堡之戰的再犧牲,便是我與三娘的屬下。四位大兄所害的多

是精銳,文聯多與武聽,而是多不住堡中,八千死命,二人何故。不論我等要怎的

舍命亡魂,也無濟於事。另有一策,是開壁,各大兄可單人向他們叫陣,試探幾次

氣候,評估一次,究竟是否真的令人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