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這聲音,這口氣,這種對苗子的狂熱挖掘精神……想想就知道是誰了。
“老師!”
“袁老師!”
張呈和齊誩同時叫出聲,而那個一邊一個勾住他們脖子的人也“嘿”地一笑,鬆開了手勁兒。
齊誩總算得以脫身,無奈地邊笑邊回頭,隻見身後佇立的那個男人年紀大約四十多歲,年輕時的張狂已經過去,也還沒有到放下一切收斂鋒芒引退的時候,正是一個人閱曆沉澱感在氣質上表現最明顯的時期。
他那雙眉毛是一對非常典型的劍眉,又挑又挺,不怒而威,眼窩笑起來的時候有點兒深,身上的打扮也很休閑,胡渣也還隱隱留著一些沒刮幹淨,估計平時也不怎麽注意修邊幅,任性又隨性。
不過,聲音不經過麥克風而是直接這麽聽,也同樣有種說不出的穿透力,仿佛槍膛裏打出來的槍彈,和他本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一樣拽:“今天好多好苗子呢,連長歪的都到齊了——”
這時候張家小蘿莉兩眼亮晶晶地抬頭問:“袁伯伯~苗子,是說小苗嗎?小苗長歪了嗎?”
說起來,她的名字“張苗”還是張呈夫婦請袁爭鳴起的——
袁爭鳴咧嘴一笑,彎下腰雙手架住小蘿莉的腋窩把她高高舉起轉了一圈:“哈哈,小苗不歪,小苗根正苗紅,歪的是這邊這位叔叔。”
指齊誩。
歪?哪裏歪?小蘿莉茫然地看著齊誩筆挺的站姿,表示袁伯伯說的話她聽不懂。
一聽說是袁爭鳴本人,選手們都紛紛圍了上來,問長問短一番寒暄。再怎麽說,袁爭鳴這個名字在業界還是有幾分份量的,崇拜他的選手不少,尤其是那些本來就在商配圈混的人。
圍過來的人當中自然也包括長歪的另一棵苗子:“袁老師比我想象中的年輕嘛——”
“嘖嘖,”袁爭鳴聽到聲音就知道對方是誰了,再轉頭一瞧,好樣的,不但衣服上零零星星有血漬,還破了個口子,而他的反應與其說是驚訝倒不如說是驚歎,“二號歪苗子,我之前還擔心你改變主意不來了呢。你瞧瞧,你瞧瞧,這一身狼狽樣我當年也曾經弄過一回,現在看見你就想起了當時的熱血呀……”
楊誡先愣一愣,進而揚眉一笑:“怎麽,老師當年也和搶匪幹過一架嗎?”
袁爭鳴跟著笑:“倒不是搶匪。哎呀呀,說起當年話就長了……”
還沒等他開始說“當年的長話”,已經有一個人從一旁伸手過來輕輕一扯他的衣領,把他有些斜過去的領口扯扯平,同時沉聲教訓一句:“在學生麵前,還不把衣服整理整理,不怕大家看了笑你?”
聲音很好聽,不徐不疾,字正腔圓,正有古人所說的“朗朗如珠玉落盤”的感覺,出落得非常氣質。
聲音如此,人亦是如此。
一套黑色上衣綴著小小一枚銀色胸針,下麵是有灰色碎花邊的純白西裙,端莊得體,落落大方。長發挽到後麵去束成一個發髻,沒有什麽裝飾品——也用不著裝飾品,那張臉本身就很有吸引目光的基礎,雖然已經年過四十,眼角隱隱約約有了魚尾紋,不過二十年前想必一定有過不少追求者吧。
“有那麽糟糕嗎,”袁爭鳴悻悻道。說歸說,卻不見他有忤逆的意思,還乖乖地自己再提起領子抖了兩下,“你看,學生們都沒說什麽……”
嘮嘮叨叨到這裏,一抬頭見到對方皺了皺眉頭的動作,不由得把後麵的幾個字吞了回去。
齊誩見袁爭鳴難得那麽慫一回,眼前的人的身份也猜出了七八分,便笑道:“蒲老師好。”
聽他這麽叫,其他人也接二連應過來,趕緊一個個帶著敬意地向蒲玉枝問好。
蒲玉枝淡淡一笑點頭還禮。
這時,沈雁輕輕一步上前,十分鄭重地朝她深深一鞠躬:“蒲老師好。”
這次鞠躬和他在張呈麵前,或者在粉絲們麵前的鞠躬都不一樣,比前兩次更正式,更嚴謹。雙手貼著兩邊褲線並攏,目光低低看著地,紋絲不動,是一個標準的晚輩向長輩致謝時的行禮方式。
蒲玉枝若有所思地端詳了他一會兒,當他終於直起上身,才溫和地笑了笑:“你,是沈雁吧——”
沈雁在她麵前慢慢抬起頭,眼中有光微微閃動。
袁爭鳴愛苗子,蒲玉枝也愛,愛的表現形式沒有那麽突出,但是程度不相上下。
這次參賽選手裏麵引人注目的不少,不過她最關注的還是這位“貓咪の爸爸”。除了關注配音本身,也許因為她本職是教授,平時接觸學生比較多的緣故,她也同樣關注配音員背後的個人經曆。
“一個人的經曆對他在配音上的造詣往往會有一定影響。”她說。
沈雁走在她身側,默默聆聽。
在前往錄音棚的路上,他們慢慢跟在大部隊後麵,拉開一小段路——這是蒲玉枝的意思。她和常常跟大夥兒打成一片的袁爭鳴風格不同,更喜歡一對一談心,這樣有些話可以說得更直白。
“看得出你爺爺把你教得很好,”她輕輕朝他一笑,“態度謙遜,誠懇,知禮守禮,在任何行業都容易做出成績來。”
“謝謝。”沈雁低聲道,主要原因不是自己被認同,而是蒲玉枝對養育他成人的爺爺的認同。
“我看過你的資料,你隻念了大專就出來工作了嗎?”
“是……”
沈雁回答前稍微頓了頓——學曆不相襯,這是當初寧筱筱對他和齊誩到底配不配的論據之一。齊誩畢業於一類本科的重點院校,以學曆論自己遠遠不及,即使齊誩本人完全不在意,總歸是他心底一個灰色的點。
“嗯,”蒲玉枝的語氣聽上去並沒有歧視他的意思,而且還忽然接上一句讓他一時間愣住的話,“我知道你現在在工作,不過……你想念本科嗎?”
本科。已經放棄了十年的兩個字再度被人放在麵前,任何人都會產生恍惚感,包括他自己。
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一直認為答案於他不存在,可是此時此刻從蒲玉枝口中說出來,竟意外地有現實感。
“我——”不能說不想,但是說出來又無法實現反而更難過。
於是他的聲音到此中斷,抿唇不語。
“我的學校,在播音、配音專業來說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蒲玉枝定定地望住他低下去的眼睛,表情非常認真,“我和我們係招生辦的人關係很好,如果你有興趣參加明年十月的成人高考,而且專業試和文化試分數達標的話……我可以讓他們破例按照專升本錄取你,三年即可以本科學曆畢業。”
這一席話字字都如同一場驟雨防不及防,重重打在他心坎上。思緒也仿佛雨中的玻璃窗,窗麵被無數道水跡衝刷而過,一片白茫茫,灰蒙蒙的,以至於四周的畫麵都開始渙散,看不清自己要走的路。
他怔在那裏,呼吸聲就像水珠到達窗台後一顆顆往下掉一樣,時密時疏。到底是亂了——
然後他被雨水的冷冷得一顫,冷醒了。
擺在他麵前的是和雨水一樣冷的現實。
“蒲老師,我專科的專業和配音完全不沾邊……”他的專業是獸醫學,別說配音,連“藝術類專業”都沾不上。
“我知道,但我也說了,隻要你專業試和文化試過關,其它東西都是一句話的事。”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她知道想要全麵招攬人才就必須敢於打破條條框框,“即使拿到這個專業的文憑也不一定要全職配音,可以在本職工作之餘看情況接接商業配音的活兒,補貼家用——愛好和生活都照顧得到,我覺得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誅天令》這種大膽任用業餘配音人的機會其實不多,要想有更正式的合約,進更專業的製片場,學曆還是有存在價值的。
沈雁迷惘地看著她,然後下意識地在前麵的一群人中尋找齊誩的背影,找到之後目光便附在上麵一動不動了。
其實他對蒲玉枝的提議有那麽一刻的動心,可是……
“我,不想在經濟上給我的伴侶增加負擔。”
如果自己去念本科,那麽學費肯定免不了,在北京的生活開銷也肯定比他們現在在省城大,他怕齊誩一個人要上班,要供車,要租房,還要負責兩人份的衣食住行……肩上的壓力會加倍。
配音,學曆,更豐富的生活。想是想,但,並不是必要的——
“謝謝蒲老師給我這個機會,可是坦白說……我現在的條件不允許。”沈雁微微笑了笑,澀味如茶。
“你不先問問他嗎?”蒲玉枝忽然問。
“他?”沈雁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嗬嗬,其實我大致能猜出你的‘伴侶’是誰。”蒲玉枝一邊笑,一邊看著沈雁剛剛目光所在的方向。那裏,齊誩正和別的選手站在一起,在袁爭鳴講述當年種種商配黑曆史的時候開懷大笑,鼓掌喝彩。
蒲玉枝不慌不忙點出:“跟爭鳴說的一樣,你們倆的默契感和普通組合的默契感稍稍有些不同。你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在對戲時還能以‘入戲’為由搪塞過去,但開場白的時候……就掩蓋不住了。可能是因為平時聽學生練習聽太多,說話時所帶的感情是真是假很容易分辨出來——你們是真喜歡對方,戀人之間的那種喜歡。”
沈雁緩緩長出一口氣,算是默認了。
蒲玉枝回到正題:“你的擔心我理解,不過成年人的決定應該和自己另一半一起商量,日後才不會後悔。”
沈雁想起齊誩曾經為了自己差點放棄前程的事,將心比心,五味雜陳,終於輕輕應了一聲“好”。
錄音棚的參觀流程很簡單,無非就是和負責本次錄音的錄音師以及其他相關工作人員認識一下,然後在張呈的示範下試試設備,同時也聽作為總導演的袁爭鳴講一講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選手們既然玩配音,對錄音棚的基本設置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兒了解,試音也進行得很順利。
因為正式錄製的時候很多都是雙人或多人同時開錄,袁爭鳴還提前把走位表安排好了,給選手們一人發一張帶回去先記熟,為第二天節省時間。
齊誩自己在電視台工作,這樣的棚子他見過不少,而且他也不是正式錄音成員,所以在沈雁他們聽三位老師講解的時候,就在外麵的休息間裏悠哉悠哉地和同樣在放空中的塗小塗閑聊。
“說起來,你為什麽那麽久不在群裏出現?”即使再怎麽忙,時不時上一下qq總可以吧?
“哦,那個號是我網配用的號,反正沒時間接新也沒時間跟人一句句地聊八卦,於是就很少上去了。”塗小塗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不大自在地咳嗽兩聲,“咳咳,還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就是……其實我跟阿九曾經吵過一架。”
“哎?”齊誩大吃一驚,他以為她們關係好到絕對不會吵架的,“為什麽?”
“因為她跟我爭到底是快馬輕裘聲音好聽,還是長弓聲音好聽。”
……
……
“……你們也是拚……”齊誩由衷表示欽佩。
“你知道的,她一向都是快馬輕裘的狂熱粉,我的話……當然是選自己男人嘛。”
那是當然的。
“如果是你,你八成也認為你家沈醫生的聲音最好聽,難道不是?”她這句反問問得他麵皮一熱。
……無、法、反、駁……
隨後塗小塗仰天長歎一聲:“我那時候還沒告訴她長弓是我男人,沒想到我後來告訴她了,她驚愕得哇哇大叫然後就好長一段時間完全不理我。”
對於閨蜜而言,對方的男人就是自己的情敵,你居然不知道嗎——齊誩默默在心中腹誹。
塗小塗這時候又說:“如果我再告訴她,其實我在三次元見過她本命很多次,還一起吃過飯,估計我們就友盡了。”
齊誩聞言頓時挑了挑眉:“莫非你……”
塗小塗眯起雙眼輕輕笑:“我知道,開發《誅天令》那家公司的部門總監就是傳說中的大輕裘嘛~《誅天令》曆來的配音項目一直都是和我們公司合作的,而且他和長弓、還有袁老師他們交情不錯,我一早就知道了。聽你用‘也’字,我想剛剛在介紹會的時候你們大概已經互相認識過了。”
齊誩回想起論壇上那個所謂“快馬輕裘欠錢不還”的主題帖,忍不住暗暗失笑,按捺不住好奇心問:“對了,凸凸,你在網配待的時間比我長,又認識現實中的大輕裘……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因為什麽退圈?”
然而連塗小塗也搖了搖頭:“不知道,隻記得當時他退得相當突然,而且徹底,關係再好的staff都沒辦法求他出來接新。”
“該不會真的是跟女粉絲不清不楚吧……”
“沒有吧。雖然他女粉絲很多,但是他在這方麵還挺有原則的,從來不和粉絲在現實中見麵。不像現在某些cv,私底下不知道搞過多少妹子。”
類似的醜聞齊誩這三年來在圈子裏也聽過不止一次,他的確不認為“老五”會這麽沒下限。
“他……”
話音未落,錄音室的門忽然開了,選手們陸陸續續從裏麵出來。看來參觀已經告一段落了。
他們不得不暫時把話題擱置一旁,起身迎上。
“歸期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張呈主動相邀。
“是啊,苗子一起來嘛。”袁爭鳴也這麽說。
“還是算了吧。”
齊誩訕訕一笑。其實他有點擔心別的選手覺得他區區一個亞軍在這裏找存在感,影響不好,雖然表麵上不會說什麽,可說不定心中有芥蒂,不如自動自覺婉拒:“這一頓本來就應該是給冠軍們和幾位老師的,我隻是過來見見老師們就走了,再去蹭吃蹭喝就不厚道了,萬一官方知道了連第二名的獎品都不肯寄給我怎麽辦?”
他的最後一句發言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轟天一炮似乎對於這個觀點十分認同,傲然點點頭,恨不得向全世界彰顯一下自己的冠軍身份以示區別。
齊誩知道肯定不止炮叔一個人這樣想。
“真的不去嗎?”蒲玉枝這時候輕輕走上前問他。齊誩因為沈雁的關係對她非常敬重,如今她親自出麵挽留,心裏不由一陣暖洋洋的。
“嗯,”但既然說出口就要堅持到底。他不好意思地捋了捋發鬢,笑道,“本來跟車過來就在計劃之外,所以我已經和北京的朋友約好在別的地方吃飯了。”
為了聽上去更自然,他編了一個理由。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張呈遺憾道。
“是啊。”
齊誩邊說邊一抬目光,正好和沈雁視線交匯。
沈雁可能完全沒料到他不會一同過去,眉心微微一蹙,欲言又止,到底沒有說什麽。齊誩默默一笑,在催促袁爭鳴他們趕快出發去把肚子填飽之際,他借口給他“北京的朋友”發短信,悄悄傳了一條訊息過去。
【我向張太太打聽過吃飯地點了,就在這附近,你們用走的過去。我查過地圖了,吃飯的地方隔兩個街口有間星巴克咖啡,我在那裏簡單點一杯咖啡和糕點什麽的,邊吃邊等你。】
【這樣吃不飽。】
【哈哈,沒事,待會兒再叫老五出出血,吃更好的~而且他待會兒過來接我們,把車停那邊比較好,免得有人認出來是官方的人。】
沈雁沒有繼續回複,而是遠遠回過頭望他一眼,似乎還無奈地歎了口氣。
齊誩於是再發一條。
【聽話,啾。】
這一個“啾”字發出去,總算把低頭查閱短信的沈雁逗得輕輕笑了一下,齊誩對此非常滿意,收起手機。
出門的時候,外麵天色黑了一半,北京城倒是全亮了。
隻不過整座城市的輪廓線都仿佛被修圖軟件裏麵的濾鏡處理過一樣,路燈暖暖的光好比擋在一層磨砂玻璃後麵,色彩細細地一粒接一粒沾到雪地上,令人想起童話書裏用砂糖砌成的屋子。
因為天空很灰,很暗,所以眼睛能見到的窸窸窣窣的雪片都是路燈底下那些,乍地一看,簡直就像直接從光裏麵飛揚而出,徐徐而落那樣——齊誩忍不住讚了一聲。
他坐在咖啡店一個靠窗的位置,眺望遠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吃飯,血糖有點低了,坐著坐著腳趾頭開始微微冒涼氣,一杯熱咖啡喝下去才壓住了。
菜單上能點的東西有限,大部分是烘焙類的,沒有熱食,他將就地買了一塊法式三明治慢慢吃。
星巴克這樣來自歐美的連鎖店比一般的店更注重聖誕節,櫥窗上用金色和銀色的貼紙剪出一個鈴鐺形狀,還用噴霧劑噴出一簇小小的白色雪花印子。每一張桌子上還放了一隻方形的玻璃燭台,裏麵紅色蠟燭的燭火靜靜跳躍,圈出天地間一小塊溫暖角落——很浪漫,如果不是隻有一個人看,真的很浪漫。
“嗬……”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寂寞,也有些後悔——後悔當時沒有拚一把,拿它一個冠軍回來,這樣就可以堂堂正正坐在他們中間談笑風生了。
沈雁離開後一直沒有給他發任何短信。
是因為埋怨自己沒有過去呢,還是被袁老師纏住一番叨叨絮絮脫不開身呢,還是……
齊誩的手指在手機觸屏上劃來劃去,第二十次打開那個至今沒有再增加的短信記錄時,忍不住自己主動發了一條過去。
【店裏的櫥窗很好看。】
他這麽寫,附上一張剛剛拍攝到的櫥窗上鈴鐺貼紙的照片。
才發出去不到一分鍾,沈雁忽然有回複了。
齊誩眼睛一亮,連忙匆匆端起手機湊近看。
對方的回信裏一個字也沒有,隻有一張照片——照片上也是一個櫥窗,和自己那張照片裏一模一樣的櫥窗,但是角度不同,是從室外往室內拍的。
而櫥窗後麵,是那個正在低頭發短信的自己——
齊誩微微一震,愕然之中還來不及回頭,已經被一個人從後麵伸過來的手無聲無息地攬住,往後一按,結結實實地按到一個溫暖的胸膛裏。
當那個人開口說話,他的後背便能感覺到那裏呼吸的一起一伏。
“先生,”那個人低聲問,“咖啡,要換成兩人份的嗎?”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