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重生記

燈紅酒綠的M市,夜色下,霓虹燈在夜幕中閃爍著五彩的燈光,時隱時現,宛若一條狡猾的長龍,盤旋在整個M市中。

某酒吧,包間。

陳政一身西裝革履,氣質使然,成功男人的驕傲和不屑,使得他與整個酒吧格格不入,推開包間的房門,本就皺著的眉頭愈發皺緊了幾分,看著裏麵正坐著的女人,心裏除了厭煩還是厭煩。

明月軟軟的靠在包間裏最為舒適的雙人沙發上,抱著軟乎乎的抱枕,微紅的麵龐,淡定的神色,好似在等待一個再是不過尋常的男人罷了。

“又有什麽事?”忙了一整天的陳政,對於這個不過陰差陽錯之下一夜情的女人,當真沒有多少好心情。

至於憐香惜玉?

不好意思,這麽個長相一般,本來性格還擺明了偏向男孩子的女人,哦,更讓他忌諱的是,之前她還是自己兄弟的女人,他那丁點作為男人應有的憐香惜玉之情,早就呈現出負數了。

好在明月對於眼前這個男人也完全不上心,是以,開口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如果,我沒有記錯,下個月月下旬是我們的結婚典禮。”

這句話,如斯平淡,好像在說,下個月的天氣還不錯。而且,這談天氣的人,絕對是外國人,平淡的如同見麵時禮貌的寒暄。

陳政黝黑的雙目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而後在看向明月的時候,多了幾份探索,隻是依舊麵癱的開口道:“如果你是要說這件事情,那你可以和我的秘書商談,如果是細節問題,你可以跟我的母親去商量。”

說起來,這樁婚事還是自己的母親定下來的,奇怪的是,他那雄心壯誌野心勃勃的父親竟然也同意,門第之見深重的一對夫妻,突然間如此讚同這麽一個私生女做兒媳婦,這其中……

說沒有貓膩,隻怕沒有人會相信。

隻是……

陳政不自覺的又加重了幾分警惕之心,他的母親最是看中門當戶對,而他的父親,則是更看重家族利益,否則那麽些個私生的兄弟姐妹豈會這麽大的年紀還在外麵入不得族譜?

至於陳老爺子,早就癱瘓在床,神思不清。

如今的陳家,在他手裏,很多事情,容不得他不多考慮幾分,哪怕不是為了這個家族。

明月究竟有什麽陰謀,當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哦,這些我知道。”明月淡淡的接過話,眉眼間清冷,不見絲毫的情誼。

“知道就好!”陳政又皺了皺眉,然後果斷的準備轉身走人,道,“沒事我就走了。”

話音一落,那抬起的腳就利索無比的向門外走去。

這一刻,明月縱然再是不介意也有幾分不悅了,這個男人,看起來人模人樣,做起事來著實是絕情!

如今且不說她是他未來的妻子,就說把她一個女人甩在這樣一個鬧哄哄的酒吧裏,竟然也能毫不猶豫?甚至,隻怕此刻心裏還巴不得她出點不好的事情,好借此解除婚事吧!

隻可惜,她不僅不可能依他所願,更重要的是,她還要給自己一個籌碼。

“我有了孩子,兩個月。”不再繞彎子,簡短明了。

陳政的步子一頓,幾乎是無意識的回過頭,那張麵癱臉,當著這個可謂是陌生卻又必須要熟悉的女人,一寸寸變白,慢慢的,那雙黝黑的雙眸,像是被投了巨石的古井,波瀾滾滾。

“這是驗孕單。”明月遞上一張體檢報告,證明自己話中的真實性。

怔愣了片刻的陳政回過神來,卻是不接,隻是那本來皺著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看著明月,稍稍拉高了尾音,腔調有一種莫名的詭異,道:“我的?”

“自然。”明月臉色如常,眸眼中甚至帶了點點譏諷和不屑的味道,隻是一個眨眼便掩飾過去,“若非這個孩子,我不可能會嫁給你。”

陳政自然不會錯過明月眼中的不屑,隻是此刻他不想去計較,隻是下意識的在確認某件事情。

“兩個月?”

“嗯。”

“我的孩子,兩個月?”陳政再一次重複確認,像是每一個突然間得到消息的父親,驚詫中帶著驚喜,驚喜中又帶著雀躍。

明月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男人,有點惡心,反胃,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不安,於是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一時間,喧鬧的酒吧,嘈雜滾滾,這包間中卻是一片靜默。

許久,陳政打破安靜,若有所思的看著明月,打開天窗說亮話,道:“你想要用這個孩子換些什麽?”

明月在陳政猜疑的神色下,漫不經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一會才回應道:“完整的婚禮。我要給寶寶一個爸爸,所以我要一個有新郎的婚禮,或者說,我要有一個完整的家。”

在陳政麵癱臉的壓迫下,明月依舊煽情卻又淡定的說著。

“我希望我的寶寶一出生,就有爸爸,有媽媽,是一個幸福的寶寶。”這是每一個私生兒女,從來都說不出口的願望。明月低垂著眉眼,像是全天下每一個母親一般,用最溫柔的眼神,最溫柔的撫摸,最溫柔的話語,說著自己的寶寶,自己的孩子。“以後,十年,二十年後,寶寶長大了,能告訴每一個人,他有一個好爸爸,有一個好媽媽,他從小就很幸福,很幸福……”

陳政再度愣了愣,麵癱臉有一瞬間的動容,隻是不過眨眼間,就毫不猶豫的開口道:“好!”

這廂一對陌路的未婚父母,各懷心思的想著寶寶,考慮著子虛烏有的未來,另一邊的一對準父母,卻是另一番景象。

明日醫院。

昏黃的燈光下,燈罩上是一隻接著一隻的飛蛾撲打著翅膀,靠近,拚命的靠近;梧桐樹下,長長的涼椅上,坐著兩個人,其中隔著不過半米的距離,卻像是天與地,山與海的遙遠。

不過是夏初,夜晚的天氣還有些寒涼,尤其是這醫院裏,因著綠意森森,

涼風習習,裴嬌掩唇小聲的咳嗽一聲,側過身,看著天上的滿天繁星,腦中思緒飛舞。

一旁的元淵源握了握拳頭,精致的五官幾乎都扭曲成了一團,正滿心琢磨著這麽開口的他,在聽得裴嬌那聲咳嗽聲後,立馬脫了自己的外衣,披了過去。

“嬌……”才開口,就見著裴嬌近乎是使氣的躲過了自己的外衣,一張小臉上,一片凝色。

“嬌嬌!”元淵源有些懊惱,不容分說的攬住裴嬌,帶了幾分強硬的將自己的外衣披在裴嬌身上,琥珀色的眸光中帶著幾分幾不可見的苦楚,“嬌嬌,都是我不對,你……你別生氣了。”

裴嬌臉色有些白,本來身體就不是很好,如今再被晚風一吹,越現出幾分弱不禁風的味道,再加上如今雙身子的人,氣色間就愈發差了些。

不過這些卻遠遠趕不上裴嬌心頭的不悅,不!該說是憤怒。

原來她以為元子最是歡喜孩子的,所以她想過給他一個驚喜,隻是,陰差陽錯竟然知曉元子根本就不喜歡孩子,這也就罷了,竟然,竟然還在得知自己明明有了孩子的情況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流了孩子!

去子留母!

著實可恨!

想此,本來因著元淵源動作有了些許軟化的裴嬌,頓時又是怒上心頭,眉眼間冷意嗖嗖,不經意瞥過元淵源時的目光,宛若刀鋒。

“嬌……”元淵源無奈,琥珀色的眸子掩去了那一抹幾不可見的懼怕,驕傲的男人卻依舊死皮賴臉的將自己的雙手固執的從身後攬住了裴嬌,用下巴慢慢的蹭著裴嬌的肩膀,用自己的淡淡的溫暖一點點溫暖略顯寒涼的身體,這一刻,月明星稀,寂靜中流淌著一種醉人的溫情,脈脈不已。

要如何說,才能讓懷裏的人兒,不會多想,就這麽好好的,一輩子在自己身邊呢?

許久,一直沉默的裴嬌,卻是慢慢的開口,嗓音中透著無限的期盼,

“元子,我想要這個寶寶。”如同每一個即將為人母親的女人,整個人,哪怕在這暗夜中,都散發這母性的光輝。“元子,你摸摸,孩子都已經這麽大了,四個月了,還有半年的時間,就會來到這個世界上,慢慢的會用那軟軟的稚嫩的嗓子,叫我們爸爸,媽媽。而且,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很乖巧,很漂亮……”

“嬌嬌。”元淵源的手擱置在裴嬌隆起的小腹處,顫了顫,想要說些什麽,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嬌嬌,我也想要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兒,很想,很想!

隻是比起那乖巧可愛的孩子,我更想要你……

我,賭不起!

——

轉眼,又是一周過去,是夜。

某處單身公寓。

的氣息還未散盡,大床上的二人在一陣情動的磨蹭後,又掀起新一輪的雲雨。

好不容易待到一切終於平息,月已上中天,床上的二人纏綿的相擁,好不親密。

“陳大哥,阿政。”軟軟的調子,帶著情事過後的酥麻,那微微上翹的尾音猶如絨絨的小小的尾巴,撩撥著人心頭那根不安分的弦。

陳政緊了緊懷裏的人,大掌撫觸在柔嫩的肌膚上,禁不住又揉了揉,抓了幾把那令人銷魂的滑膩膩的冰肌玉膚,半眯著眼睛,低低的應了一聲。

“陳大哥,我,我,我不想離開你。”裴艾小手撫弄著陳政的胸膛,那淚水便洶湧而來,滾滾的,發燙。

陳政身體一僵,黝黑的眸子倏地睜開,哪裏還有方才的疲倦,若有所思的看著伏在自己胸膛的女人,不自覺的閃過一絲不喜來,不過隻是一瞬,便極盡溫柔的將懷裏的人推開,然後小心的將那淚水擦拭幹淨,安慰道:“小艾,你且相信我,待到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後,我們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

永遠,永遠是這世界上最為動人的字眼,卻又充斥著無數的淚水,讓人又愛又恨。

“陳大哥!”嗚咽嗚咽的啜泣聲,欲語淚先流,那百般情思,千般心緒,繚繚繞繞的在那雙顫顫而又靈動的藍色眸子裏反複呈現,襯著那張潮紅的臉蛋兒,如同每一個瓊瑤女主一般,那般純良無暇,動人可愛,卻又比瓊瑤那些個純潔的女孩多了幾份女人家的嫵媚和誘惑,真真是謂之極品也不為過。

陳政縱然是困得很了,見著這麽一副嬌滴滴的小女人樣,也不由得大男子主義起來,再開口的聲音中便真心多了幾份柔軟和心疼,道:“小艾,你放心,我的心,永遠都在你這裏。”

隱藏的意思便是,那身體就有可能在別人那裏了……

裴艾那委屈的眼神動了動,睫毛抖了抖,抿著唇,看了眼陳政,心裏明白陳政的意思,不禁有些氣惱,更多的卻是委屈,隻是這個時候……估摸著此刻已經算是說出自己要求的最佳時機,既然已經掙不到的,那就罷了吧,那些能掙來的,何不去努力?

再次開口,裴艾眸眼中便多了幾分濃濃的情誼,帶著無比的落寞緩緩道:“陳大哥,我……我知道自己的……既然,那日……那日是陳大哥的好日子,我想看著你,看著你幸福……”

明明已經哽咽不已的話,卻又被人執拗的一字一字的吐出來,讓人聽得端的心疼。

隻是,陳政卻皺了皺眉,心頭不知怎的反倒生出幾分怪異來,在裴艾看不見的地方,黝黑的眸子不著痕跡的閃了閃,眨眼卻依舊是一副情深意重的表示道:“好。其實,小艾,在你身邊,我已經很幸福了。”

裴艾似乎極其感動,藍色的眼睛霧蒙蒙的看了眼陳政,然後那殷桃般嬌嫩的紅唇便動情的壓了過來,一時間,氣息交纏,二人禁不住又是黏膩了一番。

許久,低低泣泣的聲音,又傷感的響起來。

“陳大哥,我這一生,隻有你一個男人。隻怕日後再沒有機會站在神父麵前,成為新娘了。”一聲歎息。“到時候,到時候,我……我,我希望,希望你能在應承那句諾言的時候,想的是我,是我……”

陳政本來有些狐疑,頓時因著這麽一句話消失不少,再看向裴艾的時候,便不自覺地多了幾份愧疚。

畢竟,一旦他和明月結了婚,不管理由是什麽,目的何在,日後想要離婚,隻怕是難上加難了,更遑論是和裴艾再婚呢?除非,明月早死……

這樣看來,眼前的女人,又是那般的心心念念的隻有自己,隻怕,當真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陳大哥,我想,想第一個看到,看到我心愛的陳大哥穿著新郎禮服的模樣!”良久,一直沉默著的裴艾,傷心的裴艾,突然抬起了那光潔漂亮的下巴,溫柔深情的看向陳政,用那雙海洋一般的眸子,對上了陳政那黑黝黝的眼睛。

“為我穿上新郎裝的模樣。”

“好。”

兩兩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

這一段時間,M市突然間變得極其安靜,就連街頭不安分的混混都像是冬眠了一般,安靜的有幾分詭異,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透著風雨欲來的緊張和壓迫。

轉眼,七月十八日,陳政和明月的大婚拉開了序幕。

這是一艘巨大的遊艇,乳白色的外表,為著喜慶裝點了好些漂亮的彩帶,有風吹來,便飛揚開來,遠遠看去,飛舞絲帶,飄蕩的七彩氣球,還有那隔一段時間就會飄飄蕩蕩的飛出來好些七彩的泡泡,伴著點點玫瑰的花香,浪漫的讓所有女性都心生向往。

還未開始,嘉賓們便已經陸陸續續的來的差不多了,

裴嬌站在一旁,第一次穿著一身複雜的禮服,蓬鬆的荷葉層層疊疊的攏著裴嬌的身體,雖然現出幾分張揚來,但卻又恰到好處的遮掩了那隆起的腹部。

元淵源站在一旁,眉眼間帶著幾分無奈,想著今日裏裴嬌的冷言冷語,又是氣急,又是心疼。

裴嬌本就有心髒病,如今有了孩子,還非要硬撐著來這樣熱鬧的宴會,當真是讓他又是氣惱,又是擔憂,卻又無可奈何。雖然元淵源知曉裴嬌必然是有所算計,但是,有些事情,暗箱操作就夠了何必再人前拋頭露麵,多不安全啊……

這是一場盛世的婚禮。

無論是從場地布置,還是嘉賓的層次,檔次可謂是極高的。

裴嬌眉眼微微垂著,貓眼中不自覺的帶了幾分迷蒙,上輩子的自己,陰差陽錯的來到這麽一樣婚禮宴會上,卻隻能灰溜溜的站在角落裏麵,而如今,依舊是這麽一場婚禮宴,換了主角,她卻站在了人群裏,冷眼旁觀。

舒緩的音樂響了起來,陳明軒夫婦今日裏格外的振奮,男主人愈發意氣風發,女主人也是愈發端莊猶如世紀之貴婦,一舉一動,不經意的一個交頭接耳,都散發著濃濃的歡喜。

看來,對於明月這個媳婦,或者說,對於明月身後能帶來的利益,他們都是極其滿意的。

裴嬌唇角禁不住勾了勾,貓眼睛不著痕跡的飄過一旁一直靠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深藍色的V領長裙,**出一大半雪白的嬌嫩肌膚,海藻一般的長發,垂落在整個背部,半遮半掩著,有一種別樣的風情,微微仰起的額頭,有幾縷不安分的短發撩動著,襯得那光潔的額頭愈發恍人眼球。

裴艾?

隻是,目光不著痕跡的動了動,落在那好似不經意間擱置在身後處的左手上,修剪的漂亮的指甲上,塗著厚厚一層亮色的指甲油,有陽光落在其上,蕩漾出粼粼波光,煞是漂亮,青蔥如玉的指尖,似有些不耐的屈了屈,露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仿若是時光留下的褶皺,無聲無息,卻成為某些重要的標誌。

裴嬌貓眼中閃過一縷了然,卻是不聲不響的隨著元淵源的步子,移到一處安全地帶,等待。

一旁的音樂漸漸進入高氵朝,不論是嘉賓還是司儀也都各就各位,一時間,隻聽得越發急促的音樂聲,生生都仿若是踏在人的心尖上,如此的迫不及待。

新郎陳政穿著一身白色的禮服,挺拔的身形,猶如上帝手中傑出的雕塑,胸前戴著一朵新郎才有資格的胸花,一言不發的站在紅地毯的盡頭,黝黑的雙目沉沉,乍眼看去,仿若有淙淙情意流淌,細細探究,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須臾,紅地毯的另一頭,新娘著白色的婚紗,長長的裙擺拖曳在紅色的地毯上,就那麽盈盈站立在那裏,明明一言不發,整個人卻猶如地毯上那紅色與白色極致的對比,格外的惹眼。

陪伴明月這新娘的不是她的父親,而是鄭業明,黑色的禮服,打理的一絲不苟的發,就連表情都顯得格外沉靜。

不少人自然是認出來這不久前還幾乎是高高在上的鄭家族長,不禁心生唏噓,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隻是,心生感概的同時,更多的人卻不知不覺的警惕起來,本來該隨著家族的消亡而淪落的成員,如今竟然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排在世家第二的陳氏的婚禮之上,這其中的貓膩……實在不得不令人心生思量。

一步,兩步,三步。

複古式的蕾絲婚紗帽,朦朧朧的遮掩住自於他人探究的目光,亦或者是擋住了她自己的視線,因此新娘的步子極慢,就像是行走在人生漫漫長途,每走一步,便意味著失去了一步的時間,一步的機會。

終於,新郎和新娘相遇在最美好的年華,執手想看。

高高在上的司儀,嚴肅而又莊重的抬起了頭,用一雙仿若曆經滄桑的眼睛,看向了新郎和新娘,或者是看向了所有人。

象征著純潔、真愛的白色遊艇上,這一刻,突然停了音樂,人群中更是屏氣凝神,就連空氣中的風都好似停了下來,想要見證那最為重要時候的來臨。

隻是在側邊的一處角落裏,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女人,纖弱的身體顫了又顫,靠著壁腳慢慢的滑落了下去,蹲得嚴嚴實實,雙手捂住臉,這一刻,她忘了遮掩,忘了楚楚可憐的風姿,淚如雨下。

“請問新郎陳政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裴艾小姐為你的合法妻子,並當眾發誓,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健康疾病,都將永遠愛她,嗬護她,並忠誠於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永遠愛她,一生一世!你,願意嗎?”

司儀的聲音,虔誠的以至於機械,像是一種冰冷的機器,日複一日的運作,隻是,誰都隻看到那機器運作時候的精妙,卻忘了,到最後,它終究被時間磨損了齒輪,讓人們丟棄在黑暗的角落裏!

陳政黝黑的眸子深沉了幾分,在眾目睽睽之下,微微停頓了幾秒,開口道:“我願……”

“慢著!”突然一聲怒喝。

緊接著,伴著“咚咚咚”的腳步聲,一個身著淺藍色的簡單襯衣,搭配一條牛仔褲,渾身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頹廢氣息,然而此刻因著怒極,麵色間帶有幾分控製不住的猙獰,看向陳政的目光仿若要吃人。

此人正是將將才保外就醫的裴清天。

陳政瞳孔一縮,眸光有一瞬間的疑惑,而後卻又是不自覺的掃向人群,在沒有看見自己想要找的人後,又將目光轉向裴清天,不冷不熱的開口道:“伯父,謝謝你今日來參加小侄的婚禮。”

明明是恭敬的話,卻又帶著一種仿若與生俱來的距離感,高高在上,俯瞰一般。

裴清天雖然被自己不孝女送進了監獄,但進監獄之前,那都是仰著脖子看人的男人,如今被一個小輩用著這種近乎輕蔑的語氣對待,如何能忍?

更何況,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怒火幾乎是燒灼了整個麵部,裴清天老臉通紅,雙眼怒瞪,半晌總算爆出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你這個混蛋,竟然敢玩弄我女兒——”

一邊說著,裴清天的一巴掌已經毫不客氣的招呼了過去。

“啪!”好生響亮的一個耳光。

隻是,被打的人卻不是負心漢陳政,而是裴清天。

“裴先生,對不起,這裏不歡迎一個想打新郎的男人!”新娘臉色不變,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隻是聲音極其冷淡,透過薄薄的麵紗隱約能看見那雙眼睛,仿若淬了刀鋒的寒。

“你!”裴清天側著自己的臉,一雙深沉的眼睛漸漸發紅,然而卻隻是皺緊了眉頭,看著某一處,正背著人群,纖細的身姿,楚楚可憐的風情,那般的柔弱無助。

一旁怔愣了好一會的陳明軒趕忙上前來打圓場,道:“裴老弟,剛才……”

不料,裴清天卻好似被什麽迷惑了神智一般,渾若未覺,就那麽冷冷的看著那一個人,然後仿若著了迷的上前,仿若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抓住了那纖細的手腕。

伸出手,這一刻,他以為他抓住了全世界,隻是最後他才知道,他抓住的原來隻是一根稻草。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小艾……不,小悅,悅兒?”小心翼翼的聲音,在這一刻,安靜如斯的氛圍中,卻隱隱遑遑的,若非所有人下意識的豎直了耳朵偷聽,隻怕沒幾個人能聽清楚。

好久,一直動也不動的人,終於慢慢的轉過了頭。

藍色的瞳孔,流淌著海洋般的色澤,絕色的麵容,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溫和的仿若春日陽光暖洋洋的灑在每個人的心底,柔和的猶如春風拂麵,點點俱都是情意,乍然入眼,當真是無一處不完美,無一處不引人注目。

忽然,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但見又一個絕色美人闖入眼簾,如出一轍的麵容,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慢慢的更是滋生了好些八卦念頭。

說來,這不過一個巧合。

本來估算著時間去處理下作事情的陳母,一回到遊艇便發現了裴艾,忍不住又是一番冷嘲熱諷,罷了,尤不甘心的扯著裴艾的胳膊,硬生生的將人拖到了甲板上。

是以,才會出現這麽一個近乎詭異的場景。

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同樣的絕色傾城。

隻是,一個年級稍長,多了幾分風韻,另一個稍顯稚嫩,卻又多了幾分讓人心癢癢的青澀。

不分上下。

“小艾,悅兒。”本來一直黑著臉的裴清天,見著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心頭頓時一喜,臉上的皺紋更是一波波的吹散開,顯露出幾分得誌之時才有的喜氣,“走,我們一起回家。”

回家。

裴艾的臉色白,很白,隻是因著容光乍現之後就急急地低了頭,故而沒有人看見,此刻那慘白的臉色,還有那紅腫的眼睛,更沒有人看見,那雙瞳中流露出來的憤恨,嘲諷,絕望,萬般情緒。

在場的不少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但是大都是見到狗血八卦的興奮之情,又或者一些漠不關心的,但除了裴清天的喜悅,還有一個人也是打心底的歡喜的。

鄭業明,一雙燦爛的桃花眼幾乎從裴艾一出現就忍不住鎖住了她,那眼中毫不掩飾的愧疚,苦澀,還有濃濃的寵溺之色,幾乎能溺斃所有人。

隻是可惜,這個時候,沒有人欣賞。

除了打心底裏歡喜的鄭業明外,還有一個人,卻是僵直了身體,恐懼不已。

陳明軒本來就隻想做個和事老,隻是到現在,卻再也不敢開口,僵硬的身體,恐懼的眼神,想要後退,卻發現,竟然動都動不了。

陳政黝黑的雙目動了動,迅速的的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黑沉沉的,看著一旁顯然也沒有多少結婚意識的新娘,抿了抿唇,不知怎的,從今天早上開始的不安,越來越濃重。

這一次的自己的將計就計,究竟是對是錯?

陳政突然間,有些迷茫了。

“好久不見。”齊悅慢慢的站起了身,妖嬈多情的身姿恍若綻放的花兒一般,在所有人的眼球中舒展開來,一雙藍色的瞳孔似笑非笑的看著裴清天,唇角的笑意恰到好處,“裴先生。”

“悅兒,你還在怪我嗎?我……”

“裴先生,”一個手指突然伸了出來,就那麽曖昧而又多情的落在裴清天給予辯解的唇上,眼睛微微一眨,讓所有人以為會來個更勁爆的直播的時候,果真聽著她用最深情的話語說道,“您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們不熟。”

嬌豔的殷桃紅唇,吐出的話,卻最最無情。

裴清天頓時怔愣住了。

鄭業明本來一直在關注著裴艾,此刻聽得齊悅的話,不禁皺了皺眉頭,然後隻是用桃花眼警告性的掃了下齊悅,又看了眼一直站著看戲的明月,卻是不語。

明月收到眼神,估摸著時間還沒到,雖然不願,卻也不得不開口道:“兩位有什麽恩怨,請私下處理,不要在站在我的婚禮,妨礙我的婚禮。”

微冷的聲線,毫不掩飾的不悅。

可惜,若說是幾年前的裴清天,若說這個場合裏沒有齊悅,裴清天恐怕還能按捺下心頭突生的疑惑和不安,以及那對於明月的憤怒,但是,如今被麵子本就衝的少了幾分理智的男人,本就被監獄生活磨了太多希望的男人,見著幾乎是自己所有禍端的源頭,被一個小輩訓斥的情境下,裴清天幾乎是怒吼出聲。

“陳政,你個混賬!”借題發揮,“你玩了我們小艾,如今還想這麽輕易的得到幸福,你……”

聞言,一直搞不清狀況的陳母頓時火了,也顧不得去探究起因經過,更顧不得自己的貴婦的形象,幾乎是破口大罵道:“TMD,裴清天,我們阿政玩你女兒,那是她的福氣!若非看上了那張狐媚子的臉蛋,否則你以為那個賤貨女兒能爬上我兒子的床?”

當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寶啊。

裴艾啊,陳政啊,你們何其幸福!

裴嬌無聲的歎息,然後撫了撫自己的肚皮,本來鎖了幾分的眉又徐徐展開,自己日後是不是也會為了肚子裏的寶寶這麽潑婦罵街呢?

想來也是極其新鮮的事情。

“陳夫人,果真是好久不見了,您還是一如當年啊。”一旁的齊悅也湊熱鬧似得插話道,臉上的笑容,那般的譏諷和不屑。

陳明軒幾乎有種想要潛逃的衝動,一張臉慘白不已,雙手交握,腦中隻有一句話,反複呈現:明明已經死了好多年的女人,明明已經死了好多人的女人……怎麽會,怎麽會……

“你什麽東西,我……”

“陳夫人果然是貴人多忘事,竟然連我都忘了,不過,我想忘了我這個人不要緊,總該記得幾十年前,你曾經用錢,想要買一個下賤女人的肚子裏的孩子吧。”風輕雲淡的話,就連眼神都淡淡的,好似在說一個故事。

話才入耳,陳夫人幾乎是白了臉,卻又強自鎮定,扯著喉嚨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這聲音,又響又亮,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心虛。

一旁的鄭業明見此,皺了皺眉,桃花眼中明顯帶著不讚同,開口道:“小悅。”

齊悅本來準備乘勝追擊,又或者打得個措手不及的計劃瞬間因著鄭業明的眼神而終止,隻是終究有些不甘,藍色的眸子瞥了眼陳明軒,若有所指的開口道:“正所謂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些人,會招報應的!”

篤定而又不屑,譏諷的眸光,淬著點雪,在這秋日裏,猶如料峭的寒風,寒涼入骨。

話音一落,陳夫人近乎是反射性的反駁道:“你,你哪裏來的女人,竟然胡言亂語!”

所謂做賊心虛的模樣兒,陳夫人算是傾情演出,並且展現的淋漓盡致。

“砰!”

突然一聲悶響,眾人一愣,緊接著便見著方才還仰著脖子吼叫的陳夫人,像是一坨爛了的肥肉一般,倒在了地上,雙眼無神。

“母親。”陳政臉色一變,從早上開始的那些不安終於成為一種現實,飛奔上前,急急道,“母親,您怎麽了?”

“阿政,阿……阿政……”陳母看著自己的兒子,灰白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回光返照的神采,抓著陳政的手,半晌也隻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話才完,那雙向來帶著寵溺,帶著驕傲的眼睛徹底失去了光澤,那囂張不可一世的貴婦人,永久的失去了生命。

“母親——”陳政張了張嘴,喚道,黝黑的眸子倒映著那一灘從母親身後漫開的血,豔紅的,猶如天邊的雲彩一般,落在瞳孔裏,成了一種永恒的記憶。

另一處,元淵源攔著裴嬌,急道:“嬌嬌,你……誰讓你隨便去看的!”

方才那紅外線對著的目標分明是懷裏的人,一想到自己若非是機警,差點就失去了自己的女人,那心頭又是一陣後怕,但更多的卻是憤怒。

本來沒有斬草除根的理由,如今卻反倒是虐殺千百遍的接口都足了!

拿出手機,飛快的撥出去幾個號碼,元淵源一邊掩護著裴嬌,一邊開始安排起來。

裴嬌靠在元淵源懷裏,本來有些蒼白的臉因著方才生死關頭匆忙的閃躲而多出幾分紅潤來,貓眼睛不著痕跡的看向外麵似乎被嚇懵了的一群人,蹙了蹙眉,卻總覺得哪裏不對。

“啊——”一聲尖叫,突然響起。

緊接著,反應過來的眾人,幾乎是無意識的四處散亂,準備逃生,當然,也不乏見過世麵的大家之人,保持著鎮定,不著痕跡的散開,四處搜尋。

“砰砰!”緊接著,竟然又傳來兩聲倒地聲,俱都是心口開花,在慌亂的人群裏,幾個踩踏間,便失去了意識。

消音槍,在無人的角落裏,收割著在場者無辜或者不無辜的生命。

“小悅,小心!”裴清天拉著齊悅,躲開一個男人的衝撞。

齊悅厭棄的掙開手,然後看向一旁的鄭業明,關心道:“你沒事吧?”

鄭業明一手護著裴艾,見齊悅看過來,略顯深沉的桃花眼帶了絲溫柔,道:“沒事,你也小心點。”

這廂擺明了一家三口的溫馨,頓時刺紅了裴清天的眼睛,一邊猛地上前將齊悅和裴艾扯到自己的身旁,一邊吼道:“這是我的女人和我的女兒!”

潛台詞是,你丫的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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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身體開始好轉了,表示真心覺得動手術特可怕,希望日後所有人家裏人都能平平安安!

PS:好久木有更新,爭取明天更新一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