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夢澤攤手聳肩:“對啊,‘親媽’?世上哪有親媽不盼著自己女兒好,恨不能把所有屎盆子都往女兒頭上扣的?”

戴著紅袖章的,公社的大隊長林建設上前打斷兩人的爭論,嚴肅臉道:

“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既然有人舉報,還請裴同誌配合我們調查。”

“對對對,快調查她。”

葛玉芬慌忙轉移“親媽”這個話題:

“裴青青的兩百元,就是裴夢澤拿的,必須對她嚴懲不貸。”

林建設轉頭,問小兔子一樣縮在紅袖章中間的裴青青:

“你確定,你丟的錢都是裴夢澤拿的嗎?”

裴青青茫然無措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眶裏的淚水要掉不掉,弱弱開口:

“我不知道,具體情況還要看隊長的調查,我相信公社能給我一個公平。”

謔!又來!

不愧是女主,眼淚就是必殺技,一句“信任”大隊長,林建設的眼神都變了,整個人如同打了雞血。

原著中,這個林建設可是女主的頭號愛慕者,雞蛋、肉票、布匹、大團結等,沒少供奉給女主。

女主回城後林建設也調到省城上班,專程去看過女主,可惜裴青青把他忘了個一幹二淨。

裴夢澤對林建設不免流露出一抹同情。

林建設看著裴夢澤這樣的目光心底不爽,淩厲而不容商量地揮手:

“進去搜!”

幾個紅袖章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嗖”一下衝進牛棚。

這年頭可沒有什麽私人住宅被保護之類,住在牛棚的人對這樣的搜查早就習以為常。

站在一旁的燕宸南看著衝進牛棚的紅袖章,眼神暗了又暗:

從昨晚的“美人計”和“苦肉計”,到現在的“假途伐虢”一環扣著一環,三十六計算是被葛玉芬給玩明白了。

她來這麽多天都沒找到爺爺的密碼箱,今天借著偷錢的緣由大張旗鼓搜查牛棚,好算計!

畢竟,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估計已經猜到,自己把東西藏在經曆過多次搜查的牛棚了。

也不知道葛玉芬許諾了林建設多少好處?

思及此,燕宸南神色複雜地看向裴夢澤,不知道她有沒有參與?

思索間,燕宸南一腳前一腳後,隨時準備下一步動作。

“找到了。”

隨著紅袖章嘹亮而高亢的聲音,打斷了燕宸南的思緒。

“找到了?哎呀,太好了!”

葛玉芬一蹦三尺高,就差迎上去給那個紅袖章一個大大的擁抱。

燕宸南瞳孔微縮,緩緩移動手腕,即將碰觸到牆角立著的扁擔時,紅袖章抱著一方手帕包裹的錢跑出來,雙手高舉道:

“兩百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在這裏。”

燕宸南眼睫毛抖了抖,拿武器的手不動聲色收回,事情的發展讓他有些搞不懂了,還真是來找錢的?

他們不找密碼箱嗎?

林建設板著一張臉詢問:

“裴同誌,現在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麽話說?”

葛玉芬麵目猙獰:“林隊長,事實擺在眼前還說什麽?把夢澤抓起來送到農場改造,我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燕宸南不自覺移動腳步,走到裴夢澤身邊靜觀其變。

紅袖章捧著錢送到裴青青麵前,露出黑黃的牙齒討好:

“裴知青,你看一下這些錢是不是你的?”

裴青青隻微微瞥一眼,便低頭承認:“是,是我的。”

跟隨來看熱鬧的知青們滿臉鄙夷,一麵倒地指責裴夢澤:

“以前還覺得裴同誌做事本分兢兢業業,沒想到是一個小偷。”

“哎,人心隔肚皮,昨天以前你也不知道裴夢澤同誌會與下放人員搞曖昧。”

“破鞋就是破鞋,與男人搞那種事兒也就算了,還敢偷錢,待會兒大家回去以後,檢查一下你們的東西有沒有被偷呀?”

“對,我可要好好檢查一下。”

“我前兩天丟了一個發卡,說不定就是裴夢澤偷的。”

“哎喲,我想起來了,我媽給我寄的麥乳精才幾天就見底了,肯定是裴夢澤偷喝了。”

“我還丟了兩張全國通用糧票,可得在裴夢澤這兒好好找一找……”

林建設抬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對裴夢澤道:

“事實已經很清楚了,農場勞動改造三個月,主要負責打掃廁所和漚肥,裴夢澤同誌跟我們走吧!”

立即有兩名紅袖章上前,伸手來抓裴夢澤。

“等一下!”

裴夢澤退後一步,耀如黑珍珠般的眸子直視林建設肅然開口:

“憑什麽裴青青說是她的就是她的?我說這些錢是我的,我根本沒偷東西。”

葛玉芬暴跳如雷:“我是你媽媽,你有沒有錢我還不知道?”

立即有知青附和:

“對啊,裴夢澤在我們知青隊伍裏公認的節約,下鄉這幾年,熱水瓶都沒買過,一直使用公社提供的公用物資。”

“嗯,別人或多或少有個洗臉盆,裴夢澤可是連盆都沒買過,冬天都用冰水洗臉的。”

“如果有錢,早就買東西了,怎麽可能這樣節約?”

吧啦吧啦……

嘈雜的議論傳入燕宸南耳朵,他偏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身邊恬靜的女孩,心底掠過一抹連他都沒察覺的心疼。

不過那種感覺一閃而逝,快到燕宸南都沒抓住。

林建設問裴夢澤:“聽到了嗎?有這麽多證人證明你沒有錢,你還說這些不是你偷的?”

裴夢澤不緊不慢:“不買東西就是沒錢嗎?這種強盜邏輯,林隊長從哪兒學的?”

“放肆!你怎麽跟林隊長說話的?”

葛玉芬暴跳如雷,抬手就要朝裴夢澤的臉上招呼。

燕宸南扣住葛玉芬的手腕,聲音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

葛玉芬瞳孔放大,沒被抓的另一隻手指著燕宸南的鼻子咆哮:

“嘿,你算個什麽東西,一個下放人員也好意思在我麵前擺譜?別忘了,我可是你的丈母娘。”

燕宸南不為所動,手上一個巧勁推開葛玉芬冷道:

“你說是就是,我承認了嗎?”

葛玉芬心懷鬼胎地瑟縮了一下,額頭冒出細密汗珠。

裴夢澤錯愕地看向燕宸南,沒承認“丈母娘”是不是意味著也沒承認自己這個合法妻子呢?

畢竟,在所有人眼裏,葛玉芬是自己的親媽。

裴夢澤輕輕咬唇,心底劃過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很堵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