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裴家算計的一切,燕宸南驟然恢複理智,微微錯開身體與裴夢澤拉開少許距離。

這一動作,讓裴夢澤想起剛才的“夢境”,一顆心如小鹿亂撞,活了三十多歲的老阿姨都有些不淡定了。

不過,天夠黑,牛棚窄,人又多,誰也沒發現兩人的異樣。

村長王建業走程序地問了一句:

“裴知青,你有沒有被強迫?公社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嗬!

誰能相信“親媽”會陷害“女兒”?

如果推卸責任,就隻能讓燕宸南一個人擔著。

他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我不能這樣自私。

更何況,就算推給燕宸南,也改變不了她現在爛大街的臭名聲和被坑害的命運。

燕宸南眸底晦暗不明,這一世他不會傻傻地擔下所有,讓裴家稱心如意。

兩人各懷心思,還不等燕宸南辯解,裴夢澤堅定不移擋住燕宸南高聲:

“沒有任何人強迫,此事和燕同誌無關。”

燕宸南的眼睫毛抖了抖,神色複雜地瞅向裴夢澤。

為什麽?

上一世,這姑娘沒這麽勇敢和堅定,哪根筋搭錯了?

裴青青和葛玉芬對視一眼,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釋然,恰巧被燕宸南犀利的眸子捕捉到。

他修長的手指握得更緊,指關節都在泛白,看裴夢澤的眼神迷之深邃。

江高磊忽地怒聲咆哮:“裴夢澤,你讓我太失望了!”

吼完,直接推開眾人奔了出去,好似裴夢澤欠他千八百萬似的。

這戲演得,裴夢澤都想給江高磊頒一個“小金人”。

“唉,裴知青,你這又是何苦呢?”

村長痛心疾首,為裴夢澤不值和惋惜:

“行了,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都散了吧!”

眾人唏噓,三五成群色眯眯說著八卦離開,言語間把裴夢澤踩進了塵埃。

“嘭”的一聲,牛棚不太結實的木門被大力關上。

隔著門扉都能聽到葛玉芬唱作俱佳,恨鐵不成鋼的哭嚎:

“哎喲,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哦,怎麽會生出這樣一個不知檢點的賠錢貨女兒,嗚嗚嗚……”

聲音極大,生怕村裏的其他人不知道這裏有事兒發生。

“為什麽?”

燕宸南的眉心蹙成馬裏亞納海溝,深邃的目光恨不能看透裴夢澤的內心。

裴夢澤坦然轉頭微微上抬,恰巧與低頭詢問的燕宸南冰涼的唇瓣碰在一起。

裴夢澤觸電般從燕宸南懷裏彈開,拉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燕宸南剛勁勇猛,肌肉緊實的倒三角身材險些閃瞎裴夢澤的眼睛。

她感覺忒不真實,到現在都沒理清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活在現實之中?

裴夢澤微微蹙眉,下意識伸出狼爪子在燕宸南緊實的胸肌上薅了一把,想確認眼前的男人是不是真的?

燕宸南肌肉緊繃,略微慌亂地抬起大掌捂住裴夢澤黝黑的大眼睛,迅速起身找出自己的衣服穿上。

環顧四周,借著月光找到裴夢澤的衣服,全部遞給她“嗖”一下消失在牛棚。

少女衣服上的甜香如魔咒,縈繞在燕宸南的鼻翼久久不散。

裴夢澤看著燕宸南消失的方向,傻愣愣坐了半天。

不是吧?

她真的活進了書裏?

天呐,她的房子,她的車子,她辛苦大半輩子存在銀行的積蓄……嗚嗚嗚……

坐在房頂吹涼風的燕宸南平複咚咚狂跳的心髒,複盤前世今生。

越思考越覺得,今天的事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蹊蹺。

為什麽這一世的裴夢澤和上一世,表現得截然不同?

燕宸南透過房頂的破洞,看著穿好衣服重新入睡的裴夢澤,眸底閃過晦暗不明的光,如同黑夜裏衝破寒風的利箭,冷冽且銳利。

昏迷中的裴夢澤睡得並不安穩,前世今生交替在腦海中浮現。

兩滴晶瑩的淚,順著裴夢澤的眼角緩緩滑落,在月色的映照下尤為刺眼。

燕宸南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有些看不懂這個女孩了。

上一世裴夢澤離開,裴家還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拿走了爺爺辛苦大半輩子的研究成果,葛玉芬的愛人裴長順名利雙收。

其實自己的敵人從來都不是裴夢澤,而是裴長順和葛玉芬。

今晚葛玉芬沒有在自己這裏得到裴家想要的,他們就不會善罷甘休。

這一世,就算自己下地獄,也要拉著裴家人陪葬。

思及此,燕宸南嘴角掛起一抹嘲弄,翻身雙手枕在腦後仰麵躺在房頂上。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直直照射在裴夢澤臉上。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後腦,盯著周圍環境震愣好一會兒。

裴夢澤才清醒地意識到,她不是在做夢,依舊待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太陽高掛,牛棚裏一個人也沒有。

這個時候早就錯過了上工時間,就算匆匆趕過去,也隻能記半天的工分。

裴夢澤索性破罐子破摔,休息一天。

除了牛甩尾巴的啪啪聲,和山上的呼呼風聲,周圍安靜得有些可怕。

裴夢澤撓了撓手腕上被蚊子叮咬的包,開門走出牛棚。

這裏遠離村子,分開的好幾個棚子裏,都住著被下放的人員,他們來這裏以前不是家庭有背景,就是在某一個領域的佼佼者。

現在是77年的春天,全國正在陸續輸送這些知識分子回歸崗位。

下鄉的知青,也在陸陸續續返城,隻不過名額有限,每一個大隊都搶破了頭。

興隆公社偏僻,消息閉塞而滯後。

等恢複高考的消息傳到這裏,又會引起軒然大波,知青之間的明爭暗鬥會越演越烈。

書裏,裴夢澤選擇把事情全都推給燕宸南,繼續回到知青點居住。

知青點不管發生什麽雞鳴狗盜的事情,都往裴夢澤身上推。

裴青青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證人模樣,裴夢澤深陷泥潭爬不出來。

她是最後一個回城的知青,也錯過最重要的高考。

後來,哪怕通過自己努力獲得自考文憑,也因為文憑不夠硬氣,被社會毒打了很多年。

既然裴夢澤來到這裏,就絕不會再走憋屈女配的老路,務必要參加第一屆高考。

定下目標,就有了動力。

裴夢澤雙手合十金雞獨立,做了幾個拉伸的瑜伽動作,又在清澈的小溪旁簡單洗漱了一下。

牛棚頂上的燕宸南,一直靜靜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視線就沒有從裴夢澤身上挪開過。

不對,完全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