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那句話她等了多少年

顧涵一離開,病房裏頓時陷入一片靜寂,隻聽到窗外微風穿梭在樹葉間細微的聲響。

沫影低頭不語,羽漓默不作聲,空氣似乎都凝聚了幾分沉重,沫影有些受不了這安靜的氣氛,正打算開口,羽漓就打破了安靜。

“昨晚,我夢見你媽媽了。”羽漓語氣很輕。

一句話,讓沫影棕色的瞳孔微弱,驟然抬起頭望向羽漓,十分驚訝羽漓會提起蘇琅的名字。

從蘇琅離世,這個名字都成了他們父女倆不能觸及的地雷,一碰觸總會爆發。

羽漓,也極少提起蘇琅的名字,更何況是用這近乎懷念的語氣,讓沫影如何不驚訝。

羽漓似乎沒感覺沫影的注視,將視線投向窗外的樹葉上,神情悠遠坦然,讓沫影有些摸不清羽漓的想法。

“她告訴我,她過得很好。”羽漓嘴角似乎泛起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

沫影眨眨眼,低著頭看著鞋子上的蝴蝶結,並不接話。

“沫沫,是我對不起你,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羽漓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臉上有些燥熱,張張嘴,一咬牙,還是將這番話說出口,說完以後,羽漓發現,其實這番話,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

原來,低頭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隻是習慣端著長輩的架子,無法認可沫影的叛逆才不肯服軟。

“父母不幸的婚姻造成你童年的慘劇,我真的很抱歉,沫沫,你……”羽漓第一次這麽放下姿態去承認自己曾經對沫影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想說一句回家吧,可怎麽也說不出口,剛才這番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抬起頭,神情懇切而暗含希冀的望著沫影。

沫影內心翻雲倒海,百感交集,水光瀲灩的眸子掩不住的震驚望著羽漓。

那句沫沫,被埋葬在記憶裏多少年了。

那句對不起,她等了多少年了。

執著不肯認輸,和他對峙,叛逆張狂,不就是為了讓羽漓承認自己當年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本以為這輩子就算不會再敵對,但也不會消除隔閡,可今天,驕傲如他居然跟她道歉了,承認自己年輕時的錯誤。

沫影想笑,可心裏一陣陣酸澀拚命冒出來,想哭,可眼眶很幹澀,根本沒淚水。

媽咪,你聽到沒有,他承認是自己錯了,是他對不起你,你芳華時一番傾慕換來一場慘劇,如今,你滿心愛慕的人終於直視您的感情了。

沫影低著頭,深呼吸,努力不讓自己流露出一點情緒,垂下的雙眸溢滿了苦澀和悲戚。

“我隻想問一句,替蘇琅問一句,你可有將她放在心上過?”沫影的聲音極低極輕,清冷的聲音泠泠如水,不緩不慢的回蕩在素白的病房內。

羽漓看著沫影的反應,知道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結,沉默片刻後,隻聽到渾厚的嗓音應答:“我的確對不起你媽媽,當初對樁婚姻不滿,所以婚後一直對你媽媽冷落到底,那時一心隻想著心裏的人,哪會顧及到一個可以說是摻進我和顧涵感情的第三者,甚至說有點怨恨她,蘇琅是個好妻子,任勞任怨,沒有一聲怨言,後來慢慢相處之後,她的溫柔善良打動我,我的確打算放下過去,和蘇琅好好生活,可那時,顧涵就出現了,才會發生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我不是個好父親,這麽多年,你一直怨恨我,連姓氏都改了,我也知道,是我愧對你們,如今,說什麽都晚了。”說到最後,羽漓捂著眼睛,舒了一口氣,不敢去看沫影的反應,他不知道沒愛過人的沫影是否能理解這種感情,那種無奈的處境。

病房內再次陷入沉寂,靜得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沫影咬緊下唇,眨眨眼,將即將瀕出的溫熱逼退,深呼吸幾次,抬頭看著滿臉愧疚的羽漓,冷淡說道:“知道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羽漓神情恍然,好像還沉迷在過往,低聲應了一句後,沫影就離開了。

離開後,沫影漫無目的的沿著走廊走著,口袋裏的手機一陣震動,沫影拿出手機一看,沒想到會是諺澤打過來的,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沫影也沒多餘的時間想這些,突然看到諺澤的來電,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手機鈴聲一直響著,沫影想掛了,又覺得似乎有點不近人情,蘭家突變,諺澤遠走他鄉,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想到這裏,沫影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接了電話。

另一邊,沉默幾秒後,熟悉的聲音壓抑著顫抖的嗓音響起:“小影。”

“嗯。”

“最近還好嗎,看你好像很忙。”諺澤一如既然溫潤的聲音拂過耳根。

沫影輕笑:“還好,你呢,好像不太好吧。”

諺澤揚起一抹笑容,想象著此時的沫影會是怎樣的神態,想象她此時會做的動作,越深想,笑意越深,到最後,釀成苦澀的茶水,生澀得讓人難以下口。

“還好,父親調離我去加拿大,剛好合我心意,我和楓他們合作的新公司就在那邊,剛好可以過去坐鎮,山高皇帝遠,沒人管,落個清心。”諺澤不在意的笑了笑,蘭家誰做主他根本不在意,他會靠自己的能力立足於z市,隻是沒想到,蕭子辰會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哥哥,這世界總有那麽多可笑的事,不過也多虧他的存在,他才得以逃離蘭溪的掌控,蘭溪現在一心培養蕭子辰,哦不,是蘭子辰,壓根沒空管他。

“那就好。”

沫影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現在說什麽好像都沒什麽作用。

彼此沉默了許久,終是諺澤開口了:“得知你安好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好,再見。”沫影點頭掛了電話。

另一邊的諺澤,靠在雪白的牆壁上,抓著手機的手捏的發白,他不敢再繼續聊下去,怕自己控製不住傾訴所有的思念和愛戀,怕自己下一秒會立刻飛回她身邊,告訴她不要分手。

這段時間將他折磨得瀕臨崩潰,沒日沒夜的用工作麻痹自己,瘋狂工作折磨自己沒精力去向她,靠著安眠藥入睡,每天睡不到三小時,一睜開眼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隻能轉移注意力。

可這些痛苦,誰懂?誰體會過?求而不得的痛苦和絕望,可這些話,這份痛苦,他不曾在任何人麵前表露出來,拚命壓抑著,強作歡顏,混混沌沌的過日子,真的很累,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