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中,阮析潼盤膝坐在那由小骷髏頭組成的奇怪八卦陣上,一絲絲的鮮血,不斷向著阮析潼的身體中湧入,而後化為一絲絲的靈力,入住丹田。

此刻的阮析潼,臉色蒼白,一雙眼睛,眼角上卻似是勾勒了一絲的鮮紅圖案。一頭烏黑的頭發中,也夾雜著一絲絲的紅色頭發在其中。他猛地睜開眼,眼中,木訥無關。

若說一個月前前去盜聖靈石的他是鮮活的,那麽此刻的他,已經失去了心智。

不錯“逆嗜血咒”這法決中,修煉得越是精深,便越是容易被功法吞去心智,最後,成了功法的俘虜,成了功法的奴隸。阮析潼此刻的眼中,半點光彩也無,剩下的,隻有深入骨裏的嗜血,無時無刻的嗜血。隻要一點點血腥的香味,便能喚醒他內心伸出的血魔。

得到主人的召喚,他木訥無光的眼眸中,一絲靈光閃過,很快又歸於了平靜。他身形一動,已經消失在了血海深底,出現在了半空中,而後飛速的向著那層層疊疊的樓宇中,很快便失去了身影。那速度,比之之前和玄溟一場奪命的爭鬥中,隻怕要強上太多了。

阮析潼入了其中一座樓宇,而後恭敬的跪在了門外。

莫斯的聲音從門內響起,莫斯沒有出來,他其實心中害怕,從法翦讓他傳授起,他便知道,等阮析潼大圓滿失去心智之後,他便是阮析潼的主人,唯一讓他聽命的人。可是,他卻從心裏畏懼著這人,也隻有他才知道,這人失去了心智之後,會多麽的恐怖。隻要讓他聞道一點兒血腥,那麽四周的人,隻怕都將性命不保啊。

阮析潼無意識的跪著,一動不動,自從數天前,他步入大圓滿之後,便失去了意識,這樣的他,若是主人沒有命令,他能連續數天不動。

玄溟帶著呼延錦兒向著東海趕去。身後,果然沒有了魔教的人,難道,他們果然放過了自己?玄溟心中有些疑惑。呼延錦兒也道:“他們,為什麽要放過我們?按那血羅王子的作風,他們不可能就這麽放過我們的吧?”

玄溟沉吟,突然將目光放在了金烏身上,好久,才笑道:“他不想動手最好,我們倒也樂得輕快,走吧。”

神魔一戰的氣氛,越加的激烈了,在日子的不斷沉澱中,緊張的氣氛一點點的浮現了起來,可以看到,東西南北四大海的海麵上,多了許多的海兵的巡邏。可以看到,天際中,一隊隊的天兵天將,緊張的搜尋著每一個角落。緊張的氣氛,已經影響到了凡界中。

天地之間的關係,永遠是牢固不可切分的。

凡間中,同樣的殺戮氣氛在緊張的進行著。

時值唐末,後唐李煜無能。天下紛爭四起,隨著天界的緊張氣氛,更是營造出了一個五代十國。

天下紛爭,天神自是不能插手。玄溟看著地下的殺戮,一種有心無力之感由衷生成。這本是他們天界和天魔之間的鬥爭,不該牽連到了凡民,可是,因為天界的肅穆氣氛,還是讓凡間不斷壓抑,不斷的緊張氣氛,最終還是出現了紛亂。

五代十國的緊張氣氛,最終導致了一場場的大戰,一次次的馬革裹屍,一次次的遍地鮮血。玄溟站在雲層上,陰沉著臉,看著雙方人馬的一個個不斷的倒下,一個個不斷的前赴後繼。玄溟心頭有些悶悶,卻一直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金黃色的身影一閃,多寶已經站在了玄溟身後。順著玄溟的視線往下看,那裏,是一群因為戰役而逃荒的平常老百姓。他們的身後,是一群落難的山賊。看了一會,多寶才淡淡道:“自古帝王的鬥爭,受害的永遠隻是這些百姓。”

玄溟點頭,多寶突然又道:“其實,我們這些,不正像那馬背上的帝王麽?”

玄溟眼中一抹奇怪的神色閃過。多寶嗬嗬的笑著,而後笑聲變得越來越大,漸漸變得瘋狂。玄溟默默的等著他。多寶兀自一個人笑了一會,才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冷冷道:“那個虛無的界主之位,不就是這人間的帝王寶座麽?我師父,元始和那女人,還有那一次次侵略的血魔王子,不就是那想要爭奪天下的帝王麽?而我們,不就是那馬背上帶兵打仗助紂為虐的將軍?”

玄溟斂眸,沉吟了片刻,卻笑道:“師兄說得對,這不是一模一樣的麽?”說著他又正色道:“不過你要知道,師父他老人家沒有爭,爭得是那癡心妄想的元始和女媧。師父他,不過是個可憐人。”

“他可憐?!”多寶神色激動,指著不遠處的東海,笑道:“他可憐?我才可憐,自從建立截教,一直指導教授道行法決的,便是我一個,我萬般辛苦的打理著截教,看著他們慢慢長大,看著一個個師弟師妹,一個個徒子徒孫慢慢成長,我多麽欣喜,多麽滿足……可是,最後呢?他一個算計將他們一個個獻了出去!我不甘,我不甘!!”

多寶突然吼了起來,一層層雲層在他的怒吼中,不斷被震碎,他道:“我不甘心,他憑什麽?什麽‘道生萬物,自有天數’,什麽‘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一切不過是他的借口,一切不過是他的計謀!”

玄溟定定看著多寶,等到他慢慢安靜下來,才道:“你說的不錯,那不過是個借口。可是,截教落得個這樣的結局,你不覺得這樣真的很好麽?”多寶怒起,玄溟卻又道:“他們即便是在金鼇島修行一輩子,也不過是個濕生卵化之輩,永遠受不得這萬民的敬仰。可是現在你看,他們入了天界,他們成了天仙天神,他們成了這萬民受難時,精神最後的寄托。”玄溟指著雲層之下,那一個個神廟,香火不斷……

多寶臉色有些難看。玄溟接著有盯著多寶,道:“師兄,你真自私!”

多寶橫眉怒目,玄溟道:“你為了自己的心情,卻不斷的折磨你自己,折磨你身旁的人,不讓你的師弟師妹發展出名,有個不錯的崗位。是,你放不開過去,可是,他們呢?他們就要為了你的不舍,一輩子做那濕生卵化之輩?”

“我……”多寶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不禁紅著臉,怒吼道:“才不是這樣的,你看他們,他們在被闡教的人奴役,他們在被人奴役!!”

玄溟笑道:“你什麽時候看到他們被人奴役?奴役又是怎樣子的?你看下麵,那些馬背上的將軍,同樣一層聽命於一層,小將聽命於大將,大將聽命於皇帝。可是他們是在被人奴役?他們可有覺得他們被人奴役?他們一樣壯誌在心,一樣光耀。”

多寶愣愣的看著地下,最後卻不可接受般,不斷的搖頭,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可究竟是怎樣的?

玄溟卻又道:“你的師弟師妹,可有覺得在被人奴役?可有覺得不甘?或許,你可以去問問他們!”多寶猛地抬頭看著他,一個縱身躍了出去。幾個眨眼間,已經消失他們玄溟的視線內。

玄溟看著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好一會,不遠處才傳來一陣笑聲,蕭湘慢慢自一旁的雲層中現身,笑著道:“沒想到,我們的‘淫、魔’倒是很會說話。”

玄溟嗤笑,一把摟過蕭湘,道:“我什麽時候成了‘淫、魔’了?難道我將我們的蕭湘仙子個如何了?”

蕭湘笑著給玄溟送了一個棒槌。玄溟笑容一僵,隻是摟著蕭湘,道:“其實我不過是胡說八道罷了。”

蕭湘道:“你說的有理,事情不過也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