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 終究,相忘
鶯蘿被碎片紮進了曾經的傷口,腳心的疼痛於是成了過去的雙倍。淩月看著臉色慘白的鶯蘿,終於停下了罵歐陽濬的執著,一旁的齊峰倒是雲裏霧裏。
“你們以前就認識歐陽濬嗎?”齊峰忍不住好奇的問。
淩月一提到歐陽濬便來氣,“你那麽好奇幹什麽,好奇害死貓知道嗎?”她沒有來由把齊峰凶了一頓。她隻是替鶯蘿感到委屈,一想到開始歐陽濬那質問的語氣,誰還會記得那個在餐桌上一直為鶯蘿擋煙霧的男子。
齊峰委屈低頭,也不再多問,看著鶯蘿蒼白的臉色歎著氣搖頭。
其實,鶯蘿很累,一句話都不願多說。可是淩月總是憤憤不平,“一定是方清故意的,她一向不安好心!”也許對方清的憤怒,也源自於周君最初的欺騙。
“好了,我沒事……”她淡笑,隻是歐陽濬質問的話語一直在腦海裏盤旋,眼眸竟染上了落寞。如果從來就沒有希冀,是否現在不會這麽寂寥。
她沒有向淩月他們說出自己腳上的傷,也許是嫌太過麻煩,也許早已麻木。
宿舍裏,林雪和王麗聊得很歡快,對鶯蘿的進門完全無視。她也不懶得理,徑直的往浴室走去,沒有眨一下眼沉默著把腳心的碎片拔出,血開始蔓延,她也不急隻是淡淡的用紙巾擦著,然後簡單的上了一些藥,隨意的包紮。看不出疼痛,看不清喜悲。
比起歐陽濬質問她的品行,這點痛何足掛齒,她笑卻讓眼淚融化了鮮血。
出了浴室門,正好看見許婷得意而歸。思來想去,鶯蘿最終還是沒有上前,何須她去質問,答案一目了然,她們之間也許從來就不存在友誼這種昂貴的東西。
“喲。鶯蘿臉色這麽差沒事吧?”許婷依舊細心溫柔,隻是終究是變了味。
鶯蘿沒有理她,實在覺得累了。可是許婷不放過,又一次的淺笑輕盈:“我相信那個價值不菲的手鏈不是你偷的。真的!”她的聲音很輕,但足夠讓林雪這個八卦之人聽見。
為何以前她會覺得許婷是一個美好的人呢,思及此,鶯蘿苦笑搖頭,世間的人千奇百態,又怎麽能單憑覺得就可以辨別人的內心。
黎穆辰抱著hope 斜靠在沙發一角,暖氣開得很足,卻還是覺得溫暖不到自己。也許這種孤獨他以為自己忘了,可是每次獨自一人,便會覺得恐慌。那種叫安全感的東西,他從來沒有找到。
他需要找一處慰藉,也許這種心靈上的寄托,他隻能從葉鶯蘿身上索取。他打通了電話,卻隻是聽著。等著對方先開口,可是鶯蘿也隻是接著,並沒有說話的力氣,她隻是不想過多的泄漏自己的傷心。
“葉子,你要睡了嗎?”他終究還是先開了口。
“嗯!”她委屈的想哭,一直緊咬著嘴唇。沒有黎穆辰,原來她從來保護不好自己。
“累了!”如此寵溺的語氣。卻不是情侶間的關係,這種遺憾總叫人惋惜。
“嗯!”她不是敷衍,也不是欺騙,是真的覺得乏了。
“那你早點睡吧!”他找不到理由打擾,隻是仍想聽聽那淺薄的呼吸。
“你唱首歌給我聽吧,突然好想聽!”她隻是想聽他的聲音。與歌聲無關,也與情愛無關。
黎穆辰從來多才多藝,唱一首歌何其容易,隻是想要唱進她的心扉,卻是難如登天。但是依舊願意為她唱。隻要她開口他便無法拒絕。
他用低迷的嗓音,唱了一首名叫《無語》的歌:
忘記曾經的事情,你需要多久 。我想了幾秒鍾 ,回答卻沒有 。我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 ,從不害怕寂寞 。你問我,最後還有什麽對你說 ,依舊繼續沉默 ,回答卻沒有 。我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 ,還有 你算什麽。
你用你的笑容,試探我的快樂 。還是那麽溫柔 ,觸碰到我傷口 。一句話都沒說,拜托別再說出口 。打破我的虛榮,你用你的包容,製造我的快樂 。還是那麽溫柔, 觸碰到我傷口 ,一句話都沒說 ,求你別再說出口 。揭開我的懦弱和失落 ,看開曾經的事情你需要多久 , 你想了幾秒鍾, 回答卻沒有, 也許你真的以為我泰然自若 , 從不害怕寂寞……
電話那頭的鶯蘿應該是睡著了,呼吸的聲音他聽得好真切,心裏再多的失落也化作了柔情。這輩子也許不會再有第二人這般撥動他的心扉了。
……………
方清離開了,沒有刻意通知歐陽濬,既已決定離開,何須再有眷戀.黎穆辰真的來相送了,他本就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隻是被時間傷了而已。方清回頭擺手一笑,霎時回到了最初那般透著高傲的美麗,她終究不適合糾纏。
歐陽濬在方清離開之後,才收到了短信,他也釋然的笑了,原來放手也未嚐不是件幸福的事。仿佛回到某個時刻,那個小女孩,認真的彈著手中的鋼琴,結束時不忘得意的看著一旁的小男孩,那時他的眼裏也許從來沒有容下過別人。可是時過境遷,手中的曲線一定都要各自的命運。
因為方清一句的‘似曾相識’,歐陽濬便對許婷的一切多出了很多關注,似乎想從中尋找到璀璨的記憶。
而對於葉鶯蘿,他也終於不再相信那夢裏的眼眸是她。他堅信記憶深處的人,絕不可能會因為貪心而偷竊,葉鶯蘿絕不可能與他的記憶有關。
接觸久了,許婷倒是越發的溫柔善良,也許她真的與他模糊的記憶有關。
雜誌社鶯蘿很少再去,多半是許婷傭人奔波勞累。不過,工作室每次的設計作品歐陽濬還是一如既往的滿意。再也不用去拍攝,鶯蘿也自在許多,工作室裁裁剪剪倒是讓日子過得充實又飛快。
黎穆辰雖然不屑一顧,卻也是樂意來幫忙,也許他的時間多得無處安放,這種打發方式,也何嚐不是最好的消遣。
…………
歐陽濬站在玻璃窗前俯看著外麵的一切,心裏的黑洞卻越來越大,無處填補。為什麽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就像再一次回到英國的街頭那般無助。
許婷現在成了可以隨意走進歐陽濬辦公室的關係,他試著寵她,為的隻是心裏那一份空白。而她已經開始可以親昵的稱呼他‘濬’,這是葉鶯蘿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最近的許婷,笑得異常的張揚,失了最初的溫柔,多出了一些的傲氣,也許骨子裏本就是如此。
“濬,我們晚上去吃海鮮吧!”許婷已經可以與歐陽濬歸為‘我們’,關係進展之快十足讓人措手不及。
歐陽濬隻是細細的打量麵前這自信高挑的女子,心裏竟越發的覺得陌生。他從不碰她,無論是頭發還是食指,他隻是偶爾會這樣細細的打量她,無數次的審視,卻一無所獲,記憶依然空白。
“我們以前見過嗎?”他就這麽肆無忌憚的看著許婷問道。
也許是心虛,也許是暫時想不到完滿的理由,許婷眼神閃躲笑道:“可能見過,也可能沒有,難道是前世回眸?”
許婷的機靈,是葉鶯蘿望塵莫及的。她的巧言擅辯成功的讓歐陽濬嘴角有了微笑,也許這便是歐陽濬對那句‘似曾相識’深信不疑的最終解釋。
這樣相處的方式久了,歐陽濬以為幾乎快要把那雙平靜而倔強的眼眸徹底忘掉了。可是夢魘又一次的來襲,那雙眼總牽動他的心,醒來時心裏總落空。
………………
鶯蘿還是輕輕的踩著夕陽的影子,慢慢的遊走在街頭,腳心的疼痛已經被一塊傷疤掩蓋。
她總是在孤注無援的時候,去黎穆辰的身影,借著抱hope的油頭和他靜靜的做著沙發旁,什麽都不做,隻是安靜的思考,想說話時便聊上幾句,不想說便安靜。
“葉子,和我跳一段舞吧,好久沒一起跳了!”黎穆辰試著打破這種沉默的僵局。
鶯蘿點頭微笑,細看之下她嘴角竟有小小的酒窩。黎穆辰於是湊近試著看個究竟,幾乎就要靠近卻被鶯蘿用力的推開了,她還是不願他的靠近。
“哈哈,以為我要親你啊,我隻是想看看你的酒窩而已……”他的苦澀幾乎無法再看鶯蘿的眼睛,靠近她時,他是真的想親她的,隻是她眼裏的驚嚇,猶如狠狠在他心口刺了一刀。
明知道這樣會傷了黎穆辰,她還是沒有控製好自己驚慌。為什麽不可以是他?連鶯蘿都找不到不可以的理由,也許是倦了,也許是心裏早已容不下太多人。
此刻,除了陪他跳一段舞,鶯蘿再也給不了更多。所以,音響開到最大,身體盡情的揮灑,汗水肆意的流淌,不為別的,隻願和他痛快一場,拋開所有過往,好的壞的留給昨天去遺忘。所有的感情最後不過就是_____你愛我,我愛他,他愛她,數十年之後,都會歸於塵埃,兩兩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