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浮於雲上,安穩地飛了許久。

因著流光劍宗那“不築基不可出山門”的規矩,許多弟子入門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踏出宗門。他們自然不願意放棄這大好的機會,哪怕都被安排了廂房,卻個個都不肯窩在廂房裏,反倒是在飛舟甲板上待著,好瞧一瞧這天上的風景。

但桑瓔卻恰恰相反,任旁人在飛舟上如何撒野,她也隻安靜待在廂房內靜心打坐穩固修為。

如今她實力尚若,但是一想到自己未來要麵對的都是獸神、妖皇這樣的狠角色,她便不敢有半分懈怠。

蘇撫雲的水靈根有殘缺,這世上能將其靈根補全的,除了傳說中的女媧靈土,就是自己這近乎滿值的冰靈根了。

如今的蘇撫雲修為低,靈根上的弊端還未顯露,若是等她以後發現了自己靈根的問題,那麽她的那些愛慕者為了討她歡心,未必不會對桑瓔動手。

桑瓔自知這群人的實力比自己高了太多,也不妄想能將人打敗,隻求有自保之力就行。

隻是她這種緊迫感,落到旁人眼裏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於是,都不等桑瓔徹底入定,她的房門便被人敲響了。

桑瓔本不想理會,她早在準備打坐修煉的時候就在門口掛了免擾牌,就是不想讓人過來打擾。但偏偏有人就是有人不識趣,免擾牌看都不看,便將桑瓔的房門敲得砰砰響。

“師妹,桑瓔師妹,你在裏麵嗎?我和陳秀師姐她們約好了要去飛舟上麵瞧瞧,你要不要一起啊?”蘇撫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著和軟悅耳,讓人討厭不起來。

但就是這樣的聲音,生生讓桑瓔從入定中醒了過來,她好不容易抓到的那絲感悟,也瞬間消散了。

因為父親桑拯的關係,桑瓔自小被教導要寬和正直,她雖不是會以德報怨的人,但也不會輕易對人動氣。

即便是知曉了自己是個書中的人物,最後還落得淒慘的下場,但桑瓔對於衍塵仙尊等人的反感都要多於蘇撫雲。

但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認,或許她和蘇撫雲就是天生不對付,就像現在她聽著蘇撫雲的聲音,心內卻莫名湧上一股反感。

蘇撫雲還在敲門,但與她同行的女修已經忍不住勸道:“撫雲師妹還是算了吧,人家桑瓔師妹估計不想與我們同行。”

這人的聲音與先前出口嘲諷桑瓔的陳秀有些像,桑瓔很快就認了出來。

門外的蘇撫雲聞言,用她軟和的聲音解釋道:“幾位師姐不要誤會,我師妹隻是性子有些冷,不是故意不赴約的。”

桑瓔並不傻,她聽得出蘇撫雲話裏隱意。這麽多年她也沒少因為對方似是而非的解釋而吃虧,隻不過桑瓔早就做好了與這些人拉開距離的準備,所以也並不會為他們誤會自己而難過。

隻是如今看來,她的不在意和退讓,似乎讓蘇撫雲覺得自己好欺負。

“得了撫雲師妹,你也不必為她道歉了。人家是長老之女,都能逼著讓衍塵仙尊收自己為徒了,不想與我們這些普通弟子相交也是正常。”陳秀繼續話中帶刺。

她還待再多說幾句難聽的話,來表達自己對桑瓔這類修二代的不滿時,她們的麵前的門便猛地被拉開了。

那張輕靈脫俗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伴隨著的是桑瓔冷淡而堅定的聲音:“讓幾位師姐親自來叫我,實在是我的不是。不過我以為幾位師姐裏,至少有一位能看見我掛在門上的免擾牌。”

順著桑瓔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枚朱紅色的免擾牌就大大方方掛在門上,醒目到讓人想要將其忽視,都有些不容易。

陳秀的那些忿忿不平隻得咽回了肚子,那些跟隨蘇撫雲前來的女修們都不免有些尷尬。

還是先前給陳秀幫過腔的粉衣女修最後站出來打了圓場:“瞧我們,竟沒留意到桑瓔師妹正在修煉。”

她朝著桑瓔一拱手:“我名江妍,是落竹峰的弟子,本也是想著師妹大約是第一次出山門,想約著師妹一起去甲板上瞧瞧外麵的風景,不想竟鬧出了這樣的誤會,也不知有沒有打擾到師妹修煉?”

江妍都這樣放低姿態了,桑瓔自然不能不給麵子,當即便回:“無礙,隻是入定中斷罷了,不是什麽要緊事。”

眾人聞言又是一噎,修煉這種事最忌被人打擾,別說是中斷了入定,就算是剛開始打坐被人叫起來,都夠這些修士厭煩許久的。

如今瞧著桑瓔還能心平氣和同她們說話,女修們也不得不讚桑瓔一句“好脾氣”。

“對不起師妹,我不是故意要攪擾你修煉的。”蘇撫雲又紅了眼睛,她生的雖然不如桑瓔貌美,但勝在嬌俏可人,讓人不由地便心生憐惜。

若是換了衍塵仙尊又或者是周衡安,恐怕不等蘇撫雲落淚,兩人便會溫聲安慰她了。隻是現在周圍都是女修,即便蘇撫雲哭得再惹人憐惜,她們也生不出心疼之意。

反倒是她這般柔弱可憐的模樣,讓江妍瞧著還有些隱隱的不耐。

見桑瓔並不回應,蘇撫雲又開口道:“但其實師妹你不用這麽著急的,就算你如今還未築基就要進築基期的秘境,但諸位師兄師姐也會保護你的。所以你不必這樣逼迫自己修煉,師父不是說過嘛,修行之道不要急功近利,該徐徐圖之才是。”

最後,她還朝著桑瓔安撫一笑,好似一個為任性師妹操碎了心的溫柔師姐。

但蘇撫雲不知道,她話一開口,她身後那些女修頓時就變了臉色。

尤其是陳秀,一時間都不知該不該提醒蘇撫雲,桑瓔早已築基了。

桑瓔歎道:“師姐說得是。”

她這副認真聽教的樣子,讓蘇撫雲覺得順眼多了。隻是不等蘇撫雲端出師姐風範再次說教,桑瓔便堵住了她的話頭:

“可是師姐,你或許不知道,我已經築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