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無事常相見

總是有人講犧牲是有必要的,但紀昀卻仍舊有不願意犧牲的,自私一點來講,享受十幾年皇室公主待遇的並不是她,而是那位真正的昭陽殿下。就如同一個人無比熱愛著某個人,卻仍舊有堅持不願失去的自我一般,但所有人都講,這隻是無傷大雅,但可以顧全大局的捕風捉影,甚至完全不需要雙方作出任何配合。

紀昀一邊想她所謂的喜歡這個時代,喜歡這個國家,喜歡這裏活生生的每一個生命僅僅是她高尚靈魂的訴求,而她行為上根本無法做到,一邊又想或許她僅僅隻是在大義麵前仍然想保存好自己的小情小愛?

“我還以為,所有的公眾人物,都最好一輩子沒有伴侶才好,就像大帝的男神團那樣,孤獨終老的永遠因不圓滿而常常為世人遺憾地提及。”紀昀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又想做好人,又想留一點自私,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小賤人就是矯情”。

“但,真正圓滿的,才總是被傳唱。你看屏幕上出現的作品裏,大多演的是那些一生處處得意的人。他們的人生路上有波折有坎坷,甚至會遭遇到很多常人不可能遇到的挫折和失敗,但最後他們仍然堅韌地獲得圓滿美好的人生。隻有這樣,才足夠勵誌,一個人再偉大,卻不足夠圓滿,演繹出來的作品就會缺少令人會心微笑,並熱愛平淡寧靜生活的力量。就如昭武大帝,他的生平永遠能讓人熱血沸騰,不管聽多少次看多少次,都會震驚於他的偉大光輝,但以大帝為主角的作品卻遠遠不如以大帝為配角的作品多。而且,你看啊,很多作品裏,大帝都是有不圓滿,卻希望身邊人圓滿,也渴望自身圓滿。卻始終孤獨的形象出現……唔,尤其是在給小姑娘們看的戀愛作品裏。”

“哪怕人們會各種憐愛大帝的孤獨,但卻依然人人稱道圓滿幸福,因為大多數人生的最大訴求。往往不是生得偉大死得榮光,也不是在風中為萬世吟唱,而是希望有生之年,與自己所愛的人無事常相見。”謝寶盈無比感性,作為正在戀愛中的成熟女性。這就是謝寶盈自己的心聲。

紀昀:“對啊,這也是我想的……算了,已經發生的事,其實早一點澄清,晚一點澄清,也終究是發生過。”

她還是怕麻煩,哪怕已經在半公開承認過她的責任和義務,她還是與那聯邦皇室家庭成員之間有著隔閡。紀皇後確實很容易讓人親近,永嘉陛下與兩位皇子也各自用他們的方式維護著關愛著她,但紀昀內心裏還是很難以將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跟家人什麽都可以說。跟債主……哭窮撒潑也可以,但借她新生軀殼那位昭陽殿下的家人,退讓與遷著相互磨合直到有一天他們真正成為家人,或真相大白。

“噢,你想清楚了就好,皇室的事,還是不要跟我多說啊,要很艱難才能忍住不跟人分享啊!”謝寶盈說著從保險櫃裏取出一個深藍色,印有白薔薇花的盒子,叫紀昀打開看看。

紀昀打開後差點被閃瞎。那盒子裏隻有一件設計非常簡單,卻閃閃發光逼得人忍不住伸手遮住雙眼的胸針。在無光環境中本身會發出淡淡熒光,在有光環境中會呈乳白色的飛曜石底托,被巧妙地雕成花瓣脈絡都清晰可見的一朵單瓣野薔薇。黃色的細小圓輝石作為花蕊簇擁在切割成多麵體的晶石周圍:“她……可真是一位小美人。”

切割成多麵體的的晶石本身沒有顏色,但在黃色細小圓輝石的襯托下,被染上淡淡的漸變的黃,由濃至淡。把這枚胸針放遠一點,幾乎就是一朵帶著露珠的白薔薇花,在稍暗的地方它還自己會發光。像極了已經消失的薔薇名貴品種——雲霧山夜月光。

“這就是我叫你來的原因。”

“為把這枚胸針送給我?”

“噢,別開玩笑了,殿下,隻是這麽一塊飛曜石都要三萬點,怎麽可能送給您。不過,為了感謝殿下送我那麽多晶石,這枚胸針就當作交換吧。”謝寶盈說完直笑,很快話鋒一轉,指了指胸針上的晶石,“這枚晶石由於格外瑰麗,我多拿了幾枚,其中有三枚我送去了研究院。殿下,它的能量很特殊,同送去的一批晶石裏,還有一種是能源能量石,是很高效的可利用能源。而這枚,被我們命名為萬壽石,它的成分裏含有的……在說明之前,我必需告訴殿下一件事,除了珠寶設計外,我幾十年前修過生命醫學,而且這些年一直在堅持研究,保密級別也夠,所以請殿下不要懷疑。”

“好的,你繼續說吧。”其實,一聽萬壽石,紀昀就知道是幹嘛用的。

“這枚晶石在進入研究所後,響起過十幾次警告音,最後我們確定,這枚晶石中所蘊含的……相信殿下知道不死藥項目,不死藥項目中已知的有效成分的分子式有十四個,萬壽石的分子式和其他十四個分子式的單個公式相似度並不算太高。但經過智能光腦和中控主腦以及研究院研究人員的手工運算後,發現它很可能是有效的分子式之一。”謝寶盈說得盡量淺顯,她說完看紀昀隻有一點怔然,沒有一頭霧水的迷惘,放下心來,她說的紀昀明白。

“也就是說,萬壽石裏含有的某種成分,恰好可能是第十四種不死藥項目的有效成分?”

謝寶盈點頭,果然,就知道昭陽殿下聰明,看吧,她一說殿下就什麽也明白,還總結得無比簡潔:“是的,殿下,所以我現在代表研究院來問你一句,這些晶石,您是從哪裏得來的。”

紀昀:“我上次說過的啊,是我家小男朋友送的。”

“噢,叫霍錚對吧,我還記得。”

紀昀其實不是特別想打擊她的手工課導師,但無奈,宇宙間有太多晶石帶,隻要霍錚不出麵回答,誰也不會知道這些晶石是哪打撈的。要一個一個排查的話,研究院要排查到下個世紀去,然而霍錚現在無意識。他現在是昭武大帝,昭武大帝又不知道這個呐:“他在前線,而且現在大概無法回答研究院的問題。”

“為什麽,接通個視訊問一問應該不難。不用擔心浪費資源,研究院會承擔這次視訊的所有資源消耗。”如果對方隻是普通軍官,哪怕紀昀是昭陽公主,也不能擅自消耗資源來進行那樣隔著無數光年的視訊。謝寶盈以為紀昀是擔心這個,還認為紀昀是個體貼心上人的小女朋友。

但紀昀卻隻一個勁搖頭。說:“導師,這是秘密,皇室的秘密,您如果不想很艱難地忍著不分享,還是不要聽我講比較好,這是為了避免您太辛苦。總之,霍錚現在是無法聯絡的,不過,我可以幫你去查一下,打撈艦應該還會有記錄。每筐晶石上都有數字編號,打撈船的主腦會自動錄入,所以查到應該不會太難。”

紀昀說完,又想起昭成太子也給研究院送過晶石,總覺得霍錚這混蛋捅破了天,滿宇宙撈一堆晶石給她獻寶,人不見了不說,還給她獻來一堆麻煩事。

“好,那我們等殿下您的回訊。”說完公事,謝寶盈又繼續講私事。“這枚針還有可以做配成套的項鏈耳墜頭飾手鐲,如果晶石夠多,還可以做腰鏈頭冠。不過,這種晶石要是比較罕見的話。大概……你唯一能勉力保留的也隻有這枚白薔薇花胸針。”

“有它就夠了,這樣吧,我把晶石全送去研究院好了,說不定那些晶石裏還有其他未知卻有益的晶石。”她上手工課鑲個小首飾才能用多少,不如全獻上,然後無事一身輕。省得以後還要為這事再麻煩來麻煩去。

“也好。”謝寶盈說完問出地址,知道還在碼頭囤著後,就接通個視訊,叫了人去將所有已知未知的全部晶石送到研究所,“另外,隻要分子式涉及到不死藥項目,研究院到時候會把所有晶石都還給你,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讓那些晶石被封存,它們遲早會閃耀應有的動人光彩。”

把白薔薇花揣空間紐裏,和謝寶盈一起吃幾塊小點心後,紀昀就告辭離開。她的個人終端在最後幾分鍾裏,以平均一分鍾一震動的頻率不斷跳動,這是顯示有人以非視訊方式聯絡她的意思。走出謝寶盈工作室坐上懸浮車後,紀昀才點開個人終端:“小宋先生,你有事?”

“是的,殿下,我們能否與您一起找個地方談一談?”

紀昀點頭答應,叫宋僚去皇家飯店樓下的小咖啡廳等她,她再有十一二分鍾就能到。紀昀到的時候,宋僚早就來了,各點一杯咖啡坐下,對望很久後,宋僚表明他的態度“親,你不要誤會,這真不是我們故意挑起緋聞”,以及:“這件事,雖然永嘉下和紀皇後還有我父母都認同,但隻要我們不認可,他們就不會把我們湊成一對聯姻夫妻。”

“不是說現在不澄清是因為有積極影響嗎?”

“這隻是對外的理由而已,其實不澄清,主要還早因為你我雙方家長都認為,我們適合在一起。”紀昀不知道真相,宋僚是一清二楚的,概因宋僚父母認定是他其實是有意的,因為宋僚的父母也被那幾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春心萌動”照而認定,他因為昭陽殿下而思春。熱情的父母覺得,哪怕他們是沒辦法作主成全的,也可以幫忙給他求來一個追求的機會嘛。

於是……就這樣了!

紀昀聽完差點一口咖啡不上不下地嗆死,她還真傻傻地當確實是有積極影響,還為自己的節操擔心不已經,結果宋僚居然給他說這個,紀昀好懸才沒因為自己剛才在謝寶盈那裏發表的的論調吐宋僚一臉槽——全部都是騙子啊騙子。害她還那麽糾結,想自己自私啊什麽什麽什麽的,結果全是……想太多!

“那我們自己澄清吧。”

“我們一起。”

但是,等不及他們澄清,網上就開始出現各種祝福論調啊!畫風轉變得太快,上一秒還是人人等著官方正式證實這個消息。下一秒,就由於有人把宋僚的過去幾十年的生平事績一一挖出來,而人人認定“小宋先生”完全配得上他們的聯邦吉祥物昭陽小公主。

再加上,昨天的照片確實把“小宋先生”拍得格外風采出塵,仿如古卷裏走出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加上今天被挖出“小宋先生”生平,大家才知道“小宋先生”的出色,完全不是因為他出身於宋家,而是因為他本身就足夠出色。

然後,幾乎所有人都開始送上祝福,大致上論調都差不多——昭陽小公主如果是和這樣出身名門,個人成就和容貌都堪稱一流,學識人品也一樣卓越的人走到一起,並結為伴侶成立家庭,那當然應該祝福啊!雖然舍不得小公主這麽早嫁人,但愛情就像雷雨,來匆匆去匆匆,不應該錯過啊,況且再過兩年小公主就到了法定可以結婚的年齡。結婚趁早呀,知道小公主是被這樣的人嗬護在掌心裏愛一輩子,我們大家也就都能放心嘛!

紀昀:放心嘛呀?

默默在心裏“嚶嚶嚶”幾聲,紀昀說:“我們還是手太慢。”

“不,有人推波助瀾,能把我的資料公布得這麽清楚的,隻會是有心人,絕無可能隻是臨時起意當下查出。”

紀昀:“按道理,誰受益誰有疑,促成林宋聯姻,誰得益?”

深感有可能要裏外不是人的宋僚沉默半天才吐出兩個字:“我家。”

但是宋家臨時發出一個新聞公告,講一切都還沒有確定,請大家不要施加壓力,請留出空間讓年輕人自己作出選擇。宴會上也隻是讓年輕人認識一下,他們都還很年輕,聯邦戰事又緊迫,大家的關注還是應該更多放在戰場上。

宋僚放心了:“不是我家!”

那麽,誰幹的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