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用一生等待
由於宋僚跑得足夠快，等昭武大帝想起他來時，他已經遠遁到連他爹都不知道具體位置的偏遠農業星係去了。當然，昭武大帝也隻空歇時念了一句，他忙著了解記憶存儲單元在生命科學方麵的運用，他不能總占著曾孫女小男友的身體。
其實昭武在他的年代裏，就有可以數字化生命的技術，當然，這項技術需要耗費很多資源，造價不菲，無法實現普及，而且倫理學方麵很難作出定義，所以當時他們沒有將這項技術從實驗室放出去。昭武當年不願意數字化生命，是因為他並不願意擁有漫長的生命，何況，數字化生命存在一個被抹去的可能性，他不愛活著是一回事，被他人扼住咽喉是另一回事。
如果把記憶移除，就需要麵對另一個問題，把他的記憶移植到誰身上去，是否還有像現在這樣的機會，作為獨立的人格出現，而不是被同化成另一個人的記憶。要是現在並不麵臨什麽麻煩，昭武並不在乎能不能作為獨立人格出現，但……
在軍部處理日常事務的宋準上將在辦公室見到昭武大帝已經很意外，昭武把他的心思一講，宋準上將就更加意外了：“陛下，您是問我，您現在存的為聯邦而活的，是否是自私的貪念，而非真正為聯邦？”
“對，你沒有聽錯，不要用這樣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這樣的眼神，會讓昭武大帝想到宋無量那老混蛋拉過的cp，宋準x昭武，媽的，宋準還是在上麵的那個。這讓昭武大帝深深感受到了來自宋小狗的惡意。
“陛下，如果為聯邦就是您的自私，那麽，請容許屬下向您的這份自私致敬。”作為忠實的屬下，宋準上將眼裏，昭武什麽都是好的，腦殘粉嘛。雖然宋準上將從不認為他是什麽腦殘粉。
“我以為。你會更加客觀。”
“是的，我很客觀，但客觀隻限於您為聯邦的事業。而非您的兒女私情，請原諒我不得不告訴你，兒女私情本來就帶個私字，以及陛下。從靈魂角度來講您和昭陽小公主確實存在倫理關係，但從生理上您和昭陽小公主完全不存在所謂的倫理障礙。所以如果您喜歡昭陽小公主。我認為那完全沒有任何關係，我支持您，畢竟昭陽小公主確實非常美好，而且現在正是一個少女最美好的時候。您為她所吸引也在情理之中。”宋準以為，昭武大帝之所以這樣糾結，絕對是因為他在不知覺中被少女所吸引。但又因倫理而無法跨出那一步。
昭武大帝實在想為自己忠誠的屬下存這個想法而揍他，不過。看看他這具年富力強的身體，再看看宋準滿頭白發，昭武把這種衝動忍下：“原來不止宋無量擅長無根據地胡思亂想，你也一樣，星網上說宋家腦洞略大於宇宙，看來確實沒錯。”
宋準上將：“陛下，您在我麵前不需要任何掩飾，我隻會支持您，就算聯邦所有人都反對，我也認為您理所當然地可以與昭陽小公主在一起。”
昭武大帝：“小準啊，我們之間居然也有代溝了，這令我很傷心啊！”
宋準上將：“好吧，陛下，讓我們來分析一下，您到底是自私，還是真正為聯邦吧。”
“不，我現在什麽也不想跟你談下去，我去跟我家的小公主談，我跟她沒代溝。”昭武說完走人。
宋準上將看著昭武大帝的背影，心中默念：都“我家小公主”了，都“跟她沒溝”了，還想裝得什麽事都沒有，誰信！
昭武其實真是被冤枉了，他在世時，皇室根本沒有女孩子，其他王親或許有，但都是隔得很遠的，在他麵前也從來不存在撒嬌賣萌的。更關鍵的是，他也沒占人家小男友的軀殼，而且每每看到紀昀出神地想念霍錚時，他就覺得他還是有良心的，因為他受到了“良心上的譴責”。
當年科學院那群作死的科學家們留下的技術，確實是成熟的技術，他想要恢複並不難，但需要精神閥值和腦波契合度絕對合適的人很難找。記憶存儲單元這麽久都隻找到一個符合的霍錚，他又不想將生命數字化，現在他該怎麽跟紀昀說，這項屬於生命科學的技術是成熟的，但他暫時不能把霍錚還給她。
會哭吧，像剛知道他的意識替代了霍錚一樣，哭得像個“淚人兒”。
紀昀才下課，就看到站在行道樹下，被冷風吹起滿頭亂發的昭武大帝，紀昀看著大帝今天有些蕭瑟，和蓋布麗小野行洋一同走上前：“您……今天怎麽了？”
小野行洋作為死粉，更加憂心忡忡：“大帝，是戰事不順利嗎，所以您才這樣滿麵愁容。”
蓋布麗：上帝保佑大帝一切順利吧，他是這樣偉大的人物呢。
“不，並不是，不過我需要帶紀昀去皇宮一趟。”昭武大帝說完，問了問兩個小孩子學習上的事，對自己的粉絲，大帝是從不吝惜於關照的，維護粉絲才會有死忠嘛。
雖然很好奇昭武大帝找紀昀去皇宮為什麽事，但兩人都很自覺地不問也不談論，為了長久的友誼，有些好奇心是必需放下的。
紀昀真以為是皇宮裏有什麽事，結果上懸浮車後定好地點，昭武就打開了全自動駕駛，然後就坐到紀昀身邊：“有件事，我想了想，應該問一問你的意思。”
看昭武滿麵肅然，紀昀大概能明白什麽事，因為女王參與其中，而女王是什麽事也都會跟她說的：“您是指精神閥值和腦波契合度的事嗎？”
“你知道？”昭武不免意外，問完後看紀昀明顯知情的表情，又加以肯定，“你知道。”
“嗯，我知道。”紀昀點頭。
“你想讓他歸來。”這也是肯定的。
“是，我很想他。但……但不用是現在啊，雖然我不是霍錚，可我也知道，他會更願意讓您留下，解決困難。即使，即使他回不來，他也心甘情願吧。”或許會痛心於不能再陪伴她。但他可能會那樣去想——聯邦安安穩穩的。哪怕不是他，也會有人在安穩的大環境下陪伴她，愛護她。哪怕。她需要的不僅僅是大環境的安穩，也需要個人的幸福圓滿。
如果這不能兼得呢？這樣的難題，並非魚與熊掌，而是水深火熱的圓滿。與歲月靜好的生離死別。如果是她，她可能會選擇水深火熱的圓滿吧。她雖然也愛著這樣的聯邦，但讓她為聯邦犧牲自我，她做不到。而霍錚他做得到，他想的與她所想的角度有不同。她能做的，是支持霍錚的選擇。
“也許，問問霍錚。短時的交流，我可以想辦法做到。”昭武弄出一堆黑科技。是有龐大的知識儲備作為後盾的，所以昭武確信，他能在不改變現狀的情況下，詢問霍錚的意見。
昭武施行歸政改製正是因為他永遠認為，應該尊重每個人做為單獨個體的權益，這或許源於他幼年時，個人意見永遠得不到尊重有關。他認為，一個人越強大，越應該尊重他人的思想行為，在法律與道德倫理允許的範圍內，每個人都應該理所當然地享有對他自己生活的選擇權。
“這個短時，是多長時間？”
“最多五分鍾，不可能太久，太久可能造成思維混亂。”其實，昭武私心裏還有一個可能沒提，那就是可以讓霍錚回來，隨著時間推移，霍錚自然會慢慢接收他一生的學識經驗。不過，那個時間可能長可能短，可能是聯邦等得及的，也可能是他宇宙的文明生物等不及的。
“足夠了。”
昭武最終去的是黑山，而不是皇宮，黑山武備庫現在已經被改成實驗室，白天晚上都有人在裏邊工作，昭武也經常白天夜裏泡在實驗室裏作科技宅。進入黑山後，昭武帶紀昀進入核心實驗室，那裏隻有少量的幾台機器在運轉，燈火通明中，隻有很少數的人在這裏工作。
見到昭武來，並沒有誰放下手邊的工作過來行禮，昭武走到那台看起來像醫療艙的設備麵前，叫來在旁邊工作的兩名穿淡藍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準備一下，a7交互程序。”
“是。”
“需要十分鍾左右時間準備轉換，你等待片刻，不能直接進行語言交流，隻能讀取腦波轉化程序讀取成文字。”腦波轉化程序是一項很成熟的科技，不過由於還不能實現小型化，所以沒有應用到個人終端等小型設備上。這項技術廣泛被應用的領域是文字創作領域，還被應用在醫學領域以及刑訊上。
十二分鍾後，腦波轉化程序讀取出的文字顯示，霍錚的意識已經複蘇，屏幕上綠瑩瑩字一個一個地出現：“殿下，讓你擔心了，我很抱歉。”
“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念殿下，殿下，請原諒我。”
“原諒你暫時不能歸來嗎？不，不用請求原諒，我的騎士做出這樣的選擇，是我的榮耀與驕傲。我仍然很自私地希望你歸來，但如果隻是時間上的等待，我可以。”
“殿下，你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假如……”
“沒有假如，你不歸來，我將用一生等待。”
“殿下，你這樣說我其實很高興，但不要這樣做，為殿下圓滿美好的生活，我肯傾盡所有，因此請殿下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用終生的孤獨來守候。假如我不能歸來，你更應幸福，這樣一切才顯得有價值的。”
“即使勝利需要再漫長的時光，你也可以在勝利之後回來呀，我等你，我相信你會回來的。難道昭武大帝需要幾百年來實現勝利嗎，我想不需要的，他如此強大不是嗎？”
“毛竹效應。”
“怎麽了？”
“如果超過五年，就不再能。”
“五年也是可以的吧？”
“這很難。”
“我不能接受。”
“所以，我需要殿下的支持……”
說好的五分鍾，然而交談就斷在這裏，沒有再能繼續下去，其實隻有三分多鍾，不到四分鍾的時間。紀昀看著不再有字閃出的屏幕出神，她並沒有覺得難過，但很害怕，害怕真的有那麽一天，霍錚再不能歸來。即使是她，也知道真的打起來，五年的時間太短太短。在人類的最長壽命都已經超過三百的時代裏，打仗斷斷續續打個十年八年都屬正常。
昭武醒過來時，悄然無聲地站在紀昀身後，直到紀昀轉過椅子來，他才開口：“你考慮一下，其實如果不被打斷，再有三四年時間，霍錚就可以完全將我的記憶吸收為己用，他宇宙文明生物打斷了這個過程。”
“但是我們沒有再一個五年可以等待了對嗎？”毛竹效應，霍錚也需要五年來接受昭武的記憶傳承。記憶存儲單元用在生命科學方麵，就是在像是一個感染源，慢慢感染其他，然後實現完全轉化。
“也許有，而且，我並非萬能，勝負永遠不可能在戰爭開始之前就確立，即使那個人是被人人都認為可以永遠帶來勝利的我。”昭武是自信到近乎自負，但並非真的就自負到認定自己可以傲視所有。
“那麽就等過幾年再說，至少現階段，我們還有時間。”先尊重霍錚的選擇，其他的，等以後再說吧。幾年時間而已，她等得起，但聯邦等不起。
“好。”
數月後，聯邦總長競選開始，原本的候選人有退出競選的，有改變競選策略的，聯邦最大的變化卻不是來自於總長競選，而是原本封存番號的第一軍團終於再次出現，並踏上征途。但那駕名為大夏的太空堡壘駛入星空時，每一個人都在歡呼著，因為他們的大帝再一次帶領他的軍團為國出征，這一次，他們的敵人來自他宇宙的文明。
在出征前，昭武隻講了很簡短的幾句話，他說：“戰爭，從來不是為了所謂的正義，而是為了自由。很多年前，我曾帶著對自由的向往征戰宇宙，很多年後這個理由也沒有改變過。但戰爭並非獲取自由的唯一手段，所以並非會自此就炮火漫天，因為炮火中的一方是我們自己。”
“大帝還是這麽溫油。”
“大帝每次出征，都會說我們並不想戰鬥，我們隻是熱愛自由，然後打得對方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最喜歡大帝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