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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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門連太郎和宇津木慎介之間很快就約定好:

宇津木慎介暫時不把多門連太郎交給警方處置,而多門連太郎雖然避開警方的逮捕,但卻必須在新日報社的監視下過日子,新日報社日後也可以獲得這則消息的獨家報道權。

兩人達成共識之後,宇津木慎介立刻撥電話向新日報社報告這件事情,並要求報社再派一名記者來輪流看守多門連太郎。

為了和那名記者接應,宇津水慎介便和多門連太郎一起離開戲院。

可是當宇津木慎介在戲院門口碰到等等力警官時╥米╥花╥書╥庫╥

m,他實在大吃一驚。

新聞記者——特別是像宇津木慎介這樣第一線的記者,到達犯罪現場不但不搶新聞。反而迅速離去,這可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經驗老道的等等力警官當然不會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所以,宇津木盡善慎介很擔心等等力警官會把他叫住,或者派刑警在後麵跟蹤,直到他遠離戲院一段距離之後,才稍微放下心來。

“哈哈,所謂做了虧心事,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剛才我非常緊張,就怕他們叫住我,問你是什麽人。”

“你認識那位警官?”

多門連太郎聲音低沉地問宇津木慎介。

“嗯,他是等等力警官,也是警政署有名的老狐狸。他跟我們一方麵暗中較勁,一方麵又是哥倆好,不是我們先搶到新聞,就是他捷足先登。”

在宇津水慎介的帶領下,多門連太郎默默地走在人行道上靠裏的一側,突然,他回頭問宇津木慎介。

“宇津水先生,今天晚上被殺的是那個胖子嗎?”

“嗯,不知道是不是被殺,隻知道他口吐鮮血死了。我想他大概是服下氰酸鉀吧!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刻意跑到戲院自殺,所以我看八成是被殺……”

“老實說,今天晚上我真想扭斷那家夥的脖子!”

多門連太郎哺哺自語地說道,宇津木慎介不由地吃驚地看著他。

“喂,等一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難道是你下的毒?”

“當然不是我。”

多門連太郎停了一會兒才說:

“可是我剛才也對智子說過這些話,這會兒或許已經傳進等等力警官的耳朵裏了,而且……而且我的坐位又是在胖子的後麵。”

宇津木慎介再度一臉驚惶地看著對方。

“喂,多門先生,你到底在說些什麽?”

“我……我開始覺得事情大有蹊蹺,或許那個刻意隱藏身份,卻三番五次把我找出來的人,並不是對我有好感,而是故意要整我……否則,我怎麽總是會和殺人案件發生牽扯!修善寺發生命案時,也是這個樣子……”

宇津木慎介突然不安起來,他神色慌張地看看四周。

“喂,多門先生,既然你曾經告訴別人你想殺那個胖子,那麽現在就不能再磨磨路蹭了,說不定警方待會兒就會追上來的,咱們還是趕快逃之夭夭吧!”

宇津水慎介說完便加快腳步,多門連太郎也毫不猶豫地加快了腳步,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叫:

“等一等,等一等,這位大哥!”

在後麵叫喊的女人一來到宇津木慎介身邊,立刻嬌滴滴地說:“大哥,那個人有什麽好?你不如來喜歡我吧!”

“什麽?”

宇津木慎介轉頭看著那女人,突然間,他感覺到一個硬梆梆的東西正抵住他的左腰。

那女人穿著綠色的風衣,她的右手在風衣的口袋裏握住槍,直接抵住宇津木慎介的左腰。

“你、你這是幹什麽?”

“隻希望你放了那個男人。”

“什麽?你在開玩笑嗎?”

“喂,大哥,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為了這個人,殺兩三個記者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總而言之,隻要你離開這個人,我就跟你走,當你的人質。大哥,你說好不好?”

宇津木慎介看了一眼聲音漸漸高亢的女人,並感覺到抵在腰部的槍動了動。

眼前這個女人不但臉色慘白、表情扭曲,就連淚水盈眶的雙眼都因心意已決而閃閃發光。

宇津木慎介不由地鬆開拉住多門連太郎的手臂,多門連太郎很快走開五六步遠,然後對他說:

“宇津水先生,很抱歉我沒有遵守約定。不過我隻是暫時獲得自由,因為我還有事要辦,等我弄明白一切之後。一定會去新日報社拜訪你。阿熏,不要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哦!”

站在宇津木慎介身邊的女人,那個阿熏含著淚點頭。

“等一等!”

宇津木慎介本想追上前去,但左手拉住他的阿熏,又用握在右手的槍抵住宇津木的腰。

“難道你不認識這玩意兒?”

這時間多門連太郎已經跑了五六米遠,緊接著有一輛汽車從後麵追上來,一個男人從車內探出頭來。

“連太郎,快上車!”

“咦?”

這件事就連多門連太郎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隻見他吃驚地位立在原地,一直盯著對方看。

“啊!是你,王……”

多門連太郎指著車裏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車裏的人馬上喝道:

“笨蛋!什麽都別說,快上車!”

“是!”

多門連太郎點點頭,踉踉蹌蹌地走了兩三步才開門上車。他一坐進車內,汽車便立刻呼嘯而去。

宇津木慎介茫然地目送車子駛去,而挽著宇津木慎介手臂的阿熏,眼裏也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過了好一會兒,宇津木慎介才轉頭問阿熏:

“你認識剛才車子裏的那個人嗎?”

“不認識,我從沒見過那位先生。”

“喂!那麽你也該把那個危險的東西拿出來了吧!”

“嗯。”

阿熏乖乖地把小型手槍交給宇津木慎介。

“你說你要當人質的。”

“是啊!如何處置,任君決定!”

“哈哈哈,你真是個好女孩!”

兩人宛如戀人般手挽著手,默默漫步在夜深人靜的大街上。

或許是戲院散場的緣故吧!此時人群開始如潮水般穿梭在兩人身旁,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剛才街頭上演的“逃亡插曲”。

不過,寧津木鎮介知道,剛才用車子把多門連太郎帶走的人,正是前衣笠王爺——也就是現在的衣笠智仁。

金田一耕助麵對著衣笠智仁。

“事實上,我應該早點來拜望您才是,隻是一直鼓不起勇氣。今天為了智子小姐,我不得不來向您請教一些藏在心底的問題,若有失利之處,還請您鑒諒。”

“你是從加納那兒聽說我的事吧?”

衣笠智仁嘴上雖這麽說,臉上卻看不出絲毫不安的神色。或許他早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所以才表現得如此穩重。

“不,加納律師什麽都沒說,是我在進行各項調查時聽到您的大名,因此才知道的。而且前天晚上我還在劇院裏見過您,不是嗎?”

衣笠智仁微微眯起眼睛,他對於這件事並沒有做任何解釋。

衣笠智仁的住處坐落在澀穀鬆濤,除了長年服侍他的老傭人之外,隻剩幾名仆人。

他近年來的生活主要是栽培蘭花,從金田一耕助目前所在的會客室看過去,不難看見對麵的溫室裏栽種了各種珍奇的蘭花品種。

今天是戲院發生命案的第三天,金田一耕助因為命案疑雲重重而百思不解,隻好下定決心前來拜訪衣笠智仁。

他原以為這次登門拜訪,衣笠智仁不是樣稱不在家,就是讓海己吃閉門羹,沒想到結果卻出人意料之外;衣笠智仁不僅在會客室接見他,而且還答應和他單獨會談。

“您身份特殊,我也能理解您不想在公開場合露麵的心情。但是我們卻不能任憑的案發生而坐視不管,所以,我想請教您一些問題。”

“是的,我們不能再讓凶手逍遙法外了。”

衣笠智仁神情黯然地附和著金田一耕助的話。

“關於這件事,隻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會毫不保留地告訴你。可是正如你剛才所說,我並不想站在大眾麵前,我希望自己的名字不要出現在報章雜誌或任何媒體上……”

“這一點請您放心,我絕不會泄露您的秘密。”

“謝謝你。”

衣笠智仁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不久微微一笑。

“你對我的事了解多少?”

“嗯,七八分吧!你是智子小姐的爺爺,不過由於你不能公開表明自己的身份,又希望能盡早見智子小姐一麵,於是私下化裝、易容前往修善寺。”

“沒錯,沒錯。然後呢?”

“接下來的部分隻是我自己的推測,如果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多包涵。您不中意大道寺先生為智子所挑選的未來夫婿人選,所以另選多門連太郎,並且希望他能和智子小姐結婚?”

金田一耕助一說完,衣笠智仁立刻眯起眼睛,表情吃驚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

“金田一先生,大道寺是不是也注意到這件事了?”

他顯得非常不安。

“不,我想他大概還不知道吧!當然,他是個聰明人,自然會對多門連太郎這號人物起疑心,隻是他似乎並不知道這一切全是您策劃的。

“衣笠先生,您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您不中意大道寺先生的人選,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呢?”

“我當然告訴過他,可是大道寺卻不肯接受我的意見。如果大道寺非要堅持的話,我自然也沒有可能說服他;畢竟從法律上來說,大道寺是智子合法的父親,而且戰後他也幫了我不少忙,所以我實在不便勉強他。”

衣笠智仁黯然神傷地說:

“可是,像大道寺這麽聰明的男人,為什麽會選擇那些人呢?我已經詳細調查過他們了,那三個人全是一些泛泛之輩。雖然他們的家世背景都還不錯,但這幾個人的自身條件隻能算是中等,如此聰明的大道寺,為什麽會挑出這樣的人選呢?”

衣笠智仁臉上露出淡淡的怒容,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原來如此,那麽,那位叫多門連太郎的青年……”

金田一耕助的話似乎並沒有傳送衣笠智位的耳朵裏,隻見他仍舊語氣激動地說道:

“金田一先生,你聽我說,我已經是個無依無靠的老人了,對我而言,智子是我惟一的心肝寶貝。

“智子的家庭教師神尾秀子總會在每年智子生日的時候,把智子的照片寄給大道寺,而大道寺也都會把那些照片轉交給我,我看見一年一年長大的智子越來越像智詮,對智子的愛也越來越深。

“可是就因為我的身份特殊,所以才一直不敢和她相認,因為我不願意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對象。

“幸好大道寺願意把智子接來東京,至少讓她離我比較近些,而我也可以隨時看見她健康活潑的樣子,這對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安慰了。”

衣笠智仁眼中噙著淚水,金田~耕助一想到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皇室貴族如今孤寂的境遇,也不免感到有些悵然,心酸。

衣笠智仁繼續說下去。

“智子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所以對於她未來夫婿的人選,我實在無法保持沉默。我很痛苦,也很煩惱,如果我就這麽放任不管的話,智子勢必會從那三個人當中挑選一位作為將來結婚的對象。

“因此我才決定瞞著大道寺,另外找一個候補人選。如果智子最後選擇這一位的話,相信大道寺也無話可說。而我中意的人選就是多門連太郎。”

“多門連太郎”這個名字似乎帶給農笠智仁溫馨的感覺,隻見他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多門連太郎究竟是何方神聖?老實說,他的爺爺曾經是我的家臣,他原性日比野,但後來繼承母姓,所以改性多門。多門連太郎的爺爺曾經擔任外國公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因為這層關係,連太郎自幼便經常在我家出入。

“我看著他長大,深深覺得他有大將之風,雖然連太郎的父親年紀輕輕就去世了,還來不及在世間揚名立業,不過我想連太郎將來長大之後應該也會像他爺爺一樣,成為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最後一次見到連太郎,是在他即將投筆從戎的時候,他來我這兒跟我辭行,並且說他的誌願是當一名特工隊隊員,沒想到就在他決定為國捐軀之前,大戰結束了。

“這件事情讓這個容易傷感的年輕人更加頹喪,他心中原有的滿腔熱血都幻化成空,留在世上的就隻剩一個空軀殼了。因此,他在戰後開始過著頹廢、麻痹的生活。

“我早就有意選他當智子的終生伴侶,可是後來卻聽說戰後的他過著那麽荒誕的日子,當時我真的非常憤怒、悲傷和絕望。

“後來我反複思量,總是很難相信這個具有高貴氣質的男孩會從此一蹶不振,我想,他總有一天會重新站起來的,而且,他非站起來不可!

“就這樣,我決定給他這個機會。我想借著智子的力量去解救連太郎,同時也借連太郎的力量去救智子;但是我不能跑到幕前指揮一切,再說我也不想讓連太郎知道我就是智子的爺爺。所以我才選擇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撮合智子和連太郎。”

(雖然衣笠智仁所采取的方法有些招人非議,但是如果考慮到他本人特殊的身份,以及不想被大家議論的心情,和多門連太郎戰後的行為的話,或許就可以理解衣笠智仁何以會選擇這種奇怪的方法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因此您讓多門先生住進鬆籟莊飯店之後,自己也想親自前往看著結果如何。”

“是啊!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我真正的目的是想見智子一麵。”

“您喬裝易容是為了不讓鬆籟在飯店的員工,以及多門先生認出是您。可是我不明白,像您這種身份的人怎麽會易容的那樣好呢?”

聞言,衣笠智仁的眼尾笑得幾乎都要擠在一塊兒了。

“那是大道寺教我的。”

“大道寺先生?”

金田一耕助吃驚地睜大雙眼。

“是啊!我想早一點見到智子,但是因為鬆籟莊飯店的員工都認識我,所以感到很無奈。大道寺知道我的難處,於是就告訴我化妝易容的方法,他還幫我準備了一項假發和假胡子,又教我如何化妝。

“由於學生時代的大道寺曾經參加過話劇社,也曾經在舞台上表演過,所以他對化妝技巧挺在行的。”

“您之所以逃出鬆趕在飯店,是為了怕被警方調查出真實的身份吧!”金田一問道。

“是的,如果我沒有易容,當然不用顧慮什麽,可是就因為當時我化妝易容,所以才擔心接受警方的調查。”

“你看到遊佐先生的屍體了嗎?”

衣笠智仁點點頭。

“你走進鍾塔的小房間裏麵做什麽?”

“不,我沒有走過去。我住在鬆籟在飯店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在頂樓散步,那天晚上我照例爬到頂樓時,發現小房間裏似乎有燈光。因為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所以我以為有人在那兒,便推開門往裏麵瞧。”

“那麽,你並不知道那具屍體究竟是誰嘍?”

“不,我知道。因為當時那個男人背對我靠在牆壁上。”

“什麽?你說他是站著的?”

金田一耕助突然覺得腦袋快炸開了,眼前也迸射出一堆火花。

“可是,可是……智子小姐發現遊佐先生的屍體時,他不是倒在地上嗎?”

“哦,我關上門的時候,那具屍體似乎因為門的震動而倒下。當時我聽到一聲巨響,於是再度把門推開一道小縫往裏麵瞧,隻見那個男人已經倒在地上了。”

金田一耕助全身不禁感到一陣戰栗。

(啊!這是怎麽回事?如果農笠先生的話屬實,那麽之前的推論不就出現漏洞了嗎?)

金田一耕助一直認為遊佐三郎遇害倒下來的時候,是因為自身的力量而撥動了時鍾的報時開關;又因為時鍾九點十五分的時候沒有報時,九點三十分的時候才報時,因此認定凶手行凶殺人的時間是九點十五分以後的事,並且根據這條線索來進行不在場證明的調查工作。

但是剛才聽了衣笠智仁的談話,金田一耕助這才發現遊佐三郎遇害的時刻和報時開關撥動的時刻一點關係也沒有。

金田一耕助實在太吃驚了,以致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看來先前他在鬆籟莊飯店所做的不在場證明調查表,根本就毫無意義,所有的偵查工作也全弄錯了方向。

想到這裏,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十分沮喪。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虛弱地打破沉寂。

“那麽,多門先生現在有什麽打算?”

“你是說連太郎有什麽打算?”

“不,我的意思是說,他總不能躲一輩子吧?我知道您在從戲院回家的途中,用車子把多門先生接走了,所以他現在應該在您這兒。”

衣笠智仁目不轉睛地看著金田一耕助,半晌之後,終於苦笑道:

“唉!真拿你沒辦法。是的,我的確把他帶回家裏,而且還對他曉以大義。我把智子的事全都告訴他了,他聽後非常震驚和感動,並且在我麵前發誓悔改。金田一先生,我保證他和這次的事件完全無關。”

“這個我知道,可是今天……”

“他不在家。我沒騙你,他真的出去了。”

“去哪裏?”

“去九十九龍馬位於青梅的道場。連太郎說那個男人非常可疑,所以打算去調查一下。”

金田一耕助聽了,不禁產生一種難以形容的奇妙預感。

金田一耕助離開衣笠智仁的住處,回到家的時候,正好收到神尾秀子寄來的限時包裹。

他打開一看,發現是前幾天在戲院裏看到的編織符號所編織出來的成品。神尾秀子另外還附了一張紙,把複雜的編織符號做出各種排列組合,製成日文片假名的五十音閣。

金田一耕助專注地看著這些符號,這時,正房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女服務生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金田一先生,櫃台有您的電話。”

“我的電話?誰打來的?”

“一位自稱是等等力的先生,他說有很緊急的事。”

金田一耕助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不好的預兆,連忙衝往櫃台。

“警官,我是金田一耕助,請問有什麽事?”

“啊!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的語氣似乎有些顫抖。

“你知道九十九龍馬位於青梅的道場嗎?”

“我隻知道他的道場在那裏,不過沒去過。有事嗎?”

“嗯,那裏好像又發生事情了。我們正準備前往,如果你方便的話,一塊兒去看看吧!”

“知道了,我立刻出發。可是究竟是什麽事呢?”

“去了就會明白的。我們也急著出發,不多說了。”

電話那頭傳來等等力警官猛然掛上電話的聲音,但金田一耕助卻依然愣愣地握著話筒。

智子今天依約隻身前往九十九龍馬位於青梅的道場,她和那天去欣賞戲劇表演時一樣,身著亮麗奪目的和服,更加撩起九十九龍馬心中的情欲。

“哈哈!我還在想你會不會來,想不到你真的來了。”

九十九龍馬身穿白色道袍、淺**長褲,盤腿而坐,他越過中國風格的桔紅色短桌,眯起眼睛牽著智子的手。

“叔叔說哪裏話!我說要來就一定會來,任何人也無法改變我的主意。”

“哈哈!是是是,智子真是有個性,跟媽媽截然不同。你母親比較軟弱,人家說什麽就做什麽。可是話說回來,你穿上這身衣服,猛然一看還真像你母親呢!”

“是嗎?聽叔叔這麽說我好高興。因為聽月琴島上的人說,沒有人能比得上媽媽的美貌。”

“你母親是個大美人,你也長得很漂亮啊!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哈哈……”

“哎呀!叔叔真會說恭維話。”

不知道智子有沒有感覺到九十九龍馬的眼眸中漸漸浮現出複雜的神色,隻見她故意扭動身軀,嬌滴滴地說著。

“這不是恭維,叔叔也從來不說恭維活,我確實是這麽認為的……”

九十九龍馬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急切,他正準備把身子挪向矮桌的時候,日式拉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法師!我送點心來了。”

“哦,對對對,快送進來吧!”

“是!”

一位大約十三四歲的男孩輕輕地推開拉門進來。他身穿絹織和服,寬鬆長褲,那白淨的臉蛋就像化過妝一般美麗。

隻見他慢慢地把裝著各式各樣小菜的碟子排放在矮桌上。

“啊!真是太豐盛了。”

“都是些山間野味罷了,沒什麽。如果你事先打電話通知我,我就可以多準備一些比較精致的東西招待你。”

“小姐,嚐嚐看吧!”

男孩端給智子一個琉璃色的酒杯。

“哎呀!我不能喝酒呀!”

“你不妨喝喝著,這是我特製的神酒,而且是用草藥浸泡而成的長生不老藥酒哦!”

“好吧!那我嚐嚐看。”

當智子的舌尖接觸到瓊拍色的**時,不禁感到一種甘美。

“啊!叔叔,這酒很甜呢!”

“是啊!這是適合婦人喝的酒。音丸,再斟一杯!”

智子一邊看著被叫做音丸的男孩在小酒杯裏斟滿了酒,一邊問道:

“叔叔,這裏沒有女人嗎?”

“這裏是道場,所以嚴禁女人在此出人。何況,有這些可愛的男孩侍奉我就足夠了。”

“咦?嚴禁女人出人……這麽說我不可以來這裏嘍?”

“不,沒這回事,信徒是不分男女的。”

九十九龍馬使個眼色,男孩便恭恭敬敬地行禮告退,走出門外。

一旁的智子則輕輕用手絹在粉頸處扇動著。

“這裏真是氣派,宛如宮殿一般豪華。”

智子的話一點也不誇張。

九十九龍馬這個建在青梅溪穀處的道場,規模雖小,卻采用了中古時期貴族建築的模式,以寢殿為中心,左、右、後三麵出去各有三個庭院,庭院裏還有水池、釣殿和泉殿。

九十九龍馬建造這樣的道場,大概是想給信徒們莊嚴的感覺。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來這座道場的都是些沽名釣譽的政經界高層人土,而這些人之中又分成好幾派,為了避免他們互相碰到時的尷尬場麵,九十九龍馬也隻好四處建造獨立的建築物。

智子和九十九龍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最後麵的一間屋子,但智子大概連做夢也想不到,這裏竟是專門建給婦女使用的。

九十九龍馬將酒杯重疊起來放在一旁,笑著問:

“對了,智子,找我有什麽事呢?”

“我有件事想請教叔叔。”

“哦?什麽事?”

“這個嘛……叔叔,我們先說好,不論我問什麽你都要老實告訴我哦!”

“哈哈!這麽謹慎哪!你真是人小鬼大,好,我答應你。不過,智子啊……”

“是!”

“我也要拜托作一件事。”

“哦?是什麽事呢?”

“你不論什麽事都要聽我的。怎麽樣?這樣的約定很少見吧!哈哈!”

看到九十九龍馬眼中瞬間閃爍出的淫狠目光,智子不禁打了個冷戰。

但是她並不因此而退縮,反而問道:

“如果我不遵守約定呢?”

“那我也取消剛才的約定。哈哈……智子,再喝一杯吧!”

(真是一隻老狐狸!)

智子隻得勉強笑著點頭。

“好,我答應,不論叔叔說什麽我都會聽。”

“哈哈!好,有了這項約定我就放心了。智子,你要問的是什麽事?”

聞言,智子的眼眸不由地為之一亮,她立即開口問道:

“是關於我父親的事……別誤會,不是東京父親的事,”而是我十九年前在島上死去的親生父親。叔叔,我父親應該不是失足摔落懸崖死的吧?我想,我父親是不是在那間上了鎖的房間遇害的?他是不是被那把月琴……”

九十九龍馬十分吃驚地瞪大眼睛盯著智子瞧。

“智子,為什麽你……”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我看到了!我看到那個房間裏放了一把沾滿血跡的破損月琴,起初我並不知道那代表什麽,可是後來我聽到大家的談話才漸漸明白。叔叔,我父親就是在那個房間裏遇害的吧?”

智子的眼中充滿痛苦和企望。而九十九龍馬則愣愣地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看來那個房間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唉!我早說過要她們盡早處理,沒想到……”

“啊!叔叔果然知道這件事,那麽是誰……是誰殺了我父親?”

智子激動的表情令九十九龍馬也為之心酸。

“智子,既然你知道這麽多,我幹脆就全部告訴你,隻是我希望你在了解真相之後,千萬別後侮。”

智子隨即一臉認真地點點頭。

九十九龍馬被智子的真情所感動,不禁又歎了一口氣。

“你父親死亡那天是黨茂節慶,我是節慶當天的主持人,所以人在神社,負責接待到月琴島上表演的藝人。

“到了那天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神尾老師忽然跑來找我。向來沉著、穩重的她當時已經亂了方寸,所以我便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九十九龍馬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等我到達現場時,你父親滿身是血地趴在桌上,頭部就像石榴般地裂開,慘狀令人不忍卒睹,而你的母親和外祖母則發瘋似地站在你父親的身旁。”

智子難過得心如刀割,全身也猶如樹葉般顫抖不已。

“我驚訝地連忙問這是怎麽回事。當時琴繪隻是哭個不停,根本無法言語,神尾老師則心有餘悸地告訴我事情的經過。我聽完後,隻覺得……唉!隻覺得這個世界一片昏暗。”

“誰……是誰……殺了我父親?”

智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九十九龍馬再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智子,那個人就是你母親。”

智子先是呆呆地望著九十九龍馬,過了半晌,才因發怒而全身哆嗦。

“叔叔,你別開玩笑了!我可是非常認真地在問你,請你告訴我實情。”

“智子,很抱歉,這就是實話。事實上,你母親並不是存心要殺你父親,隻是因為你母親得了一種精神病,有時會突然嚴重發到驚嚇,有時會氣得暈頭轉向,一發作作起來就會失去知覺,而且完全不記得自己在那段時間裏究竟做過什麽事情。我想,你母親就是在病發期間失手殺了你的父親……”

智子聽了,全身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小時候,她就常聽外祖母提到母親發病的事,而且外祖母那時還非常擔心這種病會不會遺傳到智子身上。

智子感到一陣暈眩,甚至有嘔吐感,但她仍堅持著,並努力克服這些不舒服的感覺。

“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弄錯了!一定是有人趁著我母親發病的時候,殺了我父親,然後再嫁禍給我母親。”

“智子,起初我也是這麽認為,但是在我聽完事情的經過之後,才明白事情不是這個樣子。殺你父親的人,除了你母親之外,別無他人。”

“為……為什麽?”

“神尾老師聽到你母親的慘叫聲之後,立刻跑到那個房間,當時她發現門從裏麵上了鎖,又插上門閂;神尾老師請你母親開門,等門打開,她進去一瞧,看見房內除了你死去的父親和驚慌失措的母親之外,並無他人。而且你知道,那個房間除了那扇門以外,沒有其他的出口。”

智子幾乎想叫出聲,但是叫聲卻在喉嚨深處凍結了。九十九龍馬看到遭受如此重大打擊的智子也覺得於心不忍。

“我既然知道這是你母親做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因為我們必須設法保護你母親,替她掩飾這個殺人的事實。

“我和你外祖母、神尾老師一塊兒商量後,決定將你父親的屍體從懸崖上推下去,這樣看起來就會像是失足滑落懸崖下而換死的。於是我等日落西山的時候,偷偷把你父親的屍體抱到琴杆岬的前端,並且把屍體從那裏推下去。”

九十九龍馬說完,眼睛盯著智子,慢慢鬆了一口氣。

“當我說出這段往事時,也許你會認為我是個十分殘酷的人,可是如果我當時不這麽做的話,就不能為你母親脫罪。智子,你別怪我,我實在太愛你母親了,而且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可是,可是……母親為什麽要殺父親呢?就算她發病也不應……”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或許是你父親曾經說了什麽,或許是做了什麽刺激作母親的事吧!再加上當時你母親又懷了你,脾氣比較暴躁,否則也不至於這麽生氣……”

智子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一顆顆熱淚從指縫間滲出來。

(啊!這是多麽可怕的真相!沒想到殺害我生父的凶手竟然是媽媽!)

難怪智子記憶中的母親總是那麽傷心、那麽絕望,那不光是因為她喜歡的人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留給她無限的悲傷,而是因為自責啊!強烈的良心譴責也是讓母親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的原因。

(啊!可憐的媽媽,可憐的爸爸……)

智子神智恍饒地趴在榻榻米上哭了起來,接下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已經記不清楚。

隻知道突然有人從身後抱住她,她立刻條件反射性地坐了起來。

“叔叔!你、你在做什麽?”

智子連忙推開九十九龍馬,在榻榻米上倒退了兩三步。

九十九龍馬也顯得有些氣喘。

“智子,你剛才不是答應我了嗎?隻要我說出實情,你就會聽我的話……”

九十九龍馬跪在楊榻米上,把手放在智子的裙擺上。智子則慘叫一聲,整個人又往後退了一步。

“不要!叔叔,不要這樣!我答應你的不是這種事!叔叔,你放過我吧!”

“哈哈!智子,你在說什麽傻話啊!”

九十九龍馬笑得非常邪惡。

“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不知道女人答應男人所要求的事是什麽事。智子,我真的好喜歡你喲,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我……”

九十九龍馬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脫去上衣,**的胸膛上覆蓋著濃密的胸毛。

“啊!叔叔!別過來!”

智子跳起來想打開紙拉門,可是門外好像上了鎖,怎麽誰也推不開。

她並不知道這扇拉門在屋裏這一側是紙拉門,在屋外那一側則是堅固的合成樹脂門。憑智子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打得開呢?

“啊!來人哪!快來人哪!幫我開門!”

“哈哈!沒有用的,智子,你再怎麽叫都不會有人來的。剛才那個男孩已經把門上了鎖,不論發生什麽事,沒有我的命令他絕不會進來的。啊!智子。”

九十九龍馬強而有力的臂膀從後麵緊緊抱住智子的身體。

“不要,不要!叔叔,放開我……”

“哈哈!沒有什麽好害怕的。智子,看這邊,喏,看這邊,看著我的眼睛,來,照我的話做。”

智子試圖掙脫九十九龍馬的擁抱,但是她越掙紮越反抗,九十九龍馬就抱得越緊。

最後,她完全被九十九龍馬抱在懷裏。

“喏,智子,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沒有什麽好害怕的。隻要你看著我的眼睛,就會忘記悲傷、忘記痛苦。來,來,來……”

智子被渾身酒氣的九十九龍馬緊抱住,但她在心底不斷提醒自己,千萬要保持清醒。

自從智子初次在月琴島遇到九十九龍馬時,就知道九十九龍馬的眼睛裏藏著一股神奇的、不可思議的魔力。所以她不斷告訴自己,不可以聽從這個男人的話,不可以被這個男人眼中所散發出來的魔力所迷惑。

可是現在智子逃不開九十九龍馬逼近自己的雙眼。

“啊!叔叔,求你別這樣。”

智子連忙避開九十九龍馬的視線,但是,九十九龍馬的眼中射出如磁鐵般的魔力,智子怎麽逃也逃不掉。

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在肉欲的刺激下,更增強了神秘的魔力。

“不要,不要!啊!叔叔……”

不久,智子終於隻剩下微弱的呻吟聲。

就如九十九龍馬所說,智子漸漸忘記一切事物,不管是害怕的事、悲傷的事,全都忘了……她全身的知覺開始麻痹,最後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九十九龍馬的懷裏。

“智子……”

九十九龍馬溫柔地叫喚著。

“是!”

“智子,照我的話做吧!”

“是,叔叔。”

智子發出夢吃般的聲音。

“哈哈!智子真是個好孩子。來,我抱你。”

九十九龍馬宛如抱起一個貴重的寶石似的抱起智子,並把她伸放在榻榻米上。

他先是嚴肅地凝望著眼睛微閉的智子,不久,他開始瘋狂地親吻著智子的臉。

這時,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的智子雖然還有一絲薄弱的意誌,可是當九十九龍馬用顫抖的手指掀開她的裙擺時,她已經失去意識了。

所以當九十九龍馬突然發出奇怪的呻吟聲,並且向前撲倒之際,智子已絲毫不知了。

智子突然從可怕的夢質中驚醒,卻發現自己睡在一間全然陌生的房間裏,身上還蓋了一條柔軟的絲綢被。

她先是神情恍格地看了看四周,過了半晌,才記起這裏原來是九十九龍馬道場裏的一個房間。

想到這裏,她不禁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失去知覺以前的可怕記憶,立刻在她腦海裏一幕一幕地上演,包括九十九龍馬那雙布滿血絲和肉欲的眼神,以及如禽獸般狂野的呼吸聲。

智子慘叫一聲,這時,突然有個東西從她的額頭上掉下來。

(是冰袋……)

她拿起冰袋一看,發現冰袋相當暖和。智子連忙整理衣衫,發覺自己身上僅穿著一件長內衣。

“啊!”

智子再一次傷心地叫著,並用雙手抱住膝蓋。

對於沒有經驗的智子來說,她實在不知道在她失去知覺的時候,九十九龍馬是否躁躪了她的清白之軀。

此時,她雖然感覺自己的肉體並沒有什麽異常之處,可是在時那種情況下,九十九龍馬怎麽可能會放棄染指她的機會?

(他把我帶來這裏,脫掉我的和服,並且在這床上……)

智子眯起眼睛,從床頭搜索到床尾,卻沒有發現什麽異狀。枕頭隻有一個,上麵也沒有殘留男人的體味。

(但是……但是……他真的會放過我嗎?我依然是完壁之身嗎?)

智子找不出答案,隻好全身無力地站了起來。她本想伸手去拿被脫去的和服,可是由於心裏非常猶豫、矛盾,因此不禁趴倒在床上痛哭失聲。

過了一會兒,有人拉開門,走了進來。

在這個時候,智子根本不願意抬起頭麵對任何人,她依然緊緊抓住柔軟的被褥放聲大哭。

那人來到她的身後,溫柔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

“智子小姐。”

一聽到這個聲音,智子立刻抬起頭。

來人居然是神尾秀子。

神尾秀子平日是個非常嚴謹的人,但此刻她卻對智子露出微笑。

“啊!老師,你怎麽會在這裏?”

“先別管這件事,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事實上,我本來一直在旁邊照顧你,可是因為那頭有點事,所以暫時離開了一下。”

神尾秀子溫柔地抱住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智子。

“智子小姐,不要哭,放心吧!你獲救了!有人拜托我,叫我等你清醒之後,盡快告訴你這件事。”

“我獲救了?”

智子再度始起淚水盈盈的雙眼看著神尾秀子。

神尾秀子臉上立刻泛起一抹紅暈。

“我這麽說,你應該明白吧!有人把你從九十九龍馬的虎口裏救了出來。”

“老師?”

智子聲音顫抖地問:

“是誰……說的?”

神尾秀子猶豫了一會兒,但是她隨即便下定決心。

“是那個叫多門連太郎的人。”

智子全身顫抖,呼吸也有些急促。

“老師,那個人來過這裏了?”

神尾秀子默默地點點頭。

“那麽……那個……九十九……龍馬呢?”

神尾秀子又猶豫了一會兒,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智子小姐,這種事是沒有辦法隱瞞的,所以我就告訴你吧!九十九龍馬死了,他是被殺死的。”

智子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腦中不由地響起多門連太郎曾經在戲院對她說過的話。

(你需要一個護花使者。你需要像我一樣強壯、魁梧的護花使者……)

“老師,那麽,那個人把九十九龍馬……”

神尾秀子微微地搖搖頭。

“不,多門先生說人不是他殺的,他說當他趕到的時候,九十九龍馬已經死了,而且是被人殺死的。可是從現場的情形來看,他不認為你……被九十九龍馬強暴了。他認為應該是在危急的時刻,有人殺了九十九龍馬,然後逃之夭夭。”

(啊!如果這是真的話,我不知道有多麽感繳多門先生……不,感激凶手才好。)

“老師,多門先生真的沒有殺人嗎?”

“這……我想這是警方的工作,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並沒有殺人,隻是你父親一直認為他是凶手……”

“爸爸?”

智子愣了一下。

“那麽,爸爸也來到這裏了?”

“是的,他跟我一起趕來的。”

“是多門先生打電話通知爸爸的?”

“不,並不是這樣。是我打電話去公司,問你有沒有到公司去……”

“那麽,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呢?”

神尾秀子溫柔地牽起智子的手。

“智子小姐,你應該感謝文彥少爺。由於我沒有看見你的人影,非常擔心,文彥少爺才告訴我說你可能來這兒了。”

“可是,文彥怎麽會知道……”

“文彥少爺前幾天在戲院的走廊上,聽見你和九十九龍馬相互約定最近要來這裏拜訪他的事。我一聽可嚇壞了,因為我早就知道九十九龍馬這個人心術不正,於是立刻打電話到公司通知你父親,你父親也同樣大感震驚,他說立刻趕來,還叫我也一塊兒過來看看。

“我趕緊搭乘電車到青梅,結果一出車站就看見你父親也開車趕來了。”

神尾秀子說到這兒便閉上雙眼,不再往下說。智子則膽怯地看著她,然後用力搖著她的膝蓋。

“老師,快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老師一定看見我狼狽的模樣了,對不對?不過我不在乎,因為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神尾秀子睜開眼睛,微笑地看著智子。

“不,沒那回事。我們趕到的時候,玄關處一個人也沒有,還好,老爺非常熟悉這裏的一切,於是立刻跑到那個……那個房間,結果那些男孩們……你知道吧!這裏有許多可愛的小男孩,那些男孩們紛紛驚訝地站在房間外麵。我問他們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才說多門先生抱著你,不斷叫著你的名字,而且旁邊……“

神尾秀子避開智子的視線說道:

“九十九龍馬的背上插著一把短劍,整個人撲倒在榻榻米上。”

智子緊緊握住神尾秀子的手。

“老師,血……他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不,智子小姐,他一滴血也沒有流。我本來以為九十九龍馬並沒有死,可是根據多門先生的說詞,以及老爺檢查的結果我才知道他死了。我立刻打電話報警,請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先生趕來這裏。”

“這麽說,那些人……”

“他們剛到。你醒過來的時候,我之所以不在你身旁,就是因為出去迎接他們了。他們現在正在調查事情發生的經過,還說等你醒過來之後,想問你一些問題。智子小姐,快把和服穿上吧!”

智子乖乖地點點頭,站了起來。不過當神尾秀子幫她係腰帶的時候,她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哎呀!別這樣,智子小姐,多門先生一再保證不會把你的事說出去,所以……”

智子擦去傷心的淚水。

“我並不是為這件事哭,我……我問過九十九龍馬,我知道了我的親生父親……是怎麽死的……”

這一瞬間,神尾秀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唉!你果然是為了這件事來這裏的。”

“是的,因為我真的非常在意這件事。而且我也看過月琴島上那間上了鎖的房間。”

“啊!”

神尾秀子詠大眼睛看著智子,過了一會兒才溫柔地拉著智子的手說:

“智子小姐,為什麽你不早些告訴我呢?如果你問我,我一定會告訴你的,這樣你也就不必來這裏了……”

“對不起。”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不過,智子小姐,你還是忘了這件事吧!而且,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老師!”

智子淚流滿麵地看著神尾秀子。

“這麽說,九十九龍馬說的果然是真的假?爸爸就是在那房間裏被媽媽……殺死的嗎?”

“不,不可以再提這件事。你快把這一切忘記吧!事實上,你的母親很愛你的父親,然而事情卻演變成這樣的結局,我們也隻好說是命運作弄人。所以,智子小姐,你還是快忘了吧!啊!有人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才來到門外,就聽見一個孩子的聲音傳進來。

“對不起。”

原來是智子先前見過的男孩,隻見他有些靦腆地避開了智子的視線。

“小姐,警官說,如果你感覺好一點兒的話,請過來一趟。”

智子和神尾秀子相互看了一眼之後說:

“嗯,那麽請你轉告他們,我這就過去。”

智子連忙從皮包裏取出化妝盒,靜靜地補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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