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李文琳一直沒有收到喬振天的消息，這些天，她一直無所事事的呆在設計部，因為這件事情沒有處理好，她也不可能帶著手下去工地測量，縱使去測量了，畫圖也是一個力氣活，一個五星大酒店整套的裝修圖紙，平麵圖，施工圖全部畫出來，沒日沒夜至少也要半個月，所以她現在什麽也不能做。
但是喬振天遲遲沒有給她休息。
李文琳心急如焚，她不知道喬振天怎麽想的，從前對付好色業主的那一招不起作用了，那麽，有沒有新的招數，讓他們的接洽工作能夠順利做下去的，喬振天一直沉默。
其它設計師都很忙，雖然沒有大單，但是很多設計師通過業務部或者自己的本事也拉到了小單，各自在忙著接洽業主，畫圖，簽合同，跑工地，還有一些沒有拉到單在忙的，估計是忙著重新在工作，在沒有被炒之前，爭取找到接收自己的下家，所以李文琳的無所事事，在設計師就顯得特別奇怪。
而且其它設計師的繁忙，在某種程度上也時時在刺激李文琳，李文琳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而自己什麽也沒有做，想著如果廣興這個單子沒有成功的話，那麽等於這三個月她的業績為零，業績為零的結果肯定是被炒，而現在，她又不可能完全放下廣興去接洽其它業主，那是不可能的，其它設計師全力以赴都找不到一個想裝修的業主，她臨時抱佛腳，能找到一個人，所以這種無望的焦急心態讓李文琳痛苦不堪，壓力一天比一天大。
與此同時，除了李文琳，公司自上到下也在關注廣興這個單子，大家都在等著廣興這個大單救命呢，設計師的設計總監看到李文琳天天無所事事的呆在設計部門，不見她去跑工地，簽合同，也不見她打電話，而且她手下的助理，繪圖員也跟著無所事事，一直在關注這個大單的張總監也開始擔心起來。
擔心的下一步動作，就是他給喬振天打了一個電話，一直苦苦想不到處理法子的喬振天無奈把實際情況告訴了張總監，潛意識讓他必須這麽做，因為碰到這樣的事情還有什麽法子，對方業主看上了幫他設計的設計師，而且還是真感情，這樣的事情，除了兩個人交往下去，還有別的方法沒有，當然沒有。
所以喬振天這些天一直沉默著，他不是沒有為李文琳著想，但是結果說明，為她著想，隻有死路一條，而且他的真實目的不是為她著想，他得為自己，為整個公司著想。
張總監聽完了整個事件的經過，他輕鬆的道：“不就是這件事嗎，你有什麽好犯愁的，喬經理，時間就是機會，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喬振天一愣，笑道：“早點告訴你還不是一樣，難道你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張總監微微一笑，說道：“這個還不容易取舍嗎，孰輕孰重分不清？在現實麵前誰不低頭啊，五千萬的大單，我隻恨我不是一個女人。”
喬振天會意的笑笑。/張總監在那邊說道：“你放心吧，我會做李文琳的工作的。”
喬振天連聲說謝，掛了電話，把事情前後一想，又想起李文琳平時的為人，他突然意識到事情沒有這麽容易解決，以他對李文琳的了解，她是不可能答應的。
張總監說到做到，從喬振天那裏了解情況後，馬上叫助理把李文琳叫到了辦公室，李文琳感覺到總監找她是有事情，但是她沒有想到是這樣事情。
張總監笑眯眯的請李文琳坐起，仿佛打算和她說知心話一樣，李文琳忐忑不安的坐下，想起上次那個家裝業主吃她豆腐的事情，如今卻是同一個問題再次放在領導麵前，這種感覺，應該讓領導很不滿吧。
她從來沒有因為自己長得漂亮覺得有多麽好過，工作之後，更是碰到了麻煩，反正和葉小凱多年，兩個人早就過了因為樣子互相吸引的年紀了。
總監看她一眼，因為知道了這其間事情的經過，所以不免仔細的看了李文琳一眼，對於她的樣子，眼神裏難免通常有一般男人那種欣賞和會意的笑容，甚至因為他是她的領導，她作為他的下屬，長得這麽漂亮，讓他有幾分高興，做領導的總是認為手下是他的。
“文琳，廣興的單子現在跟進得怎麽樣了？”
李文琳頭皮一麻，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總監開門見山，直接問起。
“這個單子公司一直很重視啊，怎麽不見你去工地啊，手下的繪圖員也沒什麽事情做，文琳，現在是關鍵時期。”
李文琳不吭聲，思量著如何開口，後來想道遲早要說，還不如早說，至少顯得負責任，態度好。所以她硬著頭皮把事情經過大致說了，張總監聽得很認真，盡管從喬振天那裏他已經知道了所有詳情。
李文琳最後紅著臉低下頭去，像一個虔誠的無助的人一樣，希望她的領導能夠給她指引方向，喬振天想不出來處理辦法，她想著自己的領導應該可以給她想出一個解決辦法。
張總監在心裏思量著如何勸說李文琳。
“哈哈，文琳，你長得這麽漂亮，連業主也動了心，作為你的領導，是不是也很有麵子啊。”
張總監先誇獎一下，李文琳驚了一驚，低著頭臉紅說道：“總監不要開這種玩笑。”
張總監對她道：“李文琳，我覺得你很聰明，聰明的女人最會利用這種暖味了。”
張總監富於啟發的看著李文琳，李文琳抬起頭來，迷惑不解的看著領導。
張總監隻恨不得直接把事情說明白，然而，他知道，對於李文琳這種性格的下屬，要想讓她服從的話，隻能慢慢的教導，他笑著道：“你知道業務部嗎，那裏有很多優秀的女業務員。她們長得也很漂亮。”
張總監打算舉例說明。
李文琳依然一副遲鈍的神情。
張總監說道：“業務部的美娜，你認得吧，她也長得很漂亮，而且業績特別好，我們公司很多大業主都是她拉來的，你想，人家碰到這種事沒有？”
李文琳回想一下，美娜她還是認得的，雖然沒有深交，那女人長得像個外國女人，五官立體精致，皮膚雪白，不過因為長得漂亮，男同事圍著她團團轉，再加上業績好，在公司總是直來直去，誰也敢得罪。李文琳和她深交不多，兩個人工作上的事情也接觸得很少，每個業務員都隻會和熟悉的設計師打交道。
“真正聰明的女人最會利用這種關係，業主喜歡是好事，這樣你們的工作可以輕鬆許多順利許多，你可以向美娜請教一下，到時候，合同照簽，事情也能順利進行下去，不是很好嗎？”
張總監繼續啟發。
李文琳點點頭，說道：“謝謝總監，我會向她請教的。”她看到了希望，天真的對總監充滿了感激，張總監笑眯眯的點點頭。
“那總監，沒事我先出去了，我現在就向她去請教。”
張總監對她道：“好的，去吧。”
從總監辦公室出來，李文琳直接去了業務部，老喬不在業務部，美娜也不在。業務部沒有出去跑業務的員工看到李文琳笑嘻嘻的，跑前跑後的又是請她坐，又是給她倒茶水的，李文林連說不必了，一個胖胖的男同事討好道：“你是美女嘛，為美女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李文琳倒是在心裏呆了一呆，想著長得好看也就是這些方便嗎，隻是比起被業主騷擾，那麽這種方便她也寧願不要。
她收斂心神，把業務部掃了一眼，看到美娜果然不在，隻得對身旁的一個同事問道：“請問美娜沒來上班嗎？”
那男同事嘻嘻笑了笑，殷勤的笑道：“她不在，大概在外麵陪客戶吧，文琳，我有她的手機號碼，你可以電話聯係她。”
李文琳立馬說謝，從業務部拿了美娜的電話，一邊走出業務部一邊撥通了美娜的號碼，在電話裏把她的來意說了一下。
美娜在那邊冷冷道：“向我學習，我有什麽好教你的？”
她好像在自嘲，李文琳感覺她有心事。
她隻得繼續說道：“美娜，我們設計部總監說你很有本事，我現在碰到一些問題，他建議我向你請教。”
那邊沉默了幾分鍾，然後說道：“行啊，我今天一個人，你請我吃飯吧。”
李文琳鬆了一口氣，立馬說沒問題，想著隻要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那麽，別說請美娜吃一餐飯，就是吃許多餐也沒問題。
兩個人在電話裏約了時間地點，美娜挑了一個西餐店，李文琳雖然有點舍不得花這麽多錢，但是也爽快答應了。
當時剛好快到中午吃飯時分了，李文琳接完電話，就直接打車去那裏。到了約定的地方，剛走進店內，抬起頭來四處尋找著時，就看到美娜坐在靠窗的一個位子上衝她揮手示意，李文琳笑了笑，走過去。
美娜今天穿著一身綠色的連衣裙，越發的稱得她一身皮膚雪白，頭發留的是現在最時興的BOBO頭，讓她更顯得像一個漂亮的外國人，她背著一個白色的大手袋，手袋放在一旁，在等李文琳的過程中，已經喝上了酒。
李文琳坐在她對麵，美娜指了指麵前的酒杯，對她說道：“我剛點了酒，先喝上了，你不介意吧。”
李文琳立馬笑著說不介意，抬頭匆匆看美娜一眼，看到她臉上沒有笑容，眉頭微微的鎖著，很明顯，美娜有心事。
李文琳不時間隻覺找她找錯了時間，坐在那裏遲疑著要不要把問題拿出來向她請教，在沉默裏，美娜把視線從窗外的風景收了回來，影沉沉的大眼瞅了李文琳一眼，仿佛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她喝了一口酒，淡淡笑了笑，說道：“你不要擔心，想問什麽就說吧，要是在明白，我心情好，我忙著招呼業主去了，誰有這閑功夫做老師，真可笑，你們總監也真是有意思極了，他心裏一清二楚，不好意思說出來，想要你自己明白，你倒好，笨得可以，還真的跑到我麵前來向我請教。”
美娜一邊說話一邊喝著酒，臉上都是嘲諷，嘴角浮起絲絲笑意，神情很是玩世不恭。
李文琳聽不明白她說的話，她說道：“我們總監要我來問問你，她說你是女業務員裏業務最好的。”
美娜笑了笑，仿佛心知肚明一樣，瞅了李文琳一眼，對她道：“是不是有業主看上你了，想和你上床？”
她問得很直接，李文琳立馬紅了臉，沒有吱聲。
美娜看她那樣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淡淡道：“這個嘛，看一眼就明白了，如果不是這方麵問題，你做單你會為難，如果不是這方麵問題，你總監會要你來找我，還不早把你訓得狗血淋頭，據我估計，這個單還不小吧。”
李文琳驚訝於美娜的老成，她隻得點頭說道：“是，是廣興的那個單子。”
“哦，五千萬的公裝大單啊，話說我當時也想拿下來，可惜被小喬搶先了一步，你一直是他的選定的設計師嘛，小喬沒給你出主意？”
美娜說話又直又快，仿佛不用李文琳說，她知道所有經過一樣。果然是做業務做了很多年的，很老到，很有經驗。
不過她今天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李文琳猜不出她的想法，隻得說道：“恩，老喬沒有告訴我解決的辦法，這些天，他一直沒有聯絡我，隻叫我等消息。”
美娜笑了笑，點點頭，仿佛早在意料之中，她看了李文琳一眼，對她感慨道：“還是你們的做設計的好啊，呆在公司就像呆在象牙塔一樣，哪有我們這些做業務的女人那樣辛苦，你看我這些年，都老了許多，看上去是不是特風塵。”
美娜抹了抹眼角，好像生怕長了眼角紋一樣，其實她臉上的皮膚細嫩光滑，看上去依然很年輕。
李文琳說道：“哪有，沒有的事。”
美娜笑笑，揮了揮手，仿佛不要她假意的安慰一樣，她自己認定就是假意的，她說道：“文琳，你想問我什麽，你說吧，我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李文琳笑了笑，隻得紅著臉把廣興的常務副總朱傑對她有意思的事說了出來。
美娜笑了笑，說道：“你想怎麽辦呢，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李文琳隻得把自己的設想值說了出來，她說道：“我想既保住自己，也把這個單拿下來。”
“哈哈，哈哈。”
美娜大聲笑起來，仿佛李文琳說的話很可笑一樣，李文琳不吭聲了，想著有什麽好笑的，如果這一點達不到，她也不必為難了，直接辭職走人好了。
美娜對她說道：“文琳，女人到職場來打拚，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頂著個幌子的妓女，不管是我們跑業務的，還是你們做設計的，隻要和客戶打交道，就一定會碰到這種事，女業務員，女銷售，女設計師會吃香，為什麽，因為業主大部分是男的，喜歡吃女人的豆腐，這是行業內的潛規則了，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件事情，真是有點可笑呢。”
美娜一口氣說出來，又繼續喝酒。
“那照你說，我該怎麽辦，才能達到我的目的。”
李文琳謙虛的像個學生。
美娜抹她一眼，說道：“這事沒有別的辦法，你隻有兩條路走，第一條路，辭職。”
李文琳立馬搖頭，她說道：“如果辭職我也不會來找你了，現在經濟危機，我隻想保住我的工作。”
美娜笑了笑，臉上有著辛酸和同情的神色，她語重心長的說道：“文琳，如果不想辭職，想保住工作，那麽，你就調整好心態，女設計師被業主吃豆腐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什麽？”
李文琳驚訝了。
美娜點點頭，對她細心指點，她說道：“那個常務副總不是喜歡你嗎，他隻是說喜歡你，又沒有馬上叫你上床，那麽你就和他在一起好了，他叫你出去吃飯，你就去吃飯，叫你出去玩，你就出去玩，和他真真假假，虛於委泥，這樣既能簽下單，又保住了工作，而且吃的好玩得好，何樂而不為。”
美娜笑著看著她。李文琳難以接受，想著怎麽能這樣，這不是騙人嗎，騙別人也是騙自己，不管怎麽說，都是不道德的，她有了男友了，和男友多年感情，盡管他現在失了業，可是她心裏仍然隻有她，再說了那個朱總有老婆有家的，明明隻是想包養她，她卻與他真真假假，大談感情實際上卻隻是想賺他的錢，這不是騙人嗎，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非常不恥的行業。
她搖頭，堅決的說道：“美娜，我不能這麽做，我有我做人的底限，我不能這麽做。”
美娜嗤之以鼻，她喝了一口酒，對她道：“你以為隻有你有做人的底線，我們就沒有，但是李文琳，在生活麵前，在現實麵前，你不得不把你做人的底限拉長，拉低，直到忘記它的存在。”
美娜的臉孔白了起來，神情很是傷心。
李文琳說道：“不行，我做不到這一點，美娜，還有別的法子沒有？”
“沒有，否則的話，你以為我們業務部那些客戶資源上萬，每個月收入上萬的那些女業務員是怎麽來錢的，就是這樣拿錢的啊。”
美娜冷冷說出，李文琳突然明白了，一句話幾乎脫口而出，她明白了，業績驕人的業務部漂亮的女業務員，美娜也是通過這種真真假假的做戲拿來的業績，原來是這樣來的。
為了不傷她的自尊，李文琳生生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美娜再次看清了她的心裏活動，她揮了揮手，對她說道：“你猜得沒錯，我就是靠這樣賺到錢的，而且，我跟你講，什麽真真假假，虛於委泥，那是行不通的，現在業主也精了，很多沒見到兔子不會撒鷹的，長在河邊走，總會濕鞋，做這一行，隻要你長得稍微好看一點，遲早會被弄到床上去的。”
李文琳說不出和話來。
這時候菜上來了，兩個人開始吃飯，美娜仿佛心情不好，在那裏大口大品的暴飲暴食。
兩個人到後來沒說過什麽話。
過了幾天，當李文琳還在那裏拿不定主意時，業務部關於美娜的風言風語已經傳了過來，美娜為了拿下一個大單，陪業主睡覺，男友知道了和她提出分手，據說她的男友和她也是多年感情。
李文琳回想起美娜那天的情形，不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