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莉莉投入到團購的工作中去,都不怎麽和馬暢聯係了。

在接下來的時光裏,張莉莉再也沒有聯係過馬暢,馬暢已經和業主簽了合同,開始正式的裝修了,他也帶業主去采了裝修材料,但是返點沒有張莉莉拿得那麽狠,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接上來,馬暢就帶著業主去了工程部,把項目部經理介紹給業主,由工程部的項目經理負責這整個單子的裝修,接下來就沒有他什麽事情了。

設計師的主要工作是畫圖,簽合同,跑工地,談客戶,到了真正施工的時候,除非是工地上出了什麽問題,比如業主對施工隊不滿,或者業主自己改變了主意,要把設計圖紙再改一下,那時候才需要再聯係業主。

而這些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很小,所以馬暢這個時候就特別輕鬆,他成天呆在公司無所事事,三個月後走人的事情他也不用發愁了,如今就隻等著他那個單子裝修結束,他順利拿到提成,就沒有任何事情了。

他不用擔心失去工作,不用擔心沒有收入,而公司呢,隻要你設計師簽了單,完成了你每個月的份額,那麽,哪怕你公然在上班時間在網上看電影或者聊天衝浪,公司都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所以馬暢現在很無聊。

一個人無聊的時候,就更需要有朋友打發時間,但是張莉莉現在太忙了,知道馬暢再也無法幫她找到施工隊,她便不開始請他吃飯給他打電話了,她忙著她的團購事業,忙得團團轉,恨不得有分身術,所以很久沒有聯係馬暢。

馬暢這樣孤單的日子過了好幾天,白天的時候,張莉莉不是忙著和客戶打電話,就是拎著個手袋匆匆出去了,看上去比任何人比任何時候都要忙碌,有時候馬暢想走過去,在她的閣子間附近和她聊幾句,都找不到這樣的機會,最多他招呼張莉莉一聲的時候,她一邊匆匆往外麵走,一邊笑道:“我們空聊哈,我現在忙不過來。”

久而久之,馬暢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攪她了。

他想著,也許過幾天她忙完了,公司裏兩個人不方便說話,到了晚上,各自回了家,也許她會像以前一樣,給他打一個電話,兩個人在臨睡前聊幾句,或者她會在下班的時候,走到他的閣子間附近,請他吃去吃飯。

但是讓馬暢人望的是,沒有。

張莉莉仿佛回複到很久以前的樣子,變得陌生,對於馬暢,好像兩個人又是從前那種淡漠的同事關係,兩個人連好朋友都不是了。

張莉莉其實也不是故意冷著馬暢,她真的是太忙了,忙得沒有任何時間。

馬暢倒是心灰意冷的,想著這女人未免太功利,把他利用完了,就把他冷在一邊,想著前些日子,他一副心思為她著想,如今想來,隻覺得可笑。

可是又能做什麽,雖然心裏對她有些不滿,事實上她又沒有承諾他什麽,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她可從來沒有對他表示過什麽,馬暢因此也不能說什麽。

馬暢有時候特別想和張莉莉說話,臨睡前拿著手機思量了很久,鼓起勇氣給張莉莉打過去,張莉莉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在家裏畫圖紙,有時候電話要響很久才會去接,看到是馬暢的,就不想接(現在這個時候,除了業主其它人的電話她都不想接)但是那電話不停的響著,張莉莉就煩了,接起電話,語氣也非常的不友好,對他直接說道:“馬暢,你找我什麽事/”

馬暢鼓起勇氣好不容易才給她打通電話,聽到她這樣冷漠的語氣,自然那一點點膽量也嚇沒了,他遲疑著,盡量裝作輕鬆的說道:“沒什麽,睡不著嗎,想打電話看看你在做什麽?”

盡量顯得輕鬆,晚上睡不著和朋友聊聊天的樣子。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張莉莉就皺起了眉頭,在這邊一副很惱火很責備的語氣,對他道:“唉呀,是這事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現在忙得都沒進間睡著,每天都睡不夠,你倒好,還說什麽睡不著,怎麽可能睡不著呢,我要忙去了,掛了啊。”

她連珠炮的把話說完,然後啪的關了手機,馬暢愣了愣,一腔熱血討了一個沒趣,自然就沒有再打電話過去,躺在床上睡不著,心裏說不傷心難過也是假的。

張莉莉把電話掛掉,畫了幾分鍾圖紙,愣了一愣,想想自己剛才的態度好像也太過冷漠了,馬暢畢竟不是普通的同事,他們是朋友,關係比同事要親蜜許多的,馬暢幫過她大忙,如果沒有他,她張莉莉今天就是一名失業人員。

張莉莉想到這裏,心裏又悔恨起來,直埋怨自己太現實太冷血了,她在廣州一直沒什麽朋友,如今有一個馬暢,可是她卻太不懂珍惜了。把手機拿了起來,想著打個電話過去,和馬暢解釋一下,但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又看了看時間,想起還有許多圖紙沒有畫,根本沒有功夫多想,所以最後想想也就算了,他要是傷心了就讓他傷心去吧,反正他們兩個也不可能發生什麽,回到以前淡漠的同事關係,表麵上客客氣氣也就行了。

這樣一想,張莉莉便把手機扔在一邊繼續畫圖,可是心裏隱隱有不安,想著如果兩個人又退回到從前,變回冷漠的同事,她張莉莉好像失去了什麽。

一時間,她的心裏也是空空落落的,隻是發呆也是一瞬間,她雖然驚覺了,卻沒有什麽行動,搖了搖頭,稍微遲疑難過了一會,又繼續埋頭畫圖紙去了。

和馬暢同樣閑極無聊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設計部的陽天,他也簽了一個單,是手下的繪圖員王誠誠給他的,他不用擔心失業,但是業主對於他很不滿意,不想和他相處,點名了要王誠誠,所以他隻得把這個單的裝修工作再次交給了王誠誠,因此他就整天在公司無所事事了。

好在簽單的時候負責的設計師寫的是他的名字,提成也是他拿,工作也保住了,他沒什麽好擔心的,隻是看著手下的繪圖員天天忙著跑工地,天天和業主接洽,而他一個設計師卻成天空坐在辦公室,無所事事,這種感覺讓陽天很不安,設計師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陽天這個單是手下的繪圖員拉過來的,業主根本不領陽天的情,一定要繪圖員和他接洽,設計部大部分人對於這件事心知肚明,一直在那裏議論紛紛,陽天每天呆坐在公司,在那裏百無聊賴的上網衝浪,越發的覺得難受。

到最後,他沒了辦法,隻得借著跑工地之名,出了公司,想著與其坐在公司成天無所事事,不如到建材市場去跑跑,看看有沒有新的機會接觸到業主(去建材市場也是設計師尋找業主的一個方法,因為很多業主不知道怎麽找家裝公司,或者說有些業主在決定裝修之前會先到建材市場打聽一下材料的價格,所以建材市場有很多需要裝修的業主)

陽天對於王誠誠簡直恨之入骨,王誠誠聽了李文琳的話,自己權衡利弊後也忍痛割愛,把業主讓給了自己的師傅,但是他這樣做,卻隻是讓陽天對他更加的忌恨,他覺得這個手下給他丟了醜,一些老人對於新人,隻會記著他們給自己帶來的損害,從來不會想到新人為自己做的好處。

陽天想著去建材市場逛逛,好歹也找點事做,就算找不到業主,出來散散心,逃避設計部那些女設計師,那些沒有簽到單的設計師的八卦也行啊。

他在建材市場慢慢走著,在那裏慢慢看著材料,正那裏走著,一個民工模樣的男人攔在他的麵前,對他說道:“陽設計師,你還記得我嗎,我姓蔣。”

陽天愣了愣,看他一眼,好半天才想起來,有點麵熟,他衝他點了點頭,表示認識,其實真的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麽,打量了一個姓蔣的全身,知道他多半是外麵遊擊隊的負責人,陽天也是接過私單的,然後大家在同一個城市,所以姓蔣的知道他是獅豪家裝的設計師。

姓蔣的笑了笑,給陽天遞過來一支煙,陽天擺了擺手,對他說道:“我不抽煙的。”

兩個人走到蔭涼處,躲過太陽的曝曬,姓蔣的笑了笑,討好說道:“陽設計師到建材市場來是給業主挑材料嗎?”

陽天笑了笑,沒有作聲,想著沒必要跟一個不熟的人說自己的目的。

姓蔣的笑了笑,看到陽天沉默,認為沉默就是承認,默認默認嘛,他更加有了信心,討好說道:“陽設計師,有了業主,給兄弟也介紹一份工作,我們比你們公司做得快,給你們的提成也高,不如把你的單子交給我們做。”

陽天笑了笑,知道是遊擊隊想拉單子,他要是手頭有單子,他當然願意做成私單,遊擊隊說得也是實話,但是隻可惜他現在隻有一個單子,而且公司的工程部已經開始施工了。再說了,這個單,公司裏裏外外都認為不是他拉過來的,陽天心裏正火著呢。

姓蔣的為了討好他,抽了一口煙,對他笑了笑,說道:“馬暢也是你們公司的吧。”

陽天心裏一驚:“馬暢?”

他點點頭,不知道這個姓蔣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姓蔣的笑了笑,說道:“那小子言而無信,他說好了給把一個單給我做的,結果合同簽好後,又說不交給我做了,陽設計師,你說這世上有沒有這個理,害得我們一幫兄弟現在天天沒事做,成天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建材市場附近團團轉,四處找活幹。”

陽天心裏一驚,難道是?

他對姓蔣的說道:“這種話你不要亂說,馬暢現在也很忙呢,他現在手上有一個單,我們公司工程部在負責。”

姓蔣的罵道:“就是那個單啊,他本來交給我做的,合同還在我手上呢,我什麽時候拿給你看看,他和我簽好合同,結果嘴巴上又說不要我幹了,我都沒地方說理去。”

陽天愣了一愣,想著平時馬暢也挺看不起他的,一時想著什麽時候抓到他的把柄好好整治他呢,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的心裏不禁有一陣快樂和得意。

他對遊擊隊說道:“你果真當真?”

姓蔣的說道:“當然是真的,騙人的是孫子。”

陽天笑了笑,心裏迅速的打好了小算盤,想著馬暢幹掉,自己在公司地位可以上升一個檔次,這樣好的機會他可不能錯過,他當然知道私單會是什麽下場。

他說道:“唉呀,如果真是這樣,你可以找我們公司負責人,我們公司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他話裏有話,心裏幸災樂禍。

姓蔣的笑了笑,說道:“那倒是,隻是想著沒必要這麽做囉,我懶得去你們公司。”

陽天說道:“他現在手頭有活幹也不會叫你的。你又何必還替他著想。”

陽天說完就轉身走了,他本是無心的一句話,沒想到卻起了關鍵的作用,姓蔣的把陽天的話想了想,又在廣州幾個建材市場轉了轉,根本沒有發現其它的遊擊隊,他吃驚了。

到了第三天,終於看到一隊遊擊隊,他走上前去,對他們問道:“你們現在在哪做事啊。”

剛好是張莉莉帶的隊,看到來了一隊新遊擊隊,立馬對他們說道:“你們沒事做嗎,來來,和我去做事。”

姓蔣的很高興,和其它幾個遊擊隊聊了聊,才發現他們是馬暢介紹的,憤怒之下,第二天,就叫人把和馬暢簽的那份合同送到了獅豪的設計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