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堅定的突破口

【女人不哭】

(十八)、堅定的突破口

第二天上午,我便打著劉成山的旗號去了湖城最大的一家棉紡廠——花城集團。

花城集團的老總去美國考察不在家,一位姓王的副總熱情地接待了我。

我說明來意之後,王總帶有幾分歉疚地對我說:喬經理,按說你是劉主任介紹的朋友,我們無論如何也應該想法同你做成一筆。可我們老總不在家,我不好做這個主。

王總,你是分管進出口業務的老總,這是你職權範圍內的事,你完全可以當這個家嘛。再說,我同劉主任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萬一你們老總回來了有什麽看法,讓劉主任替你兜著就是了。

王總笑了笑說:喬經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把手,不過你應該知道的,現在企業裏的大小事情,都是一把手說了算,我一個副總怎麽好隨便做主呢?況且你們是新客戶,提供的韓國品牌我們又從來沒用過,如果我擅自決定進了你們的貨,生產上用得好還行,萬一用得不好,你讓我怎麽擔當得起?我看這樣吧,過幾天我們老總就從美國回來了,那時你再來。?你放心,既然你是我們經委劉主任的朋友,我們老總一定會給你麵子的。在湖城這塊地盤上,劉主任是管老板的老板。隻要他出麵,沒有哪一家企業不給麵子的。

既然這樣,那你還怕什麽?

怕倒是不怕,隻是我當不了這個家。喬經理,我都把話說到這般地步了,你也應該體諒我的難處。你放心,隻要我們大老板一拍板,剩下的事你看我的。

好說歹說,王總說什麽也不敢當家作主。我隻好暫時告辭花城而去別的廠家。

一連三天,我打著劉成山的招牌,跑遍了湖城所有的棉紡廠,所到之處,雖然有人熱情接待,但仍像花城集團一樣,並無任何實際性的結果。我想去找劉成山,向他通報一下我去那些廠家的狀況,讓他再幫我想想辦法,偏偏劉成山又陪著市長到基層考察去了,連他的手機都打不通。?我也曾想是否再去找一下顧建均,讓他幫幫我的忙。可是這樣的忙他能幫得上嗎?

回到賓館之後,我的心情頓時壞到了極點。來湖城時的那種興衝衝的情緒,就像秋天的落葉一樣,不知讓無情的秋風給卷到哪裏去了。我插上房門,突然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樣,總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晚上,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直到十點鍾我才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給方明打電話吐一肚子苦水。

方明勸我,湖城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幹脆回來吧,東方不亮西方亮,你又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我說,如果連湖城都不行,那還有行的地方嗎?我想明天再到省廳去看看,如果那裏也沒戲的話,那這個活我可就真不能幹了。

方明說,去省廳可以,但你一定要想開點,不管怎樣,都不要上火。就是回到家裏待著,我們也不至於紮起脖頸吃不上飯的。

方明總是這樣,我不願意做的事,他從來都不強勸我;而我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他又總是熱心地為我搖旗呐喊。他的話讓我壓抑的心胸有了些微的鬆快。

給方明打完電話,看看時間還不算晚,便又給顧建均打通了一個電話。

顧建均拿起電話便說:我說你這幾天都跑到哪去了?想請你吃頓飯都找不到你。哎,怎麽樣,生意談得還不錯吧?

不好,一點都不好!我有些牢騷地說:你這家夥隻顧當官,老朋友的事你一點兒都不關心。

顧建均說:怎麽會呢?這方麵的事老劉比我強。在湖城,凡是企業方麵的事,隻要老劉出麵,沒有擺不平的。

接著我便向他簡單地講了講我去那幾家棉紡廠的情況,並讓他向劉成山轉達我的謝意。我說我明天就去省廳,並從那裏直接回黃海了。

你可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好吧,你既然急著走,那我就不留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剛才說的這些情況如實地轉告老劉。你下次再來,我一定讓他好好地為你賣力。不過你也別上火,說到底,你做的是公家的買賣,成了怎樣,不成又怎樣?

我心想,你可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林衝上梁山入夥還需要提上個人頭呢,我給老外打工,沒有入場券怎麽成?

去省廳之前我便聽說省廳正在家裏忙著應付機構改革,到了省廳一看,果然如此。國家撤消紡織部成立紡織協會,省廳也將隨之撤消。我所熟悉的那些領導和朋友,都在為爭取自己的最後利益而努力奮鬥。換房的換房,調級的調級,許多副處級幹部都興高采烈地戴上了正處級的括號,也有不少的正處級高興地在括號裏變成了副廳級。有了這樣的括號,就有了更多的薪水和更大的房子。即便是大廈將傾,上級也要先設法保住和擴大他們這些人的既得利益。也要設法為他們安頓一處能夠繼續舒適安逸的窩兒。

大機關裏的這種得天獨厚的優勢,既讓人眼熱,又讓人心緒難平。

社會財富大都是由企業創造的。風險也大都由基層來承擔。而基層企業裏的幹部職工卻從來都無緣去享受這樣的實惠。

我甚至想,如果自己當年不是離開機關去了企業,那麽我還會落得今天這般地難堪嗎?

我見大家都在那裏認真地忙著自己的事,並無心情和精力去真心地顧及我這樣一個天外來客。於是,我也沒心情去觀賞他們那些大房子和去分享他們那窘迫中的喜悅了。我想返回黃海,然而我又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地無功而返。如果我就這樣兩手空空地返回黃海,那我究竟是戰而未勝還是不戰自敗呢?

這時,我便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湖城。

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湖城!

我必須在湖城打開一個突破口!

我必須在湖城淘到第一桶金!

我必須在湖城拿到我給老外打工的入場券!

於是,我在省廳隻住了一個夜晚,便又匆匆忙忙地返回了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