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話落，沈白前進屋將她的牙刷和杯子拿了出來。擠好了牙膏，才遞給她。晨曦映在他臉上，俊逸溫文。
韓佳垂眼，接過他手裏的牙刷和杯子，才道：“想吃什麽？”
沈白前愣了一下，看著她故作淡定的臉。他笑眯眯的湊到韓佳跟前，眉飛色舞的道：“你做的都愛吃。”
韓佳氣定神閑的點頭，刷完牙之後，就著廚房裏的白菜鹹鴨蛋做了一個爽口的鹹蛋青菜粥，配著酸辣可口的泡菜，吃起來倒別有一番風味。
吃過早飯之後，韓佳拿著保溫杯去了醫院。
經過一夜的休養，林芳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倒是唐寧寧頂著兩個黑眼圈，坐在床邊給林芳削蘋果。
韓佳將手裏的保溫放在床頭的小櫃子上，對唐寧寧和林芳道：“這是早上剛熬的粥，趁熱吃。”
唐寧寧朝韓佳一笑，把手裏的蘋果分成兩半，遞了一半給她，再將另一半遞給林芳。
韓佳接過她手裏的蘋果，輕輕咬了一口。脆甜可口，更難得是這蘋果不帶一點果酸味。
唐寧寧此時已經恢複了正常，她揭開韓佳帶來的保溫杯，一股清香立馬撲鼻而來。她抽了抽鼻子，笑道：“真香啊！”
韓佳抿唇笑：“多吃些。”
唐寧寧先舀了一碗粥放在林芳麵前，林芳吃了口粥，看著韓佳笑：“很好吃，謝謝你。”
韓佳淡淡點頭，坐了一會兒，她便起身告辭。
臨到門前林芳忽然出聲，喊住她：“……佳……韓佳……”
韓佳回頭，林芳訕訕一笑，轉頭對唐寧寧道：“你先出去下，我和她說說話。”
唐寧寧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等屋子裏隻有她們兩人的時候，林芳抬頭對韓佳一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語氣幹澀：“坐……坐吧……。”
韓佳看了她一眼，林芳低著頭，表情不安。她抿唇，腳步一錯，在床前坐了下來。
林芳眼中隱隱泛著淚光，激動的語無倫次：“你……你……”
韓佳抬眼，林芳豁然撞進她平靜無波的眼神中。心裏的激動便如在冰天雪地中凍過一回的熱水，一下子沒了溫度。
她低著頭，表情有些局促：“那天……那天的話……我不是故意的。”
韓佳皺眉，看著林芳淡淡道：“是說當初攤上我們爺倆兒這喪門心的話嗎？”
林芳身子一僵，表情變得難堪起來，她低著頭，語氣囁嚅：“……我。”
韓佳看了她一眼，冷道：“作為一個母親，這些話相信你也知道有多傷人。幸好……”
林芳驀地抬頭，表情驚訝的看著韓佳。
韓佳唇角微勾，涼薄的吐出四個字：“我不介意！”
林芳先是怔愣一下，才反應過來，她低著頭泣不成聲。
韓佳的我不介意，並不是原諒了她。而是從來沒把她放在心上，在她心裏，無論她做了什麽事情就不會影響到她，哪怕一絲一毫。
強大的罪惡感鋪天蓋地而來，瞬間席卷了林芳的心。就在昨天，她怎麽能，怎麽可以對韓佳說出那樣決絕的話呢？她怎麽可以像瘋子一樣，指責韓佳呢？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啊。
“對不起、對不起……”林芳緊緊抓住身側的被子，哭著道。
韓佳默然，垂眼看著她，此時此刻，她能感受到林芳心中的後悔，可是有什麽用呢？原來的‘韓佳’早就死去，在她還能感受到母親的時候，她做了什麽？
如今她的哭泣，不過是一場遲來的祭奠而已。
耳邊是林芳壓抑的哭泣，韓佳歎了口氣。
她又有什麽資格來批判她當初的行為呢？
她將手落在林芳頭頂，林芳一下子大聲哭了起來。哭了半晌，她才抬起頭來，看著韓佳勉強笑道：“你……很像他。”
說這話的時候，林芳的手為微微顫抖。
她偏頭看著窗外，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層霧似得，看不真切：“小時候，我第一次見到鐵生的時候可被他嚇了一跳。額頭上那麽長一道疤，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
韓佳凝眉，仔細聽著她說著她和韓鐵生的過往。
林芳臉上帶著笑意，宛如正在熱戀的少女一般，臉頰通紅透著一股甜蜜的笑意：“後來，我被人欺負，他總是偷偷的幫助我。為了幫我掏蜂蜜，被蜜蜂盯了滿頭的包。說著她輕聲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又哭了起來。
她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依然控製不住臉上的淚，她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瞧我，盡和你說這些沒用的。”
韓佳聞言，搖了搖頭。
林芳止住淚意，抬頭，將眼神挪到韓佳臉上。
韓佳直視著林芳，目光平靜的讓她忍不住回避。她偏過頭，小聲道：“現在已經28號了，你回去吧。”
韓佳點頭，頓了一下，她清淡描寫道：“唐家那裏你不用擔心。”
林芳諷刺一笑：“如今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頓了頓，她索性道：“放心吧，我已經和唐家沒關係了。唐衛東心裏再如何變態扭曲，也不可能來打我了。”話落，她躺在床上，用被子把整個人都蒙住：“我想睡了，你走吧。”
韓佳默然，半晌之後她輕聲道：“保重。”
她走出門，對靠在走廊裏的唐寧寧微微點頭：“我走了，好好照顧她。”
唐寧寧咬著下唇，看著韓佳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她忽然開口：“姐。”
韓佳腳步頓了一下，她回過頭。
唐寧寧朝她展開一抹笑：“拜拜。”
韓佳眉毛輕輕揚起，眼神變得溫和下來，她朝唐寧寧擺了擺手，便轉身離開。
在樓梯轉角的時候，遇見了匆忙而來的梁大。
兩人打了個照麵，韓佳朝他點了點頭。
梁大在心裏無奈歎氣，唐寧寧這丫頭乘他不在，總是把事情攪的天翻地覆。
韓佳剛走到醫院大門，就見韓證剛帶著常玉芬和韓證剛一臉焦急的往裏麵走。韓大山一見韓佳，忙大聲道：“你沒事兒吧？”
韓佳搖頭：“沒事兒，事情已經解決了。”
韓大山點頭：“沒事兒就好。”
常玉芬忙接過話：“那誰……那林芳呢？”
韓大山瞪了常玉芬一眼，常玉芬撇嘴，一下子收了聲兒。
韓佳見狀，她笑了一下：“她很好。”
對於昨天的事情，常玉芬心裏還是很膈應。本來她想問問她們的關係，聽了韓佳的話，她不知道為什麽不想繼續問下去了。
韓大山也從常玉芬口中得知了林芳和韓佳的事情，在沈白前那裏的時候，對這件事情的了解也有個八九分了。
他見韓佳不願意多說，也就笑了下，對韓佳道：“回吧，我和你嬸子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你和剛子都是今晚的火車，馬上要開學了，別想太多事情。”
韓佳點頭，幾人說著話出了醫院。
幾人回了沈白前的醫館，早在上午的時候，韓大山就告訴了沈白前，韓佳今晚要坐火車離開閑城的消息。
沈白前特意讓東子早早的做好了飯，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幾人就提前吃了晚飯。
前大街離火車站路程不過二十分鍾左右，吃了晚飯，東子留在醫館裏看堂。其他人便將韓佳和韓證剛送去火車站。
韓佳的火車是下午五點，比韓證剛的那趟車早了一個小時。這時候正是高峰期，車站裏基本都是出去上學的學生。
韓佳一行人，坐在車站的角落裏閑聊。因為韓佳、沈白前，韓證剛三人相貌出眾，他們三人隨意往那裏一站，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有一個女孩子時不時的看著韓證剛，倒瞧著他渾身不自在。
那女孩子瞧了幾眼，便走了過來，對韓證剛道：“請問，您是岑先之嗎？”
此話一出，韓佳眉梢微挑，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沈白前身上。沈白前揚了揚眼角，似笑非笑的回望著她。韓佳抿唇，把目光落在韓證剛身上，卻見韓證剛一臉茫然又醒悟的模樣。
那女孩子見狀，又問了句：“請問您是飾演《為將》中，少年岑先之的那個演員嗎？”
常玉芬一聽，忙接過話笑道：“就是，就是，我兒子就是那個人。”
那女孩子一聽，雙眼一亮，有些靦腆的笑道：“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你拍戲的照片，為此我特意去讀了那段曆史。我很喜歡岑先之，你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韓證剛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和陳單在一起，總是有很多影迷去找陳單簽名。那時候陳單總是用這個來打趣自己，如今也有人因為一份報紙把他認了出來，他一時有些飄飄然。
常玉芬一聽，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驕傲了。她忙替韓證剛答應下來：“妹妹，我是他媽。我讓他給你簽名。”
韓證剛哭笑不得，隻好從襯衣荷包裏掏出鋼筆給那女孩簽了一個名。女孩喜滋滋的拿著筆記本，低頭看了看，抬頭對韓證剛笑：“原來你叫韓深，這名字真好聽。”
韓證剛頷首微笑：“謝謝，你也很可愛。”
這句話一出，女孩立馬臉紅，羞澀的跑開。
韓大山皺著眉頭，重重一咳。韓證剛立馬收眉斂目，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剛子！”韓大山忽然開口。
韓證剛立馬抬頭：“在。”
韓大山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看著他：“記住，在外麵無論你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都不要忘記最開始的想法。”
韓證剛一聽，剛才那點快飛起來的小心思瞬間消失。他看著韓大山，認真點頭：“恩。”
不忘初心，方的始終！
是韓深十八歲那年，作為父親的韓大山叮嚀他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