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麗麗！”
常玉芬見韓麗麗昏倒在韓佳身上，慌亂從地上爬起來，從韓佳懷裏搶過韓麗麗。她一邊抱著韓麗麗一邊哭：“我可憐的女兒喲，你那狠心的老子這是要把你打死啊。媽也不活了,我們娘倆兒幹脆去死了算了……”
韓大山正在氣頭上，看韓麗麗昏倒了，心裏也很擔心。又聽見常玉芬這樣說,原本消散的火氣,又冒了上來。他氣急敗壞抱過韓麗麗,指著常玉芬怒氣衝衝的罵道：“有嚎叫的時候，還不快去請楊叔。”
常玉芬這才反應過來,跌跌撞撞的轉身準備跑出去請楊德明。卻沒想韓佳早就往屋外走去了，她愣了一下，喊道：“佳佳你去哪裏？”
韓佳腳步加快，頭也不回的答：“去請楊爺爺。”
常玉芬愣住,然後追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夜色漆黑,兩人無言走在小路上。
常玉芬看著韓佳沉默的背影,動了動嘴，才小聲道；“佳佳。”
韓佳頓住步子,回頭疑惑的看著常玉芬：“恩？”
常玉芬臉色有些難堪,在韓佳平靜的目光下，她不自在的扯出一個笑容：“剛才嬸子說話有些重了，你別放在心上。”
韓佳聞言，牽了牽嘴角：“放心吧嬸子，不會的。”
常玉芬臉色這才變得正常起來，她笑道：“嬸子就曉得你是個心胸寬闊的姑娘。”
韓佳抽了抽嘴角，好聽的話如不要錢的蜜，誰都能隨口就能說的。不過，常玉芬的性格，韓佳算是摸透了。需要你的時候，啥好聽的話都能說。不需要你的時候，啥難聽的話也都能說出口的。她歎了口氣，臉上浮現一絲委屈，小聲道：“我曉得嬸子你是關心麗麗，可是，下次再有事情，嬸子您能不能先問清楚了再說話嗎？”
常玉芬被她質問住，表情訕訕的開口：“嬸子，曉得了。”
韓佳點頭，轉過身繼續走路。
前麵忽然照來一束亮光，然後就聽見韓證剛的聲音：“媽、佳佳，咋了？”
常玉芬從韓佳身後偏過腦袋，大聲答：“麗麗昏倒了，我們正要去請楊叔過來給她瞧瞧。”
韓證剛一聽韓麗麗又昏倒了，又見韓佳和常玉芬都出來了。心裏曉得這回是真出了事兒，他忙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說：“天黑不好走路，你們慢一點，我去請楊爺爺。”
“誒，你小心點，注意田坎兒。”常玉芬在後麵喊。
“曉得了。”最後一句話傳來，韓證剛已經拿著電筒越過細細的田坎兒，跑到對麵山坡上去了。
等韓證剛把楊德明在一次請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的光景了。
楊德明給韓麗麗把了脈，沉吟了許久，才收回手對韓大山他們道：“韓二妹這是受驚過度，又入了寒氣，導致氣血兩虛這才會昏過去。”說著，他歎了口氣：“小娃娃做錯事情有時候是難免的，你個當老漢的也莫要太過了。她才十幾歲，好好管教說說道理就好了。幹啥要打的這麽狠嘛，她背上的傷加上這次的病，最少要休息好幾天才養的回來。”
常玉芬一聽，眼淚立馬滾了下來。嗚嗚的哭著，想開口說話，被韓大山一嗓門兒吼了回去：“有啥子好哭的，還不去拿點酒來給她擦擦身子。”
常玉芬被他一吼，嗓門一哽。抹著淚委委屈屈的跑去堂屋，找白酒來給韓麗麗擦身子。
韓大山把楊德明請了出去，歎了口氣道：“麻煩你了楊叔。”
楊叔擺手：“說這些，我回去給娃娃抓點藥，你們熬了給她喝就是了。”
韓大山點頭，跟著楊德明去他家抓草藥回來給韓麗麗治病。等藥熬好的時候，韓麗麗還沒醒過來。
韓大山端著藥，看著臉色蒼白的韓麗麗心裏也很心疼。常玉芬坐在床邊，伸手摸著韓麗麗的臉，又哭了：“你說娃娃還沒醒，這藥怎麽喝的下去啊？”
韓大山心裏煩躁，道：“我把麗麗扶起來，你拿勺子灌一點進去。”
常玉芬一聽要用灌的方法喂藥，她紅著眼，有些不舍：“娃娃受得住嗎？”
韓大山語氣有些急躁：“受不受得住，都要這樣子。”他把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幾步上前把韓麗麗抱起來靠在自己的肩上，伸手捏開她的嘴，對常玉芬道：“愣著幹啥？還不快過來。”
常玉芬聽了話，眼淚水又滾了下來。但是也沒別的辦法，隻好拿起韓大山手裏的碗給韓麗麗灌藥。
今晚的一出鬧劇總算徹底安靜下來，家裏氣氛很凝重。
韓佳和韓證剛兩人坐在屋簷下，誰也沒開口說話。韓佳抬頭看著天空發呆，她在等韓證剛對自己說話。今晚發生的事情，韓證剛肯定會很想知道前因後果的。
屋內昏暗的燈光透過敞開的大門照了出來，氣氛沉默了很久。她才聽見韓證剛歎了一口氣，小聲喊自己：“佳佳。”
“恩。”
“你……”韓證剛頓了頓，才問：“你餓了嗎？”
韓佳驚訝回頭，她以為韓證剛會問自己韓麗麗的事情，沒想到韓證剛卻問的是自己餓不餓？
見她張大眼睛，驚訝的樣子。韓證剛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笑了笑：“今晚上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你肯定還沒吃飯吧。”
韓佳眨眼，問：“你不想知道麗麗的事情？”
韓證剛怔了下，才搖頭：“有些事情曉不曉得有什麽關係呢，今晚上的事情我相信以後都不會再發生。還有，謝謝你。”
這一回換韓佳愣住了，謝她？謝自己做什麽？
然後她才反應過來，韓證剛平時雖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其實他和韓大山都一樣，這種人看事情往往比旁人看的更簡單、清楚一些。
想通了這點，她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皺褶：“是有點餓了。”
韓證剛忙站起來，往廚房跑去：“我給你熱飯。”
看著廚房亮起微弱的燈光，韓佳彎了彎嘴角，也走了進去。
韓證剛正在生火，見她進來，忙道：“你去歇著吧，飯菜就悶在鍋裏的，隻要燒把火熱一下就成了。”
韓佳搖頭：“叔，肯定也沒吃飯的。”
韓證剛起身揭開鍋蓋，鍋裏麵悶著紅薯稀飯，上麵的蒸隔子放著一碗炒的野油菜。他朝韓佳道：“給你們三個人留了飯的。”
韓佳點頭，把菜和蒸隔子拿了起來，輕聲道：“你先等一下。”話落，她已經朝外麵跑了出去。
韓證剛有些不解的問：“你幹啥？”
韓佳從外麵拿了一根紅薯進來，道：““這麽晚了，你和嬸子估計又餓了吧。我再削點紅薯進去，摻水煮熟之後，大家都吃一點。”
她這樣一說，韓證剛發現自己還真有點餓了。
他摸著肚子，讚同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韓佳點了點頭，沉默下來。
沒過一會兒，韓大山端著藥碗進了廚房。見韓佳和韓證剛站在裏麵都不說話，以為他們兩為了韓麗麗的事情在鬧別扭。他皺著眉頭：“你們咋了？”
韓佳搖頭：“沒啥？”
韓大山不相信，又把目光落在韓證剛身上：“你來說？”
韓證剛苦笑：“爸，我們真沒啥。就隻是在熱飯菜而已！”
韓大山這才點頭，他想了想，對韓證剛說：“剛子，今天的事情，我也不瞞著你。咱們都一家人，有什麽話敞開說最好。”
韓證剛一聽，正經點頭：“爸，你說。”
韓大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然後道：“佳佳，今天這事兒做的對。你妹妹今天吃了虧，以後才會長點記性。乘她現在還小，咱們得好好管教管教，不能讓她走了歪路。”
韓證剛聽完這事情，心裏別提有多憤怒了。他實在不敢想象，如果韓佳沒有發現這件事，那今天過後，韓麗麗到底會成為什麽樣子？那些地痞流氓，居然敢把齷蹉注意打到他妹妹身上來。
克製住心中的怒火，他抬頭看著韓佳，認真道：“佳佳，今天的事情哥謝謝你了。至於麗麗說的話，哥向你保證，從今天開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韓佳望著韓證剛的眼，這個少年自她來到韓家開始，就開始全心全意的接納自己。無論是從哥哥的身份，還是徒弟的身份，他都拿一顆赤誠之心來相待自己。看著他漆黑誠懇的眼眸，韓佳揚起唇角，笑了起來：“好。”
韓證剛亦揚起嘴角：“好妹妹！”
韓佳：“…………。”
韓大山見狀，原本煩躁的心情也鬆快不少，他拍著韓證剛的肩：“這樣才好，沒有什麽比一家人和和樂樂的過日子，還要安逸的事情了。”
“對，沒有什麽比這個還要安逸的事情。”韓證剛順著杆子爬，又對著韓佳喊了聲：“妹妹。”
韓佳暗自翻了個白眼，答應：“恩。”
她把鍋蓋揭開。稀飯此時已經煮好了，她從碗篼裏麵拿了五個碗出來盛飯。韓證剛也起來幫忙，他把飯和菜端到堂屋。這時候韓麗麗已經醒了過來，正懨懨兒的趴在床上看著床頭發呆。
韓佳端了一碗稀飯進去，放在她麵前，輕聲道：“吃吧，吃了好好睡一覺。”
韓麗麗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把頭低下，拿起碗裏的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著飯。韓佳見狀，心裏歎了口氣，從今以後她會懂事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