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凰嫁到
“沒問題。”趴在旁邊曬太陽的鮫人懶洋洋的眯著眼,毫不猶豫的道,“但你別指望我會再救你一次。”
夜祗愣了愣,抬手一揮,“我還沒那麽遜呢。”
說完,他猛然深吸了一口氣,上身往水裏一紮,眨眼便沒入了水中。快得連斐妮阻攔的時間都沒有。
“舞兒……”斐妮微微擰起她好看的眉頭,“就這樣讓夜祗下去不太好吧。他不是不擅長水中作業嗎?”
“沒什麽大不了的。”舞浪翻了個身,仰麵浮在水中,眯眼瞧著頭頂的太陽,“反正那家夥也不會聽我的,隨他去,管我甚事?”
斐妮看著他事不關己的一張臉,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你啊……”
——這刀子嘴豆腐心的別扭性格,真是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生命泉的水潭畢竟不大,在舞浪的料想裏,夜祗要找到鳳無霜應該也不難,但卻沒想到他的速度這麽快。
潛下去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便聽到嘩啦一聲水響,夜祗的上半身從水中冒了出來,舞浪見他身側空空,忍不住冷笑出聲,“我還以為你有多能幹呢,這麽快就撐不住了?”
夜祗一身的水漬,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頰上,伸手抹了把臉,也不理會他的諷刺,表情不太好看的問舞浪道:“她是從什麽地方潛下去的?”
“不就是你站得地方?找不到……”舞浪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夜祗再度吸氣,嘩啦一聲又入了水,水中隻見一片黑影快速往下潛,眨眼便不見了痕跡。
舞浪怒啐了一口,索性閉上眼睛假寐。
說是假寐,自然不可能真正睡過去。即便四周寂靜如夜,舞浪還是忍不住每隔一會便睜開一點眼縫,見水麵平靜,又重新將眼睛閉上,擺出一副什麽事都不關心的樣子。
就這樣反複幹了幾次,水麵一直平麵如鏡,別說什麽動靜,就連點漣漪都沒有。
舞浪憋了一會,終於是憋不住了,一個翻身在水中站起來,擰著眉頭自語道:“夜祗那家夥到底在磨蹭什麽,怎麽這麽久了還沒上來,想溺死在這裏嗎……”
坐在一旁的斐妮止不住輕笑,“要不你也下去看看?”
“管我甚事!”舞浪頓時露出一個“天大地大我最大”的表情,不屑的撇撇嘴,“那家夥是沒嚐過溺水的滋味,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就敢逞能,等他真吃到苦頭就該知道水也不是那麽好玩的東西了。”
斐妮老神在在的微笑,並不回答。
四周又安靜下來。別看舞浪這話說的灑脫大方,但其實心底遠沒有說的那般輕巧,正如現在,他說完之後,便擰著眉低著頭,露出一副仇大苦深的表情,盯著水麵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麵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一下別說是舞浪,就連斐妮都察覺出幾分不妙了。再瞧瞧自己這口硬心軟的侄兒,明明已經到坐立難安的地步了,卻還要裝出一副半點都不在意的表情,她不由得暗自搖頭,開口道:“怎麽過了這麽久還沒有動靜,不會有什麽事吧……舞兒,你下去看看吧。”
有了斐妮這個台階,舞浪這才偷偷鬆了口氣,口中仍是不滿的抱怨:“那家夥,就知道給我找麻煩……”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已經沒入了水中,隻見魚尾甩過水麵,金燦燦的鱗片灼然生輝。
斐妮哭笑不得的表情還未能從臉上褪去,突然便聽到耳邊嘩啦一聲,驚得她本能的從地上躍起,手中光線凝聚,憑空捏出一把長弓來。雙手輕搭,持弓虛拉,陽光自動在水晶長弓上凝成金箭的模樣,女精靈眯眼肅容,一動不動的看著水麵上炸起的水花。
說來慢,實則不過轉瞬之間,斐妮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痛極的悶哼,隨後便感覺眼前一道燦金光芒閃過,水麵波濤乍起,瞬間將一個身影從水中“彈”了出來,飛上半空,重重的朝地麵栽去。
時間倉促,斐妮隻顧得上看見那身影人頭魚尾,便本能的放開長弓,縱身飛天,身後的精靈翅膀自動展開,一把接住了那人倒飛的身形,穩穩的重新落地。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有時間低下頭來,仔細一看,頓時驚愕的眼瞳一擴,“舞兒?!”
飛出水麵的的確是舞浪,這本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怪就怪在舞浪的臉色慘白,靠在她懷中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胸前一道淩厲的傷口,直左肩到右腰,橫跨半邊胸膛,鮮血淋漓,皮肉翻卷,煞是嚇人。
“怎麽會弄成這樣?”斐妮被那鮮血刺激的臉都白了,伸手想替他捂住傷口,卻不想傷口的麵積太廣,她捂得住這邊,也顧不上那邊,一時間都不知道還怎麽下手才好。
鮮豔的血液順著破碎的皮肉滴滴答答的留下來,滑過如山巔雪般的膚色,滑過金燦燦的魚尾,落在地上,轉瞬便凝成一小片血泊,倒映著人影蒼穹,格外的猩紅刺目。
鮫人本就體弱,如此大麵積的失血更是要了命。隻見舞浪的臉色慘白如雪,睫羽劇烈的抖動著,嘴唇迅速變得幹燥,甚至泛起了死皮。幾次想抬起手來卻都因為力乏而不得,隻好求助於斐妮。“姑姑……”
“我在。”斐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扶起他的手放在胸口,舞浪緊皺著眉心,慘白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手中藍光亮起,一路順著傷口挪動。
在藍光的拂照下,可怖的傷口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長攏、結痂……但畢竟是失血過多體力不支,而傷口的麵積又實在太大,等到傷口基本愈合、開始長出粉紅色的新肉時,舞浪已經沒了再繼續的力氣,隻好垂下手,大口的喘息著。
斐妮心疼的拂去他額頭淋漓的大片冷汗,再看看他胸口那一道長得有些可怖的粉紅色新肉,眉頭便不由自主的蹙得緊了。“舞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就是下了一趟水嗎?怎麽會弄出這麽嚴重的傷?
舞浪重重的喘息幾口後,總算暫時平穩了氣息。
鮫人的治愈術隻能將傷口恢複,卻補不回那些流失的血,所以舞浪的臉色仍然有COS白無常的嫌疑。眉頭緊蹙著,看都不看胸口的傷口,蔚藍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生命泉已然恢複平靜的水麵,眼底不自覺的,帶了一抹森然的肅容。“是‘業’,這水裏被人下了‘業’!”
“‘業’?”斐妮困惑的皺了皺眉,“那是什麽?”
她從未聽說過有什麽東西叫“業”的,而且聽著這名字也不像是魔獸,到底是什麽啊?
“這東西第三立麵比較罕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舞浪隨意的敷衍了句,看樣子是不打算給她掃盲了。
他擰著眉頭,表情是破天荒頭一遭的嚴肅冷硬,完全看不出素日裏孩子脾氣的模樣。搖晃支撐著從地上站起來,魚尾重新變幻出雙腿來,站在自己的血泊上,他盯著那一汪藍盈盈的生命泉,不自覺的咬緊了牙關。
“業”……竟然是“業”!
他萬沒想到這裏會有“業”,這裏居然有“業”!
那個該死的老頭子,居然從未從告訴過他有“業”布在精靈族的生命泉裏,這一下事情糟糕了……
鳳無霜和夜祗那兩個笨蛋什麽都還不知道,入水後這麽久還沒出來,八成是被拖進“那裏麵”去了。
“業”這種東西,不知其意的人根本不知道是什麽玩意,萬一……弄不好的話,說不定就再也走不出來了!
“該死!”舞浪猛然捏緊了拳頭,低頭咒罵了一句。
這世間有千千萬萬種“業”,但無論哪一種,都有一個相同的、非常討人厭的特性——就是它一旦被開啟,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關閉,在未能搶在這一段時間內進入的人,再想進入便會受到它的反彈式攻擊。除非它再次自主打開,否則任何生物都休想闖入。
也就是說,現在的生命泉完全被“業”所覆蓋了,夜祗和鳳無霜也八成是被拖進去了,而舞浪因為不知情,錯過了開啟的時間,結果便被排除在外。
剛才他一進水便覺出不對勁,隨便就摸到了一整片如玻璃般的透明屏障,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業”的自動攻擊打傷,彈出了生命泉。
“業”一旦關閉,便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從外麵強行打開它。所以即便舞浪此時再次下水,也根本不可能找到被拖入了“業”裏的鳳無霜和夜祗,隻是白白送去給人當靶子而已。
事到如今,也隻能祝願鳳無霜和夜祗其中一個能懂這“業”是什麽東西,盡早從其中脫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