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凰嫁到
鳳無霜從逍遙界裏出來的時間正好是外界臨近日落的時候,白日裏似乎下了一層清雪,在地麵薄薄的鋪了一層,此刻卻有溫淡的陽光斜斜的潑灑,放眼望去,雪白上鋪著淡金,像落了一層細細的金粉。
乍一從溫暖如春的逍遙界裏走出來,冰涼的風吹在身上,鳳無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扛不住的從無盡空間裏取了鬥篷披上,係好了帶子,還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炎是魔獸,體質不能和人類一般計算,穿著薄薄的單衣站在雪地裏依然麵色紅潤,好像吹來的寒風到了他麵前都變成了春風一樣,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他不解的轉頭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鳳無霜正在低頭換靴子,聞言頭也不抬的道:“多汨羅森林的無名穀。”
炎望著周圍高深萬丈的險峻岩壁,天空在頭頂形成了帶著點淺灰的藍,陽光疲軟無力,使得整個世界都漸漸有些發灰了。他皺眉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鳳無霜站起來,手裏拎著單底靴,換好了厚底戰靴的腳尖往地上磕了磕,這才抬頭道:“跟我來。”
炎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身後,沿著積雪的小路往裏走,不一會便到了拐彎處,再往裏走,便是峽穀的最裏端。岩壁封死了裏麵的路,兩邊都是嶙峋的山壁,最裏端的一角,有一個小小的水潭,在這樣冷的天氣裏依然冒著蓬蓬的熱氣,似乎是一個小型的溫泉。
除了這溫泉,峽穀內空無一物,別說是動物了,就連雜草都沒長一根。
炎看著鳳無霜徑直走到水潭對麵的岩壁前,伸手貼在冰冷的岩石上,輕輕按了按,突然大聲道:“黑龍?黑龍?你在不在?在的話就吱一聲,我是紅舞的朋友,黑龍……”
她的聲音在峽穀深處形成了回聲,一圈圈龐璿放大,最後消失在頭頂,震得兩人頭頂鬆軟的積雪微微一顫,落下一層風揚的雪霧。
還好這地方沒有太厚的積雪層,否則就她這麽一嗓子吼的,鐵定會造成雪崩。
鳳無霜好似沒注意這些情況,雙手撐在岩壁上,豎起耳朵仔細聽裏麵的動靜,口裏繼續大聲道:“黑龍,我知道你聽得見,趕緊給我出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炎愣愣的看了她好半晌,又轉頭看看她身前的牆壁,漆黑的眉頭很糾結的皺在了一起。
是他感覺失誤了還是鳳無霜的腦子壞了?這岩壁明顯是山的一個側麵,裏麵都是實心的,怎麽可能有龍在裏麵?
而且……多汨羅森林出了紅舞這麽一條龍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怎麽可能還有其他的龍藏著?
見鳳無霜還攀著岩壁大吼,炎實在忍不住走過來,伸手拉住她的肩膀,滿臉莫名其妙的問道:“你到底在幹嘛?這岩壁裏麵全是石頭,哪有什麽黑龍?”
“不是,這裏麵真的有條黑龍,上次來我見過他的。”鳳無霜皺著眉頭簡單的解釋道,頓了頓,又道,“而且,我懷疑他就是紅舞孩子的父親,上次我和他聊起過紅舞,他的反應很奇怪。”
炎的眉頭糾結的更厲害了,抬頭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岩壁,口吻懷疑:“你確定你沒有走錯地方?”
“沒有。”鳳無霜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可是,這裏麵的確沒有生命的氣息。”炎伸出手,指腹輕輕貼在冰冷嶙峋的石頭上,隻稍稍一按,便很肯定的道。“裏麵全是石頭,一點縫隙都沒有,不可能有龍會生活在這裏,而且,如果真的有高等魔獸在附近,我不可能沒有感覺的。無霜,你是不是記錯了?”
“怎麽可能會記錯!”久久沒有得到回音也讓鳳無霜有些煩躁起來,她簡單的將上次的情況和炎說了一遍,生怕他不信,還特地伸手在岩壁上比劃道,“就是這麽大一個岩洞,突然之間一寸一寸的縮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本來我還以為是障眼法,可是現在……”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看著眼前的景象,說不說完也無所謂了。
炎的眉頭皺緊,細長白皙的手指貼在被凍成鐵灰色的岩壁上,一寸一寸的撫摸過去,他沿著岩壁邊緣走了一會,突然停在某一個點上,頓了半晌,忽然舒開了眉頭,朗聲道:“我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
正在努力扒石頭縫的鳳無霜聞聲抬起頭來,驚愕的看著他。
炎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鳳無霜莫名其妙的走過去,炎伸手拉過她的手指,貼在岩壁的某一個平淡無奇的石頭上,頓了頓,才問道:“感覺到什麽了沒?”
鳳無霜隻覺得手指頭冰涼,除此之外什麽感覺都沒有。正要這般回答的時候,手指卻突然感觸一抹很奇怪的“東西”。
這樣的感覺就像冬天放在被窩裏一個晚上的手突然摸到了某個冰涼的鐵器,又像是身處暖窩裏的人突然被一陣寒風吹到了臉,觸感異常的鮮明,但又說不出這是什麽滋味。
鳳無霜一驚,忙貼緊手指,更仔細的去感覺。
但是就在這麽一瞬間之內,那種感覺突然消失了,任憑鳳無霜如何努力,都再感覺不到半點氣息。
她疑惑的抬起頭來,“這是什麽東西?”
“上古的穿梭陣法。”炎皺眉道,“這是一種已經失傳的陣法,布置起來非常耗費力量而且沒有殺傷力,所以一般很少有人會去學習。在上古的時候,這種陣法一般被用在隱藏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就好比說把一塊石頭放在地上,然後在它周圍布上這種陣法,陣法啟動之後便會帶著裏麵的盒子胡亂穿梭於各個空間,除非是布下這陣法的主人或者有特殊竅門的人,否則外人極難找到,更別說是竊取陣法裏麵的物品了。”
鳳無霜眉頭一抖,驚聲道:“你的意思是……”
炎慢慢點了點頭,“我想,你之前見到的黑龍應該是真實存在的,他被人關了起來,周圍又被人布下了這種陣法,所以才會無規律的穿梭於各個空間。你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應該是陣法碰巧來到了這裏,而你所見到的那種山洞離奇消失的情況,應該也是陣法再度啟動的緣故。”
“所以……”鳳無霜愣愣的接著道,“我上次能看到他全是因為運氣好,這一次卻不行了?”
炎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道:“要布置這種陣法的條件苛刻,而且每布置一次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量,你說那黑龍是紅舞的夫君?他到底是得罪了誰才會落得這麽倒黴的下場?”
鳳無霜臉色難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炎又嘟囔了幾句,突然瞥見她活像別人欠了她幾百萬的表情,心裏突然一動,猛地想起了什麽,連聲音都忍不住大了起來。“無霜……你該不會是想找到那黑龍幫紅舞的兒子抵抗天雷吧?”
鳳無霜被他突然加大的音量嚇了一跳,翻了翻白眼,才有氣無力的道:“是啊,我懷疑他是紅舞的丈夫,保護妻兒是應該的吧。”
靜了半晌。
“哈哈哈……”炎突然大笑起來,“無霜,你實在是太天真了!”
鳳無霜瞪了瞪眼睛,“我怎麽天真了?難道不是嗎?”
“我不是說你猜錯了,我的意思是……”炎難掩嘴角的笑意,雖然沒什麽惡意,但落在鳳無霜眼裏還是怎麽看怎麽不爽。“落入這種陣法,除非是布下陣法的人主動解開,否則裏麵的人是不可能出來的,就算你這次真的運氣好,再次找到了黑龍,他也不可能跟你去逍遙界幫助紅舞。你的小算盤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鳳無霜傻眼了,在炎憋笑的眼神下愣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這都是什麽鬼情況!”
炎聳聳肩膀,有些幸災樂禍的道:“誰讓你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胡亂下保證?這下好了,自食惡果了吧你。”
鳳無霜頹然的坐在地上,垂頭喪氣的翻翻眼皮,哀嚎道:“那現在怎麽辦啊?那天雷真的很厲害嗎?要不……”
炎一句話就戳破了她的幻想——“別妄想了,天雷降懲是針對魔獸而來的,你要是衝上去,隻一下就能叫你形神俱滅!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東西。”
鳳無霜眉頭抽搐了半晌,突然一仰頭躺在冰冷的地上,有氣無力的道:“那現在要怎麽辦?虧我還以為找到了萬全的解決辦法,那現在……我回去怎麽和紅舞說啊……”
炎斜著眼睛瞥她,那表情真是說不出來的微妙。
可惜鳳無霜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看他的表情,她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麽破開這種窘境,可是想著想著,思維卻有些跑題了。
從炎的話裏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這種穿梭陣法,是隻有很特殊的情況下才會使用的,比如說藏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那這麽說起來,黑龍應該是龍族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也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麽,才會被人用這種辦法關了起來。
紅舞說,龍族中人不承認她腹中的孩子,說它是一個錯誤的生命,鳳無霜之前還不懂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是現在想來,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嚐試著做出以下假設——
如果黑龍真的是紅舞腹中孩子的父親,而他又是龍族某個犯下了滔天罪行的犯人,紅舞因為某種機緣和他相遇,兩人互生情愫,然後就有了紅舞的身孕。
但不幸的是,這件事被龍族其他人知道了,因為黑龍所犯的罪太大,使得龍族其他人連他的孩子都無法寬恕,所以才逼著紅舞打掉孩子。而紅舞為了保全黑龍的孩子,這才不得不叛出種族,孤身遊離在外。
這樣一假設,謎團瞬間像是被串起來的珠子,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圓,一切看似有理有據,但仔細追究起來,卻依然有不少的謎題未解。
比如說,黑龍到底犯了什麽事,才使得那麽重視子嗣的龍族容不下他的孩子出生?
再比如說,黑龍被關在那種與世隔絕的陣法裏,紅舞到底是怎麽樣認識他的?如果她真的有辦法能夠找到黑龍,那為什麽她懷孕後為什麽寧願孤身在外也不願去找他尋求幫助?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像海麵上的水泡一樣爭先冒出頭來,鳳無霜想得一個頭兩個大,卻怎麽也想不明白,索性用力甩了甩頭,正準備把思緒重新拉回來的時候,就聽到炎突然喚了她一句。
鳳無霜看著他。“幹嘛?我煩著呢。”
炎頓了頓,這才慢吞吞的道:“我說……你是不是壓根把夜祗那家夥給忘了?”
鳳無霜更加莫名其妙了。“這和夜祗又有什麽關係?我現在滿腦子的疑問,哪有空去……”
話說到這裏,她突然頓了下來,望著炎皮笑肉不笑的臉,全身都哆嗦了一下,然後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刷的一下從地上鯉魚打挺般蹦了起來,驚喜的瞪大了眼睛,“對啊!你不提醒我差點給忘了,還有夜祗啊!”
……如果夜祗聽到這句話,一定鬱悶的吐血三升。
看吧看吧,這女人就是這麽沒良心的家夥啊!
夜祗雖然幫不上紅舞什麽忙,但是他身邊還有一條紫龍,那家夥可是實打實的純血龍族,有他在,還用得著擔心紅舞的生產問題嗎?
本來鳳無霜說她想到辦法的時候,炎就以為她和自己想的一樣,都把注意打到了紫星的頭上,所以便沒有再多哆嗦。哪知道鳳無霜從逍遙界裏出來卻把他帶到了這種地方,壓根就忘了夜祗身邊還有一條活生生的龍。
此刻受到他的提醒,鳳無霜一改幾分鍾前天塌了般的頹廢模樣,一雙眼亮晶晶的,迫不及待的扯著炎的手臂就走,“那我們趕緊去找紫星。真是的,你怎麽也不早提醒我,害我擔心了這麽久……”
炎翻出一個白眼。
看吧,這女人就是這麽沒良心且不講道理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