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凰嫁到

他心中不服,卻已不會再像孩童那般撒嬌不滿,冷漠的麵具遮蓋了他的眼瞳和麵容,將那些不滿、不解、不屑、不忿,以及洶湧而來的怒火與委屈,都一並壓在如同冬雪冰寒的表情之下。

帝梟想,或許“那個人”是知道他心中想法的。

要不然,也不會一手促成現在他和隨鳳的攜手合作。

隻是從那之後,他對隨鳳越發不喜歡起來,甚至暗地裏和她較勁,為的就是在那個已經無法再親密的男人麵前,證明他是錯的。

其實想想,連自己也覺得可笑。

到底是長大了。

幼年的他,隻覺得義父是全天下最聰明最睿智最厲害最無所不能的人,隻要是義父說的話做的事,無論是什麽,那一定不會錯。

可是現在,他居然已經學會用行動來證明那個人是錯的——他不再是帝梟心中那般無所不能的存在,也會犯錯,也會愚昧,也會……看錯了某些人。

但是就在此刻,在他滿心惱火的時候,隨鳳突然轉身說的一句話,卻讓帝梟突然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原來“那個人”沒有錯,這麽多年來,他的確,是不如隨鳳的。

就單憑這份異於常人如同孩子眼瞳般的敏銳,隨鳳就勝出他一大截。

因為被自身情緒所約束,帝梟甚至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跟在了他們後麵,可是隨鳳卻發現了,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她可以偷襲甚至是殺了他,但是他卻做不到。

有些差距看似很小,但所能造成的後果卻超人所料。

就像是人生漫漫,看似長的不見底,可是要緊的地方,往往隻有那麽幾步。

“出來。”隨鳳突然開口,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那顆枯死的大樹,冷然的聲音打斷了帝梟的走神。

“否則就殺了你。”她這麽說,語氣就像水泡豆腐渣那麽簡單,沒有任何殺氣浮動,卻尖銳犀利的刺的人手腳發麻。

帝梟扭過頭,清晰的看見枯樹後麵有一小塊綠色的衣袂,在隨鳳的聲音中哆嗦一下,飛快的躲到枯樹枝後,再不敢亂動。

帝梟微微苦笑,看吧,被冷氣煞到的人可從來不隻他一個。

深知某人說得出做得到的個性,為了防止她突然出手殺了這個好不容易遇上的“生物”,帝梟扭頭,衝那不動不響跟在身後的中年女人甩了個眼神,後者會意,三兩步跑上前,伸手一抓,揪出一個哆嗦的好似抽了羊癲瘋的男子。

那男子穿著整齊美觀的藍色長袍,發型卻亂的像個雞窩,臉色煞白,被中年女人以一種很搞笑的姿勢拎在手裏,雙腿縮起,活像一隻被老鷹抓住的小雞。

更讓人無語的是,被這麽拎著,他的雙手還在拚命的搖動,大力晃動著腦袋,嘴裏不停的說:“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是我想跟蹤你們的,不要殺我……我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不要殺我……”

帝梟一眼就認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款式,忍不住詫異的挑了挑眉梢。“鳳家的人?”

隨鳳的脊背突然不易察覺的一僵,整個人倏然挺直了些,片刻後,又慢慢恢複原狀。

那男子的確是鳳家的隨行幻師之一,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會想到跟蹤帝梟一行,一聽帝梟居然認得自己,男子的臉色頓時一喜,還以為有了求生的希望,忙不迭的點頭,小雞啄米似的道:“是啊是啊,我是鳳家的人,這位小姐,你認識我嗎?我是鳳家的隨行人員之一,我叫……”

“閉嘴!”隨鳳冷冷的開口,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否則拔了你的舌頭。”

男子臉色一變,被嚇的連忙伸手捂住了嘴,一臉如同見鬼般扭曲的表情,水光氤氳的眼睛,活像個受欺負的小媳婦。

和他比起來,隨鳳簡直比男人還男人!

帝梟額頭上因為這個家夥叫了他一聲小姐而青筋一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隨鳳在旁邊嚇死人不償命的開口道:“鳳魑在哪?”

他立刻詫異的扭頭,卻隻看到那女人冰冷更勝平日的側臉。

不知為何,帝梟突然覺得,這個麵癱女人……好像,有點情緒不對。

還有,她怎麽會知道鳳魑這個人??

不等他想清楚這些問題,那個被拎起來的悲催男人見隨鳳居然也說出了自家護法的名字,還腦殘的認為是遇上相識的朋友了,頓鬆一口氣的表情讓人看了簡直哭笑不得。

“原來幾位是護法的朋友啊,早說嘛,我也不用嚇成這樣了……”自以為危機解除的男人嘴皮子還是閑不住的吐槽起來,然而話還沒說話,隨鳳眼睛一厲,突然箭步衝上前是,壓根就沒見她怎麽動作,手中便詭異的多出了一把寸長的匕首。

刷的一聲,銀光閃爍,血花橫飛。

一片皮肉被整齊的削了下來,輕飄飄的落在地上,黃色的表皮和粉紅色的嫩肉,甚至連鮮血都來不及流出。

男人臉上放鬆的笑意甚至還沒來得及消退下去,就這麽僵硬在臉上,左邊臉頰凹陷了一大片,**出白骨森森。

隨鳳將滴血未染的匕首尖戳在男子左眼皮上,麵無表情,聲若玄冰。

“再囉嗦一個字,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激靈靈的一下,男人不受控製的打了個寒顫,冷汗頓時流了下來,左臉遲鈍的傷口傳來挖骨掏心的慘烈痛楚,鮮血如注,瘋了一般流淌下來,瞬間便染紅了肩頭胸口一大片衣料。

很疼,很疼很疼。

疼的男子幾乎全身發抖,臉色白的像霜打一樣。

可是眼前女子冷漠如利刃的眼睛,那眼瞳深處蔓延如血絲般的恨意,以及抵在眼皮上那寒氣森森的匕首,都叫他的喉嚨裏似乎堵了一大團棉花,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好可怕……

“放手。”隨鳳看著男子眼睛裏死灰般的絕望神色,收了刀,對中年女人命令道。

隨後又低下頭,看著那癱倒在地的男子,低頭產生的夾角和陰暗,使得她眼中的恨意煥發出血紅的光,如厲鬼修羅,駭人色變。

“帶路,否則,千刀萬剮。”

輕描淡寫的聲音,女子的腳邊,那塊尚且溫熱的人臉皮肉,靜靜的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