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榮蓉感到自己的心被徹底撕裂,秀眸被淚水所充溢。這個花心的可惡男人不但侵入了她的身體,這一刻竟然侵入了她的心!
公孫羽努力平複著呼吸,然而卻仍然無法抑製住劇烈的咳嗽。在剛才那陣驚心動魄的掙紮中,他的肺部受到了重創,之前的傷勢也複發,身體就像被拆散般疼痛欲裂,甚至罕見的眼冒金星,幾欲眩暈。
“你怎麽啦?”榮蓉顫抖著低聲叫道,俏臉上的擔憂憐惜溢於言表。
“沒……沒什麽……咳咳!”努力擠出笑容,然而那完全無法抑製的咳嗽和嘴角、鼻子沁出的不絕的鮮血讓他的笑容是如此淒慘,以至於她的淚水不由自主地迸濺而出,隨即哽咽啜泣起來。
“真的沒什麽!”終於努力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但臉孔卻因此被憋得血紅一片,肺部更是鼓蕩不已。
“傻瓜!你這個傻瓜!在我麵前.你還充什麽英雄?”榮蓉哽咽著,伸出被水浸染得有些蒼白的素手,輕輕地在他那赤裸的胸口上揉動著。
公孫羽苦笑著,終於放棄了佯裝,.再次劇烈咳嗽起來,大量的血液隨著氣管湧出,噴灑在水麵上,將渾濁的水染紅,隨即被水流衝走。
“怎麽樣?不會有事吧?”榮蓉淚如.雨下,不斷在他的胸口按摩,貌似這樣他會舒服很多一般。
終於,咳嗽減緩下來了,噴出的血液也漸漸在減少,.丹田的內息一絲絲在回複,而這些內息也開始在修複肺部受損的肺葉——畢竟太清氣功是史上第一療傷奇功。
公孫羽抱著女人,單單憑著雙腿的輕輕擺動維持.身體在水麵上的平衡,閉上眼睛,開始調理內息。整整過了30分鍾後,他這才睜開眼皮,雖然臉色依然慘白,但剛才黯淡的眼睛卻有了些光彩。
抬頭望去,他卻倒吸一口冷氣,原來這是一道五.六米高的陡崖,洪水在陡崖左側50米處傾斜而下,發出轟響。
在平素,就算數.百米、上千米的懸崖,對他來說也如履平地,但很不幸的是,今天他所受的傷很重,骨節百骸貌似盡皆斷裂般,每動一下都有著撕心裂肺的疼痛。更無奈的一點是,他的內息耗盡了,沒有內息的公孫羽就像扒掉爪牙的老虎,再也沒有了過往的超人能力。
背著一個人爬上這五六米高、處處遍布苔蘚的陡崖,至少在現在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萬幸的是,這時他隱約地聽到有雜亂的叫聲,其中“榮市長”、“公孫羽”兩個單詞被他迅速辨別。公孫羽心中一喜,低頭道:“好像有人在附近找我們!”
“是嗎?”榮蓉一怔,凝視著他,俏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
公孫羽一愣,隨即精神被那越來越近的呼叫聲所吸引住,卻沒看到懷中女人的泫然欲泣。她淚眼朦朧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注定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甚至比南平更深痕跡的男人。
花心賊,我們還有未來嗎?難道出洞就是分別嗎?
在水底當他幾乎要暈厥過去,死命撐住不放開自己的時候;在看到他噴出鮮血的那一刹那,女人的心已經淪陷。現在唯一能將二人隔開的是身份和年齡。東海市副市長這個身份,將如緊箍咒般罩在她的身上;而十歲的年齡差距,也讓女人黯然神傷——就某種程度來說,他們甚至不是一個輩分的人!
這時公孫羽忽然興奮地低聲道:“他們應該已經很近了,你叫幾聲試試,我的肺部有些問題,不能……咳咳!”
榮蓉“嗯”了一聲,卻並沒吭聲,而是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拍打。
雖然軟綿綿的小手拍打在滯澀的胸口處很舒服,但公孫羽卻急道:“榮市長,您叫啊,這個時候他們應該能聽到了!”
“你叫我什麽?”榮蓉的嬌軀猛然一震,隨即冷冰冰地問。
公孫羽一愣,低頭卻看到女人的黑眸中滿是傷痕和震驚,心中登時咯噔一下,一時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你叫我什麽?”榮蓉厲聲問道。她那小嘴再次緊緊抿起,雙手已經開始在他的胸膛上推拒,意圖從的懷中掙紮出去。
“榮蓉!”公孫羽怒了,咳嗽一聲,“你別鬧了好不好?”
或許是那聲“榮蓉”,或許是他嘴角沁出的血絲,亦或是他的怒火,榮蓉終平靜下來,寬闊而潔白的額頭上微微閃現一抹皺紋,隨即她抬頭尖聲叫了起來。
十五分鍾後,二人被救援隊從懸崖下救起,火速送往醫院。在懸崖前等候著他們的既有榮蓉的親人、市政府要員,也有公孫羽在東海的所有愛人和朋友。
當上了救護車時,公孫羽再也無法支撐,暈厥過去。榮蓉大驚失色,掙紮開為她臨時檢查的醫生護士,幾步衝到他的身邊。
那一刻,北宮靈雨的眼睛閃過一道無奈的陰影……
***
當公孫羽在病榻中纏綿時,一個他未曾謀麵卻與他有著某種奇妙聯係的女孩子從大別山深處來到東海。
這是一個嬌小的少女,年紀可能不滿18歲,大約一米六三公分高、四十五公斤重的纖瘦身材;穿著很土氣,頭發沒有打理過顯得相當亂。然而就算如此,那張毫無瑕疵的瓜小臉上,杏眼彎彎,黑白分明,皮膚光潔水嫩,如一朵迎風綻放的白菊,清雅秀麗,嬌柔可人。
“大哥哥,你在哪兒?”女孩子手中捏著一張紙條、一張相片,背上背了個打著補丁的書包,秀眸中噙著淚水,低聲喃喃道。
她手中捏著的是一張公孫羽寄款的憑證和一張她家裏的全家福,全家福的中間那個高個子,赫然穿著軍服,眉清目秀,文質彬彬。
她來東海市已經三天了,一直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轉著,到處拿那張寄款憑證詢問著路人或店鋪老板。
“公孫羽?唔啥知!”
女孩聽到最多的就是這麽一句讓她半懂不懂的東海方言。讓她傷心的是,這個城市裏的男青年很壞,她幾次遭遇到那些穿著奇形怪狀,頭發花裏胡哨,鼻子穿個環的家夥的調戲,萬幸她的腿腳在山野裏鍛煉得很好,遇到這種情況她會撒腿就逃。
白天出來大海撈針般找尋大哥哥,晚上去車站裏找一個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披著一件罩衣睡覺——三天來她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吃的是饅頭,喝的是在好心大媽店鋪前接的自來水。
懷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將大哥哥找到,因為母親的病情已經危在旦夕。隻有大哥哥,隻有那個一年來一直給她們家寄錢的人才能挽救母親的生命!
“媽媽,你等著,我……我一定找到大哥哥!他和哥哥那麽好,一定會送你去大醫院的。媽媽,你等著!”
在媽媽的病榻前,女孩子跪著抽泣道。母親本意阻攔她,但卻連手都抬不起來,隻得呻吟道:“瑤瑤,別去……”
一年多來,這個家庭失去了最大的頂梁柱,母親在得知唯一的兒子死去的消息後,心理和生理徹底崩潰,在兩個月的哭號後,多次暈厥,最後在醫院檢查中發現她患有嚴重的腎衰竭。
“最好的途徑是換腎。”醫生的臉孔很嚴峻。
“換腎多少錢?”劉曦瑤低聲問。
醫生沉吟了片刻道:“換腎一般得去東海、北京那種大地方。腎源費用,加上住院費、手術費、護理費,還有其它林林總總的費用,估計至少得百萬往上走!”
百萬往上走!?劉曦瑤驚呆了。
哥哥用生命換來的撫恤金也不過30萬,哥哥的首長——大哥哥寄過來有15萬,加起來不過45萬。缺口至少是55萬,而劉家無一分錢存款,為了哥哥讀書簡直是家徒四壁,還借了債。哥哥畢業不久就犧牲了,債務至今未能還清。
55萬!就算將家裏那座土坯房賣掉,也隻能湊三四千元!
劉曦瑤無奈之下,到處借錢。但家貧百事哀,就連親戚也將她拒之門外。更畜生的是,她家最有錢的一個親戚——在縣城做房地產生意的姨父,看中了她的美貌,竟然出價每月兩千元妄圖包她!
當時少女的牙齒差點咬碎,一杯開水就淋在這個畜生的頭上!
畜生被燙傷後拿起拖把瘋狂追打女孩,女孩挨了幾下,最後憑借著自己的腿腳逃走了。回家後,女孩沒敢告訴母親,躲在被窩裏大哭一夜。小小年紀的她,經此折磨,終於明白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萬般無奈下,母親的病隻得在縣城作保守治療。她們在醫院附近租賃了一間房子,每星期母親都必須去透析,每天母親都會去門診打針。而就讀高中的劉曦瑤,則上課之餘,包攬了所有家務,漿衣洗裳、燒火做飯、護理母親、取錢買藥……
麵臨著艱難困苦,堅強而倔強的女孩子從沒有叫一聲苦累,也從來沒有在母親麵前流一滴眼淚。甚至當母親憐惜地抱著她,撫摸她的小腦袋,揉弄她那雙因洗衣做飯而顯得粗糙的手時,她的淚水也隻是往肚裏吞咽,臉上卻掛著笑容。
不幸的是,母親的病越來越嚴重,透析越做越頻繁,效果越來越差,最後不得不長期臥倒在醫院的病床上。
45萬元,就這麽一天天耗光在醫院裏!
醫生推薦的那些進口特效藥,一針就是上千元;所謂的特效療法,一個療程就是上萬元。為了挽救母親的生命,單純的少女一次次往銀行跑,一年後她的賬戶上終於徹底罄盡。如果不是大哥哥每月寄來的三千元,醫院早就將母親掃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