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範世傑的指揮下,四處警戒的軍警們迅速全線回撤至車內,車隊繼續行程,朝遠處那個巨大的山坳而去。

蔣南陽此刻絕對不會想到,就是自己這個看似瀟灑的揮手動作,最後竟然幾乎葬送了整支隊伍的性命。不過,或許這也正是某些人的欲求吧?

公孫羽那雙深邃的眼窩中微微流露出讓人恐怖的絕望神色,仿佛那處山坳就是魔鬼所綻開的血盆大口,即將吞咽下自己和這支隊伍。

因為他知道:100公裏外礦山的推土機、挖掘機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處幾乎是地球上最荒涼的地方?!要知道,這類大型機械都是靠拖車長途運輸,絕對不可能依靠自身履帶跋涉上百公裏。

在過去六年中,他曾經和中亞這些恐怖分子打過無數次交道,倒在他槍下的“東突”亡魂數不勝數,對這些恐怖分子的伎倆幾乎了如指掌。而這,也是龍劍部隊首長特意將他這個特戰之王安排參與這次任務的緣故。

“毒龍”——這是一個曾經令中亞所有恐怖分子聞風喪膽的稱謂,無論是東突還是基地組織,無人膽敢攝其鋒芒。如今,難道數年英名即將一朝傾覆?

天上的陰雲漸漸消散,冰涼蒼白的陽光無力地灑在礫石山上,在戈壁灘的下方留下巨大的殘影。岩石般冷峭的男人眼中流瀉出一抹深深而無奈的痛楚,高挺的身影在冷冷的陽光下分外孤獨寂寥。

“隊長,上車吧。”押後的那輛龍劍隊員乘坐的裝甲車穩穩地停在公孫羽的身邊,通信兵劉運哲打開車門,有些怯意地小聲招呼著。

公孫羽不是一個可以隨便親近的人,他能力超群,英俊冷傲,禦下也極其嚴格,所以隊員們大都對他崇敬有加的同時也心生畏懼。

但跟與他相處久了的人就會知道,這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在那極北玄冰麵具之後,隱藏著地獄熔岩一般的火熱漏*點。

公孫羽無奈地長長歎了口氣,躬身鑽進裝甲車內,坐在座位上閉目沉默起來。忽然,他就像被什麽驚醒一般倏地睜開眼睛,一道白色的利芒瞬間自他的雙眸迸發,竟然令坐在他對麵的兩名特戰隊員微微感到一陣昏暈。

“劉運哲。立即通知前麵那輛裝甲車地特戰隊員。做好戰鬥準備。隨時準備將首長保護著撤離此處!另外。將槍榴彈、便攜式反坦克導彈、車壓式超爆地雷準備好。預備攻擊敵人重型裝甲車輛以及迫擊炮!”

公孫羽地聲音很急很大。在這個封閉地空間裏幾乎有震耳欲聾地效果。以至於所有人全身都猛地為之打了個激靈。倏地坐直了身體。

在劉運哲受命迅速開始聯係另一輛裝甲車地特戰隊員後。公孫羽又強打精神伏在望遠鏡上仔細觀察遠方地形。

“安子介、石矢誌。你們過來。看看這附近地形。”公孫羽忽然轉頭對兩名特戰隊員道。

安子介、石矢誌年紀其實都較公孫羽大上兩歲。上尉軍銜。曾經在空降兵特種部隊“藍天利劍”中呆過。三年前被抽調至龍劍。也算得上是龍劍中久經戰陣地老兵。對公孫羽相當敬重。他們之間也曾經有過一次任務配合。

安子介蜷曲起差不多兩米地高大壯實身軀。湊近望遠鏡瞄了片刻。搖頭道:“日。那不是一處山槽嗎?隊長。如果敵人在山槽裏安放幾枚路邊炸彈。再在山梁背後架設十幾門迫擊炮。對著我們轟。那我們TD就完全隻有挨打地份了!”

而矮小精悍的石矢誌則搖頭道:“我看敵人不會單單架設幾門迫擊炮而已。隊長看見的履帶痕跡我也仔細觀察了,確實有問題。看來今天我們算是啃到硬骨頭了!”

安子介咬牙低聲道:“靠,那些官老爺又沒有打過仗,知道個屁啊!就知道瞎指揮,我尤其看不慣那個狐假虎威的範世傑!”

公孫羽劍眉稍稍一皺,低聲喝道:“別胡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隨即他又仔細觀察了更遠方向的地形,忽然驚咦了一聲,渾身一震,喃喃道:“我知道他們準備在哪裏對我們動手了,甚至知道他們隱藏在哪裏!”

車內的其餘幾名特戰隊員聞言也大驚,紛紛出言詢問。

公孫羽指了更遠處的那個凹陷的山脊道:“你們仔細看,那裏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我想,那處黑影應該是一個大山洞,而他們應該就躲藏在山洞內。至於襲擊我們的地方,應該就在我們剛剛出那個山槽之後的開闊地!”

“剛剛出山槽的開闊地?”安子介狐疑起來,忍不住問道:“隊長,他們為什麽不在山槽裏對我們開火?那樣我們躲避的餘地絕對很小!”

公孫羽苦笑道:“這個山槽很短,如果在山槽中段對我們開火,我們完全有可能迅速闖出或退回,使得敵人無法持續以優勢火力對我們轟擊。而如果在山槽的出口處對我們轟擊,我們的車隊被堵塞在山槽中,無法集中優勢兵力突擊。甚至退回也不太可能,他們完全有時間調集幾輛坦克將來路徹底封住。到時候,我們就隻可能被他們一口一口吞掉!”

所有人聞言都悚然一驚,隨即紛紛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起地形。良久,大家的臉色都沉重起來。龍劍裏沒有笨蛋,因為愚蠢的人早就被閻王如同撈魚般用網兜抄去。而普通部隊的官兵們,幾十年沒有經曆戰火的洗禮,確實已經麻痹退化了,更休說公安部的那些所謂特警!

“不行,我一定要向首長匯報這個情況!如果繼續往敵人的羅網裏鑽,我看今天這裏沒有幾個能返回祖國的!”公孫羽緊緊地皺起濃密得驚人的眉毛,黑瞳中射出凜冽的寒光。

於是裝甲車加速,很快追上首長乘坐的防彈車,隨即二者開始聯係。

在公孫羽的一再堅持下,車隊不得不第二次中斷行程。這次首長並沒有下車,而範世傑則氣勢洶洶地朝下車等在旁邊的公孫羽快步走來。

“公孫羽!你在搞什麽名堂啊?特種兵很牛逼是吧?老子和首長在越南喝血水的時候,這個世上還沒有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家夥哩!獨斷專行,一再延誤行程,要是今天到不了目的地,在夜裏受到恐怖分子的襲擊,你負責啊?!”

範世傑衝著公孫羽大吼著,腥臭的口水幾乎都噴了他滿臉,手指頭在他那英俊、冷酷的臉孔前不斷飛舞。

驕傲、冷峻的公孫羽從來未曾受到過如此侮辱,身為特種兵之王的他,在龍劍中有著獨特的地位,就算自己的上級也從不曾如此對待過他,一口鋼牙頓時差點沒咬碎,但念著此時絕對不是與人爭吵的時候,於是隻得運氣強行按捺下怒火,用冰冷的聲音道:“範副局長,我有緊急事情要向首長匯報。”

範世傑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不屑地撇撇嘴,道:“有什麽事情就跟我說吧,首長現在沒空閑聽你瞎扯蛋!”

公孫羽被這個囂張的家夥激得愣住了,良久才忍氣吞聲地說:“好,那我就向範副局長匯報也是一樣的。”

說著他指著遠方那道山槽道:“前方有陰謀。如果我們就這樣貿然通過山槽的話,在山槽出口處,我們絕對會遭到致命的打擊!”

範世傑全身一震,大驚失色,眼中冷芒忽然猛地閃現,隨著眼皮神經質般跳動間一絲陰騭之氣暗暗在他的臉上隱隱浮現。

這個公孫羽確實不簡單,竟然單憑幾點小小的漏洞就能猜測到……

範世傑眯縫起來老眼,心中頓時極速轉動起來。看似粗豪的他,其實心底彎彎腸子相當多,於是欺騙了無數善良的人。老範的耿直也是在公安係統著名的,正是因此,蔣南陽才將其倚為心腹。

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