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這樣的結果,鬱櫻櫻心頭微鬆。
醫生收拾好物品,拎著箱子,起身離開。
偌大的房間內,再次剩了她一人,空曠,安靜,寂靜到她依稀能聽見,女醫生與男人匯報結果的聲在走廊響起。
“下去吧。”男人開口。
“是。”
鬱櫻櫻躺在被子裏,握緊手,臉色蒼白難看,眼神呆滯,定定地瞧著遠處反光的落地窗,最終,閉上眼。
等了片刻,穆南祁自門口進入,他並未走近,隻是立於一側,靜靜地瞧著她。
鬱櫻櫻的精神狀態不好,一言不發,明知身後有人盯著,但她仿佛並不在乎,她沉浸在空白的思緒當中無法自拔,甚至放空所有,什麽都不想。
半晌。
“鬱櫻櫻,你跑不掉的。”
男人的聲陰冷,慣常強勢,似乎在平靜著訴說一個事實,也是在敲響警鍾:“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別試圖挑釁我。”
話音落下,沉默相對。
鬱櫻櫻沒有任何動靜。
她躺在被窩裏,甚至連呼吸,都是輕的,完全不見絲毫起伏幅度。
“鬱櫻櫻,我的耐心快要用盡了。”
“如果有一天,我回來看不見你,你身邊的所有人,和你見過麵的所有人,”穆南祁補充,“我都不會放過。”
鬱櫻櫻還是沒有動靜。
穆南祁在床側站著,盯著她,也保持沉默。
就這樣,兩人維持著如此動作,誰也沒妄動。
半個小時後。
穆南祁終於轉身,提起步子離開。
出了別墅,穆南祁徑自上了車,在後座上,微靠於位置,閉眼假寐。
“穆總。”
駕駛座上的周同欲言又止,似想與之說話,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有話說?”穆南祁一隻手揉著眉心,聲線冷沉。
周同最終道:“鬱小姐她這次……”
算上這一次,鬱櫻櫻策劃出逃三次,無時無刻不想著從他手裏掙脫,而三次都以失敗告終。
如一隻鬥誌滿滿的困獸,一次又一次不願服輸,想尋這一尺天地棲身,但總被殘忍的現實所打敗,慘烈而歸。
“她想玩,我陪著她玩就是了。”
穆南祁似乎並不介意她的伎倆,或許是不值一提,又像是羽毛輕浮,構不成威脅。
他在意的,不過是瞧著她在這掙紮過程中,那點傲骨一點點斷裂,最終選擇臣服於他的樂趣。
“開車。”
“是。”
於是,車輛疾馳而過,離開。
鬱櫻櫻躺著的位置,恰好能瞧見那輛車駛離別墅,最後消失不見。
她躺著,不動,如此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
誠如穆南祁所說,他的耐心快要用盡,但她又何嚐不是?
常言道事不過三,可她絞盡腦汁,費盡心思逃離,最後落得的結果,不過是繼續被囹圄於這棟別墅,這張床。
她的耐心也不好。
於是,鬱櫻櫻忽然變得平靜,甚至不去想逃跑的事了。
一覺睡到了下午,鬱櫻櫻再次睜眼時,隻覺頭昏腦漲,渾身發熱。
發燒了。
昨天被穆南祁摁著淋了好多水,冰涼刺骨,她本就身體嬌貴,又虛弱,是以這病來勢洶洶,凶猛至極。
迷糊之間,她看見床邊人影攢動,那抹充滿戾氣陰冷的身影格外紮眼,她看不清,但卻依稀能分辨出。
“還愣著做什麽!趕緊給我治!”
男人暴躁的聲音傳來,充斥怒氣:“傭人都是死的嗎!現在才發現她不對勁!她要是斷氣了,你們都給她陪葬!”
一排排傭人噤若寒蟬,紛紛瑟瑟,垂著腦袋發抖,沒人敢出來搭話。
別墅裏所有的醫生聚集完畢,全部圍繞在床邊,為鬱櫻櫻診治紮針,輸液,且開了一堆一堆的藥片。
鬱櫻櫻漸漸失去意識,有時清醒,有時迷糊,她恍惚間,聽到周同的聲音:“穆總,合作方那邊因為您忽然立場,所以暫時……”
“讓他們等著。”男人坐在沙發上,視線緊緊盯在床間,“出去。”
周同還要匯報的事情被咽下,於是轉頭,聽話離開。
後半夜。
鬱櫻櫻燒的腦子沉重,眼皮耷拉,她輕輕搖頭,被頭頂的水晶燈光照醒。
“櫻櫻。櫻櫻。”
男人的聲竟然帶了急切。
鬱櫻櫻再次陷入沉睡。
混沌裏,她好像回到了從前。
那是她意外落水後的深夜,在鬱家,鬱庭明讓所有的人嚴陣以待,守在這位小公主的床前,時刻觀察記錄她的情況。
她也是這般,渾身滾燙,與尋常發燒並不相同,像是突染瘧疾,這病來的倉促,毫無征兆,讓她渾身發抖,如冰火相間。
這病痛折磨令她無法招架,她甚至開始咬舌,指尖發顫。
“張嘴。”
一個聲音傳來,有人伸了手,將指腹塞進她口中,強硬且霸道,防止她繼續做這危險的動作。
鬱櫻櫻難受極了,張口便咬住這人的指尖,用力,發狠,試圖以此來緩解自己的疼痛。
“爸爸,我疼。”昏迷之中,她眼角泛淚,晶瑩。
而下一刻,湯藥順著淌入她口中,苦澀極了。
她忍受不住,實際上,她最怕苦了,下意識便要將這些悉數吐出,卻被人捂了嘴,那人輕聲哄她:“乖,咽下去。”
這道聲似染了魔力,叫她鬼使神差,終是下咽。
緊接著,那人在她口中,塞了一顆話梅糖,酸酸甜甜。
回憶和現實交替,鬱櫻櫻已然分辨不清。
她睜開一條縫隙的眼中迷糊瞧見一個人,他摟著她,讓她靠在這溫暖寬厚的懷抱之中。
好暖。
鬱櫻櫻又被喂了一碗湯藥,她皺眉,視線迷糊,偏過頭不喝,咕噥的聲音壓低:“怎麽又喝一碗?”
穆南祁眯起眼:“又?”
說著,他便捏著她的臉頰,試圖將這些湯藥給她喂進去。
“不喝了不喝了,我已經喝過一碗了。”
鬱櫻櫻做夢的時候夢見那些苦澀,都被她壓至舌下,所以不想再繼續,甚至發脾氣伸手要將這碗藥打翻。
見狀,穆南祁眼疾手快,及時將碗接住,湯藥灑出一些,但並未完全毀掉。
他又去捏她的臉,戾氣縈繞:“你喝了個屁。”
鬱櫻櫻不願配合,於是,他喝了口,徑自壓下,以唇渡人,將這些湯藥喂進她口中封住。
熟悉的被捂住的感覺襲來,讓鬱櫻櫻伸出手來,不管不顧抓撓穆南祁的頭發。
男人鉗了她的手,徑自反手背於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