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鬱櫻櫻也不知道。
他們之間,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
太多了。
像是老天故意捉弄,又可能他們真的八字不合,所以才會多出這麽多的錯過和誤會。
鬱櫻櫻在即將陷入昏睡中的最後一刻,她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來的,仍舊是當年朦朧細雨裏,轎車的前燈光芒直射,照耀著。
雨滴在光芒裏直線下落,和這月光交相輝映,讓她成功看清楚了那個氣質絕佳的少年。
這個男孩有一雙潑墨似的眸,燦若星子,周身的矜貴,氣質卓然,那張精致的宛若藝術品的臉初見驚豔,再見便叫人丟了魂。
她朝著他走近。
鬱櫻櫻心想著,這一次,再靠近,她不會趾高氣昂,也不會囂張跋扈地去詢問他叫什麽名字。
她會……
一如既往,清冷的臉龐上掛著得體的淺淡笑意,以一個最好的形象,出現在他的麵前,再朝著他伸出手,柔聲詢問他:“我是鬱櫻櫻,你願意和我回家嗎?”
朦朧的夢境裏,這個男孩眸間攢動,星子流淌,答她:“好。”
人生若隻如初見。
該多好。
鬱櫻櫻向來是個完美主義者。
她人生之中所有的狼狽,都在穆南祁這兒展現的淋漓盡致,她甚至懷疑自己在他心中,根本是沒有形象的。
她的印象分,或許不是為零,而是根本就為負數。
“穆南祁,”她喃喃出聲,聲線已經很低,低到隻有她自己能聽見,“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要讓你在看見我的第一眼,就愛上我。”
“愛到你無法自拔,愛到你無法割舍,愛到你自願將一切都送到我跟前。”
她嘴角上揚。
是自信的笑容。
一如當年。
她看上的人,遲早都該是她的囊中之物,她自信,她倨傲,她甚至在心底裏,重新規劃了將這獵物捕獲到手的計劃。
這就是鬱櫻櫻。
她就不該將平生所有的狼狽,都呈現在穆南祁跟前。
這太丟人了。
在這裏的時間,仿佛流逝的很慢,鬱櫻櫻在接下來,絮絮叨叨地想了很多的事情。
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有關穆南祁的。
以至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最後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似乎在耳畔,聽見了一道熟悉至極,刻入骨子裏的聲音。
“櫻櫻!”
……
空氣之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睜開雙眼。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明,一點點,將周邊的環境,映入眼簾。
病房裏的裝潢讓鬱櫻櫻太過熟悉了。
床側,一點點滴動的藥水瓶子高高掛起,一名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女人站在旁邊,抬起手輕輕整理著。
“鬱小姐,您醒啦?”
護士很機靈,垂下眼後,看見鬱櫻櫻微動的手,立即高聲喊了起來。
鬱櫻櫻被這聲音所刺激,精神也漸漸地回籠。
她想起自己在昏迷前最後聽到的聲音,眼神一動。
但。
她出聲開口,詢問道:“嘉言呢?我的孩子呢?”
鬱櫻櫻一貫清冷,但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帶著急促的意味,讓人一聽,就知道她現在的急迫心情。
孩子當時是被她死死地護在懷中的。
她最後的念想,也不過是出事後,以自己的身軀抵擋著,護著穆嘉言無憂。
“孩子怎麽樣了?”鬱櫻櫻立即追問。
她眸子瞪大,一點點,從護士的臉上劃過去,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重要的訊息。
護士見她著急,立即微笑著回應開口:“鬱小姐,您放心,孩子沒有什麽大事的。”
“送到醫院來之後,孩子就被放在隔壁病房照顧了,如果鬱小姐想看的話,我這就抱孩子過來。”護士繼續。
聞言,鬱櫻櫻立即點頭。
隻不過。
在護士準備轉身時,鬱櫻櫻掙紮著,想要在病**坐起身來。
“鬱小姐?”護士聽到動靜,轉身回來。
鬱櫻櫻一把握住了護士的胳膊,開口道:“算了,我自己過去吧。”
她的動作很迅速,以至於,這樣的幅度,讓鬱櫻櫻肩膀上的傷口裂開了一些,疼地她發抖。
這是之前章柔兒拿著匕首紮出來的傷。
“鬱小姐,您現在的身體情況,還是我去……”護士低聲勸慰。
但這話並未說完,鬱櫻櫻便驀然抬起了眼來,輕飄飄地,盯著她看了一眼。
這個眼神,分明是很普通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落到了身邊護士的眼中,這無疑就是一種無形的威壓,是天然的能力,讓人下意識地,就想要按照她說的話去做。
以至於,護士結巴了一下,便點點頭,認同了:“鬱小姐,我扶著您過去看看吧。”
“嗯。”鬱櫻櫻低聲應下,“謝謝。”
護士沒有想到會得到這一聲謝,麵上還掛著一股子受寵若驚的神色。
接下來,她扶著鬱櫻櫻的動作,也就變得更為謹慎小心一些。
走廊上很安靜。
鬱櫻櫻不喜歡和人挨得太近,所以隻掛了一小部分的重量在護士的身上,剩下的,全部都是她自己在強撐著。
“鬱小姐,是這裏了。”
護士輕聲提醒,音量很小。
鬱櫻櫻輕微地點了點頭,從站著的角度上看過去,視線輕抬,在成功接觸到了病房裏的那道身影時,她渾身一僵!
像是被人施展了邪術,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遠處。
病房內。
身影高大的男人坐在一側,光是一個背影,就足以讓人覺得壓迫,他周身氣場強悍,甚至散發著一股子沉冷,叫遠在幾米開外的人,都感受到了壓力。
他穿著得體的黑色襯衫,袖子擼起了一些,露出他精壯的手臂,修長白皙的指正放在了一側的搖籃椅上,輕輕晃動著。
孩子在搖籃椅裏,安靜地沉睡著。
鬱櫻櫻睜著一雙眼,一動不動。
似乎用光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
“穆南祁。”她輕聲喊。
男人於溫暖的燈光下回頭,這雙如淵的眸子裏,好像在這一瞬間,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別的什麽東西,全部都不入他的眼。
他嘴角上揚,忽然之間伸出手來,朝著鬱櫻櫻的方向,磁性的聲音帶著些許霸道的意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