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被她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一回頭。

正好看見章柔兒這張病態偏白的臉出現在了門縫裏，一雙凸出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傭人的心口正在發涼。

“章……章小姐，”傭人輕聲開口，下意識地有些結巴，“你有，有什麽事情嗎？”

傭人記住了剛才周同吩咐的事情，說是要好好照顧章柔兒，所以這會兒，她忍住了掉頭就跑的衝動，愣是定格在了原地，盯著章柔兒瞧。

“你去……去給我拿盤水果來。”章柔兒低聲開口。

這並不是什麽嚴苛的要求。

傭人覺得章柔兒的模樣有些嚇人，也不想和她繼續交流下去，隻點點頭，同意了：“好，章小姐，你稍等一下。”

“就拿餐桌上的那一盤，直接端過來。”章柔兒說第二句話的時候，嗓子好像恢複了一些，聽著至少沒有這麽硌人。

傭人順著章柔兒指著的方向，看見了遠處的餐桌上，的確擺著一盤水果。

她也沒有多想，按照章柔兒所說的，將這盤子端到了章柔兒的麵前。

“章小姐，需要我幫你切好嗎？我可以幫……”

剛剛放下——

一隻手驟然伸出！

一把抓住了傭人的胳膊！

尖銳的指甲劃過來，刺破了傭人的肌膚，也不知道章柔兒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會造成這樣的傷害程度。

“啊！”傭人感受到了疼痛，登時大叫了一聲！

“你們這些吃裏扒外的東西，這個別墅真正的女主人都不認識！你們這些廢物！廢物！”

章柔兒陰冷著聲音傳來，是發自嗓子眼裏的冷意，仿佛一個淒厲的女鬼，正在發瘋似的向人索命！

傭人被嚇得臉色發白！

“你們這些牆頭草！見風使舵的東西！我告訴你，你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你們都別想有什麽好下場！”章柔兒的聲音持續傳來。

隻不過。

章柔兒的這些話，並沒有全部都說完，傭人便已經嚇得慌不擇路，急忙用蠻力甩開了章柔兒的手，朝著客廳的方向跑！

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遠去。

章柔兒冷笑一聲。

她呼吸粗重，胸口開始上下起伏著，像是個染上癆病的賭鬼，倚靠在這麵牆上，奢侈地搶奪著新鮮的空氣。

“都是賤人，你們都是！”章柔兒冷笑出聲。

她每說一句話，都需要大喘氣一次。

透過這條窄小的門縫，她看見了擺放在麵前的水果盤。

下一刻。

章柔兒便伸出手去，在這盤子裏扒拉著，挑挑揀揀，像是在尋找自己喜歡吃的那一個水果似的。

她拿了個橘子，但很快便丟出去了。

她又挑了挑，拿了個蘋果，又丟出去。

很快，這盤子裏的東西被她丟空，在底部的位置上，章柔兒成功發現了一把水果刀。

章柔兒憔悴無神的眼睛，忽然之間，晶亮了一下。

“看吧，老天爺都在幫我。”章柔兒嗤笑了一聲，心情變好，拿到水果刀後，便開始慢慢割著門上的鎖，“鬱櫻櫻，老天爺都不想讓你好過，你給我等著。”

門上的鐵鏈並不粗大，加上在連接處的位置上，是最薄弱的地帶，並不是專用的鎖門鐵鏈，而是臨時找出來為了關著她的東西。

所以，章柔兒在處理這鏈子的時候，並沒有太困難。

“憑什麽所有的好東西都得是你的？”章柔兒開始碎碎念著。

“你小時候就搶不過我，你嫉妒我，鬱櫻櫻，是你在嫉妒我。”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你，我才不喜歡和你玩，要不是鬱庭明偏要把我帶回去，我就不會變成這樣。”

章柔兒堅定地認為這一點。

她成功地，將所有的責任全部都推到了鬱家人的頭上。

“哢噠”一聲。

這扇門上的鏈條一側，是軟膠所構成的材質，硬的，但在水果刀下，沒有什麽能夠抵擋的機會。

鏈條被切斷。

章柔兒嘴角上揚。

她抬起眼，視線掠過了前邊的景象，看見了臨近傍晚的月輝，正在透著別墅周遭的玻璃窗，照耀進來。

還撲灑在了大理石地麵上。

她恍惚之間想起，多年之前，她第一次見到穆南祁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

她覺得，鬱櫻櫻什麽東西都有，什麽都不缺，而穆南祁，那個氣質矜貴的少年，他如果能夠屬於她，該多好。

反正鬱櫻櫻也不會少他這一樣東西的。

鬱櫻櫻少一樣，把穆南祁給她，又怎麽了呢？可鬱櫻櫻為什麽不給？

非但不給，鬱櫻櫻還要處處和她作對！

“都是你的錯！”

“我追求我想要的東西，有什麽錯？我是靠我的努力得到的東西，是憑本事拿到的！”

章柔兒站在原地，她的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她悄悄地躲在桌子後，在那扇誰也注意不到的牆下，她睜著一雙希冀的眼睛，盯著那個站在屋子中間的少年。

……

深夜。

別墅夜深人靜，萬物沉睡，整個世界都好像在一瞬間安穩下來，寂靜無比。

一道被月光照耀後，緩緩拖長了的陰影，像是潮水湧現而來，在台階上，一點點流淌。

逼近。

鬱櫻櫻抱著孩子，她睡得淺，這些天的睡眠質量更差，因為明天要出發離開薑城，傭人怕她睡不好，聽從了醫生的建議，在她晚上喝的茶水裏，加了半片安眠藥。

但她仍舊睡眠不佳。

臥室的房間門被人輕輕推開。

鬱櫻櫻似乎有所察覺，她在安眠藥物的作用下，掙紮著，在夢境裏遊**著，想要強迫自己睜開眼。

但。

不管她怎麽努力，這眼皮都沉重無比，就像是在上頭掛上了許多的鉛，黏合著，無法讓她看清楚。

腳步聲一點點逼近。

最後，在床側停下來。

外頭月光明亮，落地窗沒有被拉上窗簾，慘白的月輝照亮在了床側的人的臉上！

將章柔兒的臉更是蒼白！

她手中握著之前拿到的水果刀，立在原地，視線一點點移動，首當其衝，落到了鬱櫻櫻的身上。

然後……再是鬱櫻櫻手中的孩子。

“鬱櫻櫻，你怎麽能生下這個雜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