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鬱櫻櫻被他氣住。

她麵容恢複清冷,並無多餘表情,視線看向前方,邁步,前進。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鬱櫻櫻步子稍短,行走的速度也不快,但,卻是正常的步速。

與穆南祁對比,她的確行走得慢。

落男人一大截。

穆南祁走了幾步,發現鬱櫻櫻沒跟上來,便緩下步子,靜靜等著。

片刻後,這道嬌小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他的右手邊。

穆南祁這才滿意。

他視線微垂,一掃她的足尖,發現她的步子大小後,下意識調整,和她處於同一水平線上。

並肩同行。

穆南祁更滿意了。

鬱櫻櫻並未發現這一點,她跟上後,視線便落到穆嘉言的身上,瞧見小家夥白皙的臉龐,一雙葡萄眼睜大,左右轉溜,若非限製,小家夥怕是要東張西望了。

很是可愛。

鬱櫻櫻便一直盯著孩子瞧。

“盯著我看什麽?”穆南祁轉頭,盯著鬱櫻櫻的發頂。

男人的聲醇冷,攜卷磁性。

鬱櫻櫻蹙眉,抬眼,直視他:“沒看你。”

穆南祁嗤笑。

他一笑,便好似是鬱櫻櫻在胡說八道,試圖遮掩。

鬱櫻櫻伸手,一把掐住他的後腰。

男人周身微僵,他心情好得很:“我比你大方,你使勁摸,我不介意。”

鬱櫻櫻掐住他的後腰上的肉,擰住:“穆南祁,這叫摸?”

腰腹後一側的肌肉,是男人渾身上下最軟的一塊了,別的地方太硬,鬱櫻櫻是掐不動的。

以至於,鬱櫻櫻好不容易掐到了一塊,她不想鬆,還用了些力道,左右擰了擰。

仿佛在試手感。

穆南祁被她掐住,神色微斂,周身僵硬在此時變得更為明顯,他挑眉,回答:“你也可以不摸。”

他道:“你可以親。”

鬱櫻櫻嗤笑。

將剛才穆南祁的反應,學了個十成十。

幾分輕笑,幾分輕蔑,幾分自信。

鬱櫻櫻鬆開手,簡單評價:“你不要臉。”

尤記得,幼時,穆南祁分明還是要臉的。

但男人這種生物,或許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渾身增厚,這臉皮,一日日過去,也會變成更新版。

穆南祁蹙眉。

並未回答。

過程中,兩人已然上了電梯。

上升。

“叮”地一聲,電梯門開。

出來時,鬱櫻櫻朝穆南祁伸手,意思不言而喻:“給我抱。”

這一次,穆南祁倒沒同她爭執。

直率地,將手裏的孩子遞給了鬱櫻櫻。

“你在外邊等著。”她道。

穆南祁不喜歡這種命令式的口吻,他蹙眉,周身的氣息沉下,是不悅的象征。

周遭的氣息變得有些冷凝。

鬱櫻櫻第一時間感知到,她抱好孩子後,便抬起眼來,直視他,重複:“穆南祁,你在這等我,不好嗎?”

她的聲音溫和,莫名間,讓人心口發甜。

男人一頓。

她皺眉:“嗯?”

穆南祁低垂下眼,視線掃過她嬌小的臉龐,一秒,兩秒,他偏頭,雙手插在兜裏,脊背挺直,氣質依舊:“知道了。”

他本來也不想進去看鬱家的老頭子。

在這裏等著,也沒什麽問題。他如此想。

鬱櫻櫻見他聽話了,有些滿意,便轉身,抱著孩子朝著前方不遠處唯一的病房而去。

走廊很安靜,她行走時,腳步聲清淺,一點一點,傳入耳畔。

門口。

鬱櫻櫻停下。

她抱著孩子的手微微發緊,心情驟然沉下一些,需要她深呼吸,才能夠勉強控製這慌亂忐忑的心髒。

片刻後。

鬱櫻櫻終是推開門,走入。

病房麵積很大,中間擺著一張病床,窗戶是關合著的,微卷開的落地窗簾帶著褶皺,不規律,顯然,是有護士會定時來此為病房通風透氣,留下的痕跡。

大理石地麵光滑潔淨,她走過後,並未留下任何足跡。

此時。

床榻上,一位頭發染了白的老人躺在上頭,白色的被子蓋在他的胸膛下方,他一雙手壓在被子上,身體兩側的位置。

輸液管插在他的手背上,老人的手並不光滑,皮膚鬆弛後出現褶子,呈暗黃色,安安靜靜地,擺著。

鬱櫻櫻雙眸微紅。

她一言不發,立在床側,視線低垂後,定在鬱庭明緊閉的眼睛上。

沒有醒。

父親還沒有醒來。

她站在原地,就這麽瞧著。

靜謐萬分。

片刻後,鬱櫻櫻驟然抬手,不動聲色,將順著落下的眼淚擦拭而去,長睫染上晶瑩,微眨,便又有新的掉落。

無聲落淚。

“爸爸。”鬱櫻櫻終是開口,聲線帶了些許啞,“我來看您了。”

她將手中的孩子微遞過去,是想要給鬱庭明瞧的,低聲中帶著泣音,但她死死壓製住:“這是嘉言,是我的孩子。”

“從小您就什麽都順著我,凡事都按照我的意向,我想要什麽您就給我什麽,我一句話,您便將之捧到我跟前。”

鬱櫻櫻壓抑著哭聲,但無法控製紅潤的眸:“您從來都沒有要求我做什麽。唯一的一次,是您說不要孩子……可,我也沒有聽話。”

她當初,的確是想要墮胎藥的。

隻不過,章柔兒揭發了她,她還沒有來得及吞下,便從樓梯上掉下去了。

她道:“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鬱櫻櫻看向床榻上的老人,目不轉睛,道:“嘉言他很乖的,是小男孩,他不像別的小孩吵鬧,很好帶。”

“爸爸,你會喜歡他的吧?”

鬱櫻櫻低聲。

但,病房之中,依舊寧靜無比,除卻鬱櫻櫻的話語聲之外,便再沒其他的聲音了。

無人回應。

不過是她的自言自語。

鬱櫻櫻讓孩子重新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眸微垂,道:“爸爸,我有許多的疑惑,想要詢問您。”

從前她沒有詢問,是因為她記憶有所缺失,再加上,她並不知道那些人是奔著玉石來的。

還有當年……關於母親的事情。

這些,都成為困擾在鬱櫻櫻心底的疑惑。

而最為重要的是:“穆家。”

鬱櫻櫻低語:“穆家當年,是怎麽倒的呢?爸爸。”

“我不相信沈知秋的話,齊世昌是個瘋子,他的話也沒有可取之處,我誰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