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聲悠長綿遠,黑白鍵搭配,於十指間彈跳,樂聲悅耳,湧入耳畔。

“噔”地一聲。

戛然而止。

穆南祁的掌心摁在琴鍵上,發出了一道急促的停滯響聲,帶著些許怒氣,與莫名的憋悶。

“鬱櫻櫻。”

他道:“你知道我彈奏一曲,按秒計費的麽?”

多少人求他彈奏,即便花費巨額,都不能聽得到的樂聲,她竟然說吵到她的小破孩子了?

鬱櫻櫻真是不知好歹。他想。

而,鬱櫻櫻還有更不知好歹的:“是麽?什麽時候起,噪音也收費?”

男人臉色一黑。

穆南祁又鬆開手,一隻手抬起,這琴鍵沒了他摁住,這一摁一收間,再一次發出不規律的音節。

他挑眉,衝鬱櫻櫻的方向看過去,像是在炫耀:“鬱櫻櫻,你是在……”

而。

男人的話並未說完。

隻聽臥室之中,屬於孩子的哭啼聲傳來!

房間門被關上,這哭聲便仿佛渡上一層過濾,是急迫的,壓低的。

並不嘹亮。

鬱櫻櫻就站在走廊上,門外的位置,對於這哭聲敏感至極,轉身,頭也沒回,徑自衝進臥室。

樓下的穆南祁眉梢緊蹙,見鬱櫻櫻這麽關心那個孩子,氣得一隻手再次拍上了這些琴鍵。

“噔噔噔”的琴音出現,雜亂無章。

鬱櫻櫻跑到床邊,彎腰,將小家夥抱在懷中。

大抵是剛睡醒,小家夥一張小臉微紅,可愛的小葡萄眼瞪地圓圓的,瞳孔烏黑發亮,眼淚珠子順著眼角滑下去,小臉皺皺巴巴,可憐極了。

鬱櫻櫻整顆心都揪住。

“不哭,不哭。”她輕聲哄,“嘉言不哭。”

於這過程中,鬱櫻櫻已然幫助孩子替換了尿不濕,她一邊哄,一邊抱著小家夥下樓。

行至走廊。

客廳處,男人還坐在遠處未動,他一隻手“噔噔”地摁著琴鍵,周身氣息低迷且壓抑。

見狀。

鬱櫻櫻腳步一頓:“過來抱孩子。”

這聲落下。

穆南祁不敢置信抬起頭,他劍眉緊蹙,精致的麵龐閃過一抹疑惑。

她竟然……要他抱她的小破孩子?

之前怎麽不給?

沈甚的孩子,他才不抱。

穆南祁說到做到:“不抱。”

他繼續敲著琴鍵。

並未認真彈奏,他像是百無聊賴,隨意瞎戳,以至於這傳出來的琴音,與之前的樂聲,完全不是一個水準。

鬱櫻櫻皺眉,一步一步下樓,簡單評價:“真難聽。”

聞言。

穆南祁回過頭,盯著她,視線掃過她手裏的孩子,也簡單評價:“真醜。”

一時間,所有的傭人們紛紛低垂頭,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都堵上!

也不知道穆先生怎麽了,或許真是吃多了。

傭人們眼見著鬱櫻櫻的神色,一寸一寸變黑,她挑眉,朝著穆南祁的方向走過去。

穆南祁一頓。

鬱櫻櫻氣勢洶洶,她所過之處帶起一陣微風,讓穆南祁心口停滯,他下意識舉起雙手,修長的指尖向上,掌心麵向鬱櫻櫻,呈投降狀。

“鬱櫻櫻,走這麽快是想投懷送抱麽?”穆南祁開口。

鬱櫻櫻腳步未停。

她朝著他而來。

換做平時,穆南祁必然覺得有趣,他喜歡鬱櫻櫻主動奔來的模樣,他覺得有趣極了。

但,此刻。

穆南祁盯著她懷裏的孩子,眉眼漸深:“我不喜歡買一送一。”

直到,鬱櫻櫻立在他跟前。

她抬起眼,清晰地瞧見穆南祁麵上對這個孩子的嫌棄,她忽然心口不適:“你抱不抱?”

鬱櫻櫻皺眉,將孩子遞到他的跟前。

一時沉默。

雙方仿佛被定格,誰也未曾輕舉妄動。

鬱櫻櫻周身清冷,眼眸含冰,似乎對他的行為十分不滿,且不悅。

男人垂眸,恰好與鬱櫻櫻對視。

片刻後。

穆南祁伸手,從她手上接過孩子,磁性的聲響起,若無其事:“抱就抱。”

他一隻手摟著穆嘉言,將孩子摁在自己的胸膛下方,抱著。

“雙手抱!”鬱櫻櫻指出。

穆南祁被她嚇一跳。

他挑眉,正要說上兩句。

但下一刻,他垂眸間,看見鬱櫻櫻一雙葡萄眼瞪大,是不耐的,且語氣急迫,不滿至極。

穆南祁喉頭一卡。

他默不作聲,伸出另外一隻手,將穆嘉言懷抱在懷裏:“行不行?”

鬱櫻櫻見他聽話,憋悶的心情疏散不少。

她上前,將他的左手扒拉到孩子的腦袋上,扶著,緊接著又將他的右手扒拉到孩子的屁股後方,捧著。

手把手教好了,她才後撤。

穆南祁後知後覺:“你教我做事?”

鬱櫻櫻點頭,對這個姿勢很滿意:“這樣好。”

男人開始不滿。

他又強調:“我會抱。”

鬱櫻櫻點頭,敷衍極了:“嗯嗯。”

穆南祁腦袋都大了。

他當著鬱櫻櫻的麵,將穆嘉言舉起來,放正,是站著的姿勢,讓孩子的腦袋趴在他的肩頭,他一雙手,捧住穆嘉言的屁股,抱好。

穆南祁挑眉,看向鬱櫻櫻,磁性的聲響起:“怎麽樣?”

沒想到他會更換一種抱孩子的動作,鬱櫻櫻檢查一番後,便勉強點頭:“穆總還會舉一反三呢。”

男人嗤笑。

穆南祁嘴角輕揚,笑得邪氣:“昨天晚上,我不就這麽抱你的麽?”

鬱櫻櫻臉色一黑。

這個動作,經過他“刻意”的提醒後,鬱櫻櫻自然熟悉得很。

她抬起腿,朝著穆南祁的小腿上踹過去。

無疑,被穆南祁避開。

男人抱著孩子,笑得開心極了,他將鬱櫻櫻惹地臉色漲紅後,他的心情可見性地明媚,且陽光。

鬱櫻櫻懶得搭理他。

她坐在鋼琴架前,之前穆南祁坐過的位置,指尖輕觸,落到這黑白鍵上。

悠揚的樂聲再次傳來。

她於這輕緩之中,漫不經心,詢問開口:“章柔兒呢?”

穆南祁根本沒想過這個人,乍然被詢問,他蹙眉,回想了一遭,道:“不知道。”

他隻是去了一趟醫院,下車後根本沒多管,誰知道章柔兒跑哪裏去了。

穆南祁回答地理所當然。

鬱櫻櫻的指尖觸上這琴鍵,悅耳琴聲飄**在別墅之內,一個個音符跳動而出,於她纖細的指尖下翩翩起舞,像是染了魔力,被賦予新生,自成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