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祁抬起眼,如深淵的眸裏隱藏著驚濤駭浪,此刻正被他理智壓製著,才展現出眼前的短暫平靜。

他微歪了頭,眼皮一跳:“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嗎?”

聞言,鬱櫻櫻隻覺有希望讓父親動手術,於是並未多想,隻道:“求你,求你救救他……”

但這些話一出,穆南祁沒有任何反應,視線落到一旁灑滿白粥的地麵上,不動神色,沉默著。

鬱櫻櫻自始至終觀察著他的神色,到了眼下驀然反應過來,清冷的聲低著:“我……我想喝粥,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

穆南祁站起身,鬆開了她的手,揚聲指使門口的傭人:“去重新端碗粥過來,要溫的。”

吩咐完這些,穆南祁這才將視線調轉到她的身上,似乎對她的乖巧很滿意,低聲道:“以後你也要這樣,聽話,懂了嗎?”

鬱櫻櫻自然不可能回複他。

等到傭人重新端了粥來,鬱櫻櫻恢複了一些力氣,伸手接過,慢慢喝了。

而這一過程之中,穆南祁就這麽倚靠在旁邊的位置上,翹著二郎腿,愜意無比的姿態,兩條胳膊搭在靠背上,一隻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視線低垂,卻是在觀察著**的鬱櫻櫻。

鬱櫻櫻喝完了粥,剛抬頭,便對上了男人的視線,四目相對,一人沉寂如熟睡的雄獅,一人清冷異常。

最後,還是鬱櫻櫻先一步轉移目光,她摸了摸自己的指尖,道:“醫院裏說沒有找到和我爸爸相匹配的骨髓,你能不能……”

“鬱櫻櫻。”

穆南祁沉聲打斷,眼神布滿戾氣,不悅道:“我能給他做續命手術,你就應該心懷感謝,可別在我這裏玩得寸進尺的把戲。”

“我穆南祁,在你眼裏不會是個善人吧?”

丟下這些話,穆南祁轉過身去,大步離開。

房間裏再一次陷入了沉寂,鬱櫻櫻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最後想著,父親能夠先保住性命,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至於找骨髓的事情……她可以找其他的辦法……

吃了粥,喝了水,鬱櫻櫻折騰了這幾天的身體最終還是沒堅持住,繼續陷入了沉睡之中。

次日。

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耀進來,一縷攜帶五彩的芒光恰好落到鬱櫻櫻的臉上,有些溫暖,讓鬱櫻櫻動了動長睫,最後睜開了雙眼。

她下意識地抬手,剛巧摸到一旁的遙控器,麵前的大屏幕亮起,播放著今天最新的娛樂頭條。

“前齊合公司的公子爺薛良俊,昨夜行走於東南街尾處,遭遇不明人士襲擊,重傷,雙手手腕骨頭碎裂,現正住院……”

報道的女聲相繼傳來,一字不落,全部傳入鬱櫻櫻的耳畔,讓她微微清醒了幾分。

齊合公司?

這個名稱有些耳熟,鬱櫻櫻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這是那天穆南祁帶著她去宴會上,他收購的那家公司。

所以……穆南祁是收購了薛良俊家的公司?難怪那場宴會上,薛良俊會在場。

“未婚夫住院,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穆南祁醇冷磁性的聲自門口響起,這張精致好看的臉龐上掛著些許趣味,眼下正朝著鬱櫻櫻的方向而來。

他在她麵前站定,薄唇輕啟:“好狠的心呐。”

聽到這句諷刺,鬱櫻櫻清醒的大腦更為明亮,她抬眼,剛想諷刺回去,可視線落到這男人嘴角上揚的弧度上時,驀然明白了什麽!

一個猜測浮現上來。

鬱櫻櫻蹙著眉,清冷的臉龐上沒有其他情緒,肯定的語氣:“是你找人廢了薛良俊的手?”

遙控器是故意放在她手邊的,確保她一醒,就能打開這屏幕。

他就是想她看見這條新聞。

鬱櫻櫻猜想著這些,視線上抬,定格在他臉上,一言不發。

“你不是說他手法好麽?”

穆南祁完全沒有愧疚感,嗤笑道:“現在他一雙手隻能發抖,可能抖著抖著,手法更好了。”

瘋子!

鬱櫻櫻懶得搭理他,轉移視線,看向落地窗。

“鬱櫻櫻。”

穆南祁跨坐在**,一隻手輕輕撫過她的膝蓋,如羽毛過隙,極為輕柔,又道:“你應該慶幸我上次給你檢查過了,不然……我廢的,就不是他那雙手。”

他的話讓鬱櫻櫻不免回想起被他摁在走廊上“檢查”的一幕,讓她臉色難看,心情驟然變差!

鬱櫻櫻根本不想理他。

而,他又抓了她的手,在這漂亮白皙的指尖把玩,氣勢冷沉,正要開口時,鬱櫻櫻似乎極為嫌棄他,第一時間抽出了自己的手。

刹那,男人周身氣勢陡然降低!

滔天的壓迫感蔓延而來!

鬱櫻櫻考慮到自己的父親的手術問題,不得不做出妥協,於是,她抬了手,將自己的指尖遞到男人的掌心裏。

“不錯。”

穆南祁輕笑一聲,對她的屈服很滿意,但也忽然沒了興致,便將她的手給甩開了,道:“鬱庭明的手術,上午已經做完了,他那條命,還能續一陣子。”

聽到這句話,鬱櫻櫻明白父親已經沒事了,登時便清冷了神色,對穆南祁下逐客令:“你還有事嗎?”

過河拆橋,翻臉神速。

穆南祁被她這態度氣笑了,又琢磨著想去抓她的手,但這一次被鬱櫻櫻直接甩開了,她似乎不想和他接觸,冷著聲音,明目張膽地趕人,道:“沒事就出去,我累了,要睡覺。”

這話一出,穆南祁額角青筋一跳。

今天的穆南祁似乎心情格外好一些,麵對鬱櫻櫻的這些話,也沒生氣,反而開口:“你不是剛剛醒?”

鬱櫻櫻摸了摸指尖,不回答。

男人繼續:“吃早餐嗎?”

鬱櫻櫻開始點菜:“辣春卷。”

“隻有粥。”

鬱櫻櫻轉移視線,諷刺道:“穆總家大業大,這是想開倉放糧救濟災民嗎?施粥善人?”

男人嗤笑一聲,將她的手捉住,最後無恥下流地放在了一個位置上,暗示意味十足,道:“忘記說了,大早上的,男人的自然反應……鬱善人也發發善心,幫幫我?”

“你幫幫我,我高興了,就讓人給你做辣春卷,怎麽樣?”

鬱櫻櫻的手感受到熱度,登時難堪著一張臉掙紮,正要費力推開時,穆南祁忽然鬆了手,眼神暗沉,盯著她瞧。

一時間,鬱櫻櫻深呼吸好幾口氣,脫口而出的罵人的話被她卡在喉間,她咬著牙,冷聲道:“我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