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語,說著之前一樣的話:“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鬱櫻櫻快要睡著,被男人猝然用力擁住,她驚醒過來,便隻覺自己的脖頸卡在男人的肩膀上,呼吸漸漸不暢。

她伸手,薅住穆南祁的頭發,高聲開口道:“鬆手,穆南祁。”

聲音嘶啞,艱難無比。

穆南祁於此時反應過來,立即鬆手,他的雙手向下,倒是不願放開她,隻將她打橫抱起,帶著她出去。

“幹什麽?”鬱櫻櫻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男人行走步伐微快:“下去吃飯。”

說著,他又道:“這些天不要出去了,也不準去學校。”

鬱櫻櫻一怔,心中不滿:“可我想……”

“你不想。”穆南祁打斷。

“我要……”她繼續。

男人再次打斷:“你不要。”

鬱櫻櫻連續被打斷兩次,心情更為暴躁,她蹙緊眉,葡萄眼瞪大,想伸手薅他的頭發:“我還沒有說完呢!”

“我不準。”男人抱著她下樓,將她放在餐桌前坐下,低聲道,“你哪裏也不準去。”

鬱櫻櫻瞪大雙眼,伸出自己沒有扭傷的左腳,猛然抬起,柔韌性還在,直接踹中他的腹部,踩著:“穆南祁,你再說一個我聽聽?”

她氣得小臉微紅。

穆南祁被她踹了,後知後覺,於方才擔心的情緒之中回神,他微微一頓,意識到眼前的一幕。

“我……”

男人的大腦開始迅速運轉,最後,選擇換一種方式開口:“醫生說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到處跑,你在家裏陪著我,好不好?”

他的態度轉變速度太快了。

鬱櫻櫻方才被他惹地怒氣衝衝,眼看著愈來愈烈時,沒想到中間忽然來了個大轉彎,緊急刹車後,恢複了平穩。

於是,她微微挑眉。

穆南祁將餐具擺好,放在她的手裏,討好道:“我想你陪著我。”

一句話。

鬱櫻櫻眼眸一亮,她下意識想要應下,但又想到剛才,她便故技重施,開始刁難:“你不想。”

男人順手夾了盤子裏的菜,塞進她的口裏:“吃個小蘑菇。”

鬱櫻櫻猝不及防,被強硬喂食後,秉著不浪費糧食的美德,咀嚼著,慢慢吞下:“換一個,我要吃肉。”

穆南祁順從她,繼續投喂。

“在家裏待幾天,過些天腿好了些,我帶你出去玩。”他道,“我想和你玩。”

一句話,鬱櫻櫻道:“你不想。”

“我想。”他道。

“你不……”她唱反調。

穆南祁夾著菜,再次堵住她的嘴,道:“吃飯,櫻櫻。”

“哦。”她小嘴裏被喂滿了,鼓鼓的,像是小倉鼠,說話開始含糊不清。

見她乖了,穆南祁便收回了手,將筷子擱在她的碗上。

見狀。

鬱櫻櫻眨巴眼睛,開始不滿:“我還沒有吃飽。”

男人一頓,十分大方:“你吃。”

鬱櫻櫻皺著眉,嬌俏的下巴微微抬起,指著桌上的碗,命令道:“你喂我。”

男人笑了笑。

似乎覺得她十分有趣,又或許是這有趣之中,多了一些可愛。

他道:“你自己怎麽不吃?”

鬱櫻櫻指著自己的腿,道:“我受傷了。”

“你用腳吃飯?”男人挑眉。

話雖如此,但穆南祁到底上前,重新拿了玉筷,欲去喂她。

鬱櫻櫻接受著他的投喂,心安理得,十分愜意:“讓你喂你就喂!別人想喂我,我還不讓呢!你應該感到榮幸。”

她的反應,盡數落入穆南祁的眼中。

又或者,他其實自始至終,都在觀察她。

到了眼下,穆南祁藏著心底許久的疑惑,終究破土而出,詢問開口:“你喜歡別人喂你吃飯?”

是了,他一直都不明白。

鬱櫻櫻從前在別墅裏,她都是飯來張口的,他讓人把飯菜都搬到臥室裏去,她起床就能吃飯了。

但她從沈甚那裏回來,同他吵鬧時,親口言明,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

可現在……她又是喜歡的。

穆南祁總是沒有抓住這些機會,他總是會錯過很多東西,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

什麽都不對。

不管是相遇,還是時間,又或者是人,哪裏都是錯的。

他又道:“還是說,你喜歡……”

鬱櫻櫻打斷他:“換一個,我要吃這個。”

於是,穆南祁轉過方向,順著她,滿足她。

鬱櫻櫻吃完,便回答:“有人喂當然好,但,不是誰都可以。”

有人喂當然好,但不是誰都可以。

回顧從前,即便是鬱櫻櫻是千金小姐的那會兒時間裏,她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可實際上,真正喂到她嘴邊的人,除卻父母,隻有一個穆南祁。

她不喜歡別人喂她,但他可以,她甚至要求他,她喜歡這樣。

到底什麽才是對的,什麽才是錯的?

就像是人心,是世界上最難理解的東西,是人們睜大雙眼,想要琢磨看清,可最難直視的,也是它。

人心,是會變的。

有的變的很快,有的變得很慢,但總歸是會變的,六年前和六年後,變化的速度就更奇怪了。

又比如,鬱櫻櫻總在回想起一些事情後,覺得穆南祁一點都不好,可在她回想到,原來穆南祁並沒有不管她的時候,她又覺得,他是好的。

他真好。

一個道理。

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人心也是,人也是。

於此時。

穆南祁或許還不明白這一點,他的心中,束縛他的東西很多,唯獨一個執念是最為深重的,他總執著於,從前的事情。

“是嗎?”男人細細思索,“好沒道理。”

穆南祁並未多想,他繼續喂她,又或許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裏,於他眼中,最為關鍵的事情,應該是如何阻止她想起這些記憶。

飯後。

穆南祁繼續伸手,抱著她,將她帶著,轉而上樓,繼續將她放在床榻中間。

他微微低頭,輕言細語,道:“再過些天,我帶你去看一個禮物。”

穆南祁說完,補充:“活的。”

他像是在想著怎麽描述:“小小的。”

這些話落下,鬱櫻櫻登時便瞪大雙眼,她隻關心:“醜的還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