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驍!注意你的態度!”紀文耀沉聲一吼,自有身居高位的威嚴,“我來是為你好,為你母親好!”

“為我們好?可笑!”

紀驍森冷的笑裏盡是對紀文耀的絕望。

他堅強的後背在不著痕跡地輕顫,尹念站在他身後,看得仔仔細細。

那種本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依靠的人卻將一個年幼孩子傷到至深的疼痛,尹念感同身受。

他們都是被至親傷得最深的人,隻是方式不同,傷害卻是一樣深如溝壑。

“你母親不適合離開秋韻療養院,她已經在那裏住了許多年,你這樣會害死她的!”

“為什麽她會在那裏住許多年?紀文耀,你的女人住在別人的療養院裏,你的尊嚴呢?還是,你巴不得她住在外麵,因為你看見她,你就愧疚!而你,早就移情別戀!”

紀驍沒有歇斯底裏的吼,那冷靜地一字一句的對峙,才是最冷厲的刀。

傷不到紀文耀幾分,卻將他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我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後悔聽你們的安排,什麽叫為她好,可能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真正知道!那還不如,問問她的聲音,而不是由你來跟我說這些!”

紀驍冷漠的眼靜靜盯著紀文耀,“你沒有資格!”

“放肆!”紀文耀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他直指紀驍。

“這麽多年,我對你縱容過度,就連你娶妻,我都沒有幹涉,你還不滿意,還要得寸進尺?這件事,我有幹涉的權力,我不允許你將你母親接出來!”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紀驍斬釘截鐵的拒絕,比紀文耀還要幹脆。

紀文耀氣得撩起了衣袖,被範叔緊緊拉扯著。

紀驍冷笑看著他,“戚雪嵐給你壓力了吧?我猜,鍾嶼那邊的壓力也不小。所以,你選擇了對你最有利的結局,那就是讓我母親一直住在鍾嶼的療養院裏,讓你不至於得罪鍾嶼,又能保全自己家庭安寧,是嗎?”

“你這個逆子,你就是這樣看你父親的?”紀文耀雙眸漲紅,“你太小看我了!當年的事,我愧對你們母子,我處處對你縱容,樣樣為你母親考慮,才至於答應讓她跟鍾嶼離開,我連男人的尊嚴都舍下了,你竟然說我……”

“讓你舍下男人尊嚴的不是你對她的在乎,而是你的行為!”

紀驍冷漠盯著紀文耀,“我如果是你,就馬上從這裏離開,免得髒了我母親的地方!”

尹念看著紀驍眸中的痛苦,她輕聲走過去拉住了紀驍的手。

這一幕落在紀文耀的眼裏,他突然殘忍冷笑,“你不聽我的對吧?行,我奈何不了你,我還奈何不了她嗎?聽說,她父親……”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紀驍一直冷靜自持的冷漠嗓音突然拔高,幾乎是暴吼出聲,那沉而重的嗓音像一座沉甸甸的山,朝紀文耀壓了過去。

整棟別墅,都隻有他低吼的回音。

連窗外的鳥都被這氣場給震懾,安靜地停靠在樹上,不敢嘰喳亂叫。

紀文耀萬沒想到會被自己兒子因為一個女人如此威脅,他臉上掛不住,惡狠狠地要指向尹念,手才剛伸出來,就被紀驍一把給抓住。

“不管是誰,隻要敢動我的女人以及她的家人,我都不會放過!”他冷冷甩開紀文耀的手,“這種話,我再聽一下,我們的父子情分就到此為止了!”

“範叔,送客!”

紀驍再也不想多跟紀文耀說一句話,他拉起尹念就往樓上走。

紀文耀對著範叔和美芳姨對紀驍抱怨了幾句,也不好意思繼續呆在下麵,讓司機開車送他離開了。

紀驍一直站在陽台上,看著紀文耀的車順著山路一點點遠離,直到完全消失在視線裏,他也沒有動一下。

尹念站在旁邊看著紀驍黯淡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尹興旺拿到錢後,高興離開的背影,心底的疼痛蔓延出來。

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紀驍。

讓她的心髒貼在他的後背上,兩顆被傷到粉碎的心靠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緩解一些疼痛?

紀驍的背,輕顫了顫。

尹念收緊了手,將他抱得更緊。

他忽而,轉過了身,俯首凝視著她的眼睛。

“不管是誰,都不能傷害到你。”

他在擔心她會害怕被對付嗎?

尹念笑著搖搖頭,“我混跡江湖這麽久,什麽沒見過,你爸爸隻是想嚇嚇你,他不會對我怎麽樣,更何況他是正經商人,最多為難下尹興旺,不會有其他手段。”

尹念見過的催債手段,是紀驍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根本無法想象的黑暗。

紀驍忽然也意識到這一點,心疼得捧住她的臉,“我不單單指紀文耀,我是指所有人。”

“我會保護好自己。”尹念笑笑,想讓他放心。

“傻瓜,有我保護,哪裏還有需要你自己保護自己的道理?”

紀驍在她鼻尖點了一下。

尹念羞澀得垂下了眸。

紀驍將她抱起走回房間,“我好累,可不可以陪我躺一下?”

尹念沒有拒絕,輕輕勾著他的脖子,任由他緊緊擁著她入眠,她剛剛睡醒,沒有睡意,隻是半眯著眼,一直在打量熟睡的紀驍。

天色已晚。

晚餐時間已經到了。

他們沒有關房門,美芳姨上來叫他們吃飯,輕輕推門進來。

正看見紀驍緊抱著尹念,窩在她脖頸間睡得很沉,美芳姨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尹念聽見美芳姨在外麵跟範叔說話,“少爺睡著了。也難為他這麽多年一直睡不好,現在好了,有了少奶奶,我看少爺睡得很香,你把菜熱著,少爺什麽時候醒,再什麽時候給少爺安排吧!”

外麵美芳姨和範叔的腳步漸行漸遠,四周又恢複了平靜。

地燈的光微微亮著,紀驍呼吸起起伏伏,依然睡得很沉,尹念不忍打擾,又不敢動,索性也閉上眼睛。

不知不覺,在紀驍的呼吸聲中,她也睡著了。

睡夢中有什麽東西在觸碰她的唇,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見了紀驍的臉,和他深如星海的眸,眸底壓抑的情愫,要將她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