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途安仿佛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經過短暫的驚慌之後,反倒鎮定下來。

他半眯著自己的右眼望著薑誠祖,很快換上一副無助可憐的模樣。

“大哥,你要明鑒,誰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嫂子。她如何能夠證明?”

薑誠祖假裝被他說動,為難道:“那怎麽辦?要不當著族長以及諸位長老的麵,你們當麵對質如何?”

薑途安一喜,卻假裝為難道:“對質?我同一個婦道人家,對什麽質?回頭該說我欺負她了。”

姚婷玉啐了一口,罵道:“你剛才汙蔑我名聲的時候,可是比長舌婦還要惡毒。不敢嗎?是怕我當眾揭露你的老底,把你的真麵目示人嗎?”

薑途安警覺起來,梗著脖子道:“我堂堂正正,怕你個女人做什麽,對質就對質,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薑誠祖不耐煩催道:“既然不怕,那就開始吧,給你個機會先說。”

薑途安垂首偷眼瞥了姚婷玉一眼,隻一眼,便讓姚婷玉覺得後背發涼。

那是一種陰森毒蛇盯著獵物時,才會有的眼神。

桌下,薑誠祖暗暗握了握姚婷玉的手。

薑途安眼珠一轉,歎了口氣,“當年我聽聞土匪闖進薑家,便不顧生死衝了進來,可是為時已晚,大伯父等人已經躺在了血泊中。土匪們抱著嫂子,正往外走。我本想救她的,可是你們也知道,我隻有一隻眼睛,怎麽打得過那些窮凶極惡、色心暴起的男人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嫂子落入他們魔掌。”

姚婷玉:“你說,薑家眾人皆被殺,唯獨匪徒擄走了我?為什麽?”

薑途安嘿嘿訕笑,“你是女人,年輕漂亮,土匪們自然舍不得殺女人。”

姚婷玉:“那你呢?你是男人,他們為什麽不殺你。當日,薑家主仆除我之外皆死於非命,連兩條看門黃狗都被打死了。土匪們明知道你目睹了他們殺人搶掠,為何會留你活命?”

薑途安被問住了,張口結舌半天,剛準備狡辯,姚婷玉厲聲指責:“因為這一切都是你的謊言。當日土匪並沒有闖入薑家,殺人者,另有其人。”

薑途安臉色突變,指著姚婷玉,結結巴巴道:“你胡說,你為了洗脫自己落入土匪窩的汙名,顛倒黑白,胡說八道。”

姚婷玉:“我又沒說殺人者是……”

一個巧妙的停頓,把眾人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尤其是薑途安,額頭冒出一層冷汗。

姚婷玉:“……你心虛什麽?”

“我……我沒心虛,我……”薑途安語無倫次,訕訕擦汗。

眾人議論紛紛,看向薑途安的眼神,變得莫測難辨起來。

薑途安偏頭發狠咬著雙唇,一不做二不休,準備下狠招。

薑誠祖淡聲問:“途安還有什麽要說的嘛?”

薑途安轉過頭,硬擠出兩滴淚,委屈巴巴道:“嫂子怨恨我,我也理解,我不怪她。當年我親眼看到她被一群土匪擄走,大家都能猜到,一個女人落入土匪窩,無異於羊羔落入狼群,會遭受怎樣的境遇。咱們都是男人,能想得到。所以,我跟嫂子認錯,當年沒能救你,是我無能,你要是有氣,就撒在我身上,放過我大哥吧。他這些年不容易,因為愧對於你,連個女人都沒有。你放過他好不好?”

姚婷玉冷哼了一聲,高聲道:“你編了這麽多的故事,無非是讓大家相信,那日殺了薑家八口的是土匪所為。今日我便徹底揭穿你。”

她抬起右手,緩緩攤開掌心,一枚玉冠赫然入目。

薑途安啊的一聲,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姚婷玉:“這玉冠乃薑家祖上找工匠所做,一共兩枚,一枚屬於薑誠祖,一枚屬於薑途安。為了區分,玉冠內壁上分別刻著你們的名字。那日,你將匕首刺入我公公的胸口,他奮力掙紮,抓亂了你的頭發,順手把玉冠奪下,攥在手裏。而你,殺人後慌亂,並未發現。我從秘窖出來後,被公公的胳膊絆倒,扭頭便看到玉冠滾落在地。這是他拚死留下的證據,昭告示人,就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壞種,引來土匪,為禍鄉鄰,親手殺了薑家八條性命,連同兩條看門狗。”

薑途安麵如死灰,卻依舊不承認,“你胡說,汙蔑,誹謗,故意栽贓給我。”

薑誠祖:“那便把你的那頂玉冠拿出來,如刻著你的名字,自然可以證明清白。”

薑途安囁喏畏縮。

薑誠祖:“當年我去往邊關之時,把玉冠留在家裏,委托婷玉保管。她為了逃命,並未帶出。想必被你搜羅了去,假裝是自己的那個,遮人耳目,對不對?”

他衝眾人點頭,“讓人到後宅一搜,便可真相大白。”

族長站起身,準備親自去。

薑誠祖抬手攔下,“這等瑣碎,何必勞煩族長親自出手,隨便找兩個人去就是了。”

於是,他衝賀咫點頭,賀咫會意,隨便找了兩人做陪,匆匆去了後宅。

不大會兒,果真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玉冠出來。

交由長老們過目,果真如姚婷玉所言,她手中那枚,刻著“途安”二字;而從後宅搜出來的,刻著“誠祖”二字。

薑誠祖:“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薑途安自知無力翻盤,索性惱羞成怒,破口大罵。

“她當年就算沒有落入土匪之手,又能如何。誰知道這二十年,她一個女人,想要活下來,有沒有委身過別的男人。她清白不清白,隻有她自己知道。”

“爭辯不過,便要造謠?你這個蠢貨。”

薑誠祖抄起桌上一個茶碗,用力砸了過去。

薑途安躲閃不及,額頭被重重砸中。鮮血順著額頭,淌了半張臉。

他匍匐在地,獰笑著大喊:“女人最會騙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什麽樣的鬼話她們說不出口。大哥千萬別信她,畢竟咱們才是一脈相承的骨肉至親,不要被個女人挑撥離間,反目成仇。”

薑途安巧舌如簧,一邊說一邊望向在座的眾族人,試圖拉攏簇擁。

果然有人竊竊私語,試圖幫他說話。

他見有成效,索性看向薑杏,一隻眼裏滿是譏諷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