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容煙兒之誤入愛途(一) 已修

七月半,鬼門大開,僻靜點的小鄉鎮還遵循著這個習俗。到了這一天會大量燒著冥幣,給逝去的家人和祖輩。

在長白山的山坡下,這個習俗也不能例外。

隻是這一天,跟往常不同。有一戶石姓人家的老母去世了,去世的這一天恰好就在七月半之前。按照習俗,第二天就得開始舉辦喪事。這是一個小村鎮,一丁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家喻戶曉。更別說這在村裏算大事的喪事了,一大早就有人請了班子來搭棚子,吹喇叭的。

楚昊焱也就早早的來到了這邊,他除了每日守著那兩座墳外。他還要做一件事。凡是鄉裏鄉親的,誰需要幫忙,他都得去。這是顧淺溪給他的任務,一半是懲罰。一半是恕罪。

有人跟在他的身邊,每日監督。也有人每一個月都會來統計鄉親的反饋,看看楚昊焱有沒有消極怠慢。

村子裏發生這樣的大事,楚昊焱必須來幫忙。

在石姓家裏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因為長白山幅員遼闊。家家戶戶也不靠近,有些遠的會隔了好幾十裏。不巧,楚昊焱所住的小木屋,就在十裏開外。眼瞅著天半太陽落山,天色昏暗,又在這麽個特殊的鬼節日子裏,石姓大哥開口留他。“兄弟,這麽晚了。要不就住我家得了,也省的你來回跑,怪麻煩。”

楚昊焱搖頭,拿過了自己的毛皮大衣往回走。

自他上山那刻起,就沒人見過他說話。他仿佛在懲罰自己般,不曾言語,怎麽能讓自己痛苦,怎麽能折磨到自己,他就怎麽做。

別說十裏地了,就說二十裏地,他都不會留在這。

石姓大哥眼尖留不下他,索性歎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跑家裏踹了個暖壺出來,放在他懷裏,怕他拒絕般將他連忙推了出去。大笑著道,“剛下了雪,走夜路地滑天冷,凍壞了,我也罪過。你拿著吧,明天早上來的時候,還我就成。”

楚昊焱沒有說什麽,隻彎身算謝過了。

但是回去的時候,他將這暖壺放在了自己後麵的簍筐裏,並沒有用來暖手。

夜深,山路又沒燈,隻能憑著月光走。不知道是不是節日氣氛的感染,月亮在這個晚上害羞了,沒有露出臉。

楚昊焱一個人在路上走著,走過林子,山風呼嘯,便如鬼哭狼嚎般,呼呼作響。

這林子很長,得在這裏翻過三個山頭,才能到他自己住的地方。算算時間,回去也得有十二點了。貞以帥亡。

忽然,一陣陰風刮過,楚昊焱的後背有點發涼。這種涼,跟天寒地凍沒有關係,完全就是從腳板心迅速上升,然後激蕩靈魂的涼意。他眼角餘光往旁邊一掃,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金色的波浪大卷,笑起來時媚意渾然天成,舉手投足間,竟是女人的風姿卓越。她衝著楚昊焱淺淺一笑,笑容好似以前。恍惚間,楚昊焱仿佛看到她走了過來。

“昊焱,你交代的任務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辦了。”容煙兒身材婀娜的從林子裏走過來靠近了幾分。

容煙兒已經死了……這個人,是他的臆想,還是真有靈魂一說?

楚昊焱分不清楚,但是看著她,他有點邁不開腿。容煙兒走近了,看著他咧嘴一笑。笑容純真、自然。她笑過後,有點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吐了吐舌頭,“對不起,我忘記你教我的了。”

這樣的她,當真跟蘇承墨留下的照片上,純真自然的她一樣。隻是她下一秒,又變成了捂唇嬌笑,眼睛微微眯一點,狹長帶著媚意,眼波中流轉著數不清的柔情。“我下次會注意是這樣笑了,你說什麽,我都會照著去做,所以你別不開心了。”

“容……煙兒……”楚昊焱晦澀的開口,心裏沉甸甸的又帶著點疼。

容煙兒展顏一笑,她往前麵走了幾步,楚昊焱便有點中了邪般,跟在後麵走。路上,全是她說話的聲音,但是一字一句,盡是囑托他的話。她說,“昊焱,你多穿點衣服,在這山上容易凍著,找醫生也不方便,一點小傷風也許也能成為大禍。”

她還說,“你不用每天都去陪我,我在那兒很好。”

“記得多吃點東西,打來的野味,分給鄉親,也不要全部分完,給自己留一點。”

“你越來越瘦了……”

在她的陪伴中,楚昊焱恍然間,已經到了自家門口。

十裏的漫長山路,就這麽……到了。

在他的小木屋旁邊,就坐落著兩座墳塚。一座是他母親,丁心白的。一座是她,容煙兒的。

容煙兒看都沒看自己的墳塚,徑直走進了他的小小院落,收拾的很幹淨,積雪也早被掃開堆到了一旁。容煙兒進去後,楚昊焱就下意識的想找來照明的用具,隻是手剛碰到蠟燭,就有點愣然,僵住了。

他有點怕,怕這蠟燭一點,會不會容煙兒的幻象就消失了。

他默默的將蠟燭放進了口袋,黑漆漆的房間裏,他卻偏偏能將容煙兒看的一清二楚。

她在屋子裏轉悠了一遍後,最後坐在他的床上,神情有點寂寥。“你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那語調,埋怨、嬌嗔都有,但濃濃的,是關切。

這語氣,好似她很早以前,剛把她抓回來時,她的口吻。

那次,她跟蘇承墨出任務,任務的地點,他比容煙兒和蘇承墨還要早一步知道。容煙兒作為棋子,是他在看見她的特殊能力時,做的決定。裏應外合下,很容易就將容煙兒引開,然後救下了她,將她帶到了自己那邊。

容煙兒清醒後,很是憤怒,他讓臉譜將她關了很久,都從她的最裏逼不出什麽東西。無奈之下,他用了計謀,假裝自己也是被捉去的,然後讓臉譜將自己跟她一塊關了進去。

容煙兒一開始,是單純的。她用腦電波稍微探測了一下他的情緒波動,就信了他的一麵之詞,她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從小時候就學會了撒謊,更有些人,在小時候就被自己母親訓練的情緒不會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