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劇變(二)

可能是宿舍裏這些女人看我被嘮叨了這麽久還木楞楞的沒有反應,覺得有些不正常,故而由張大樂行使眾姐妹的權利一個餓虎撲食把我推到了自個兒床上。我這會兒瞅著床就有點兒別扭,雖說不像電視劇裏那些失神的少女一樣神經質,但還是相對比較敏感和脆弱的。於是我掙紮的幅度有些大,把張大樂弄得很是尷尬。

我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太反常了,眼神躲閃的撒著謊:“張大樂你也太莽撞了,被你教訓一通不說,還被你壓在肚子上……我今天來例假,肚子正疼著呢。”

易皓從廁所回來正好聽見我這句,邊擦手邊嘖嘖道:“怪不得呢,臉白的可怕。要不我們去跟阿姨說一聲,用我們的電飯鍋給你煮點兒生薑紅糖水?”

我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那個鍋還是不用為好,一用就要跳閘的。上次被宿管阿姨批評你都忘了麽。”

易皓立馬不做聲了,這個電飯鍋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她高中時候在家裏被她那專職母親照顧的無微不至,到大學就有點兒不能適應食堂的大鍋飯,偷偷摸摸買了個小功率的電飯鍋在水房的電源那裏煮餃子吃,趙曼蓮和她狼狽為奸。宿舍樓裏明確規定是不可以用任何功率在二十瓦以上的電器的。結果人家宿管那裏有電表顯示,一看示數異常,立刻上來把她倆抓了個現行。趙曼蓮還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們是在熬中藥呢,宿舍裏有人不舒服……”

宿管於是恨鐵不成鋼的掀開鍋蓋,聲音大的有如晴天霹靂:“你家的中藥是包在餃子裏熬的?”

秦沁水和趙曼蓮都在一旁笑,易皓訕訕的爬到了屬於她的上鋪。我見著話題已經被成功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也已經不在我這裏,心神慢慢鬆了下來。誰知張大樂還是個鍥而不舍的主兒,愣是爬到我床上對著我語重心長的說:“下回出去過夜真的要知會我們一聲,你這個迷糊勁兒我們都擔心著呢。上午的課也沒上,老門都點著你了。”

我聽了她的勸才想起要開機的事情,電話是沒電了才自動關的。我剛剛插好充電器,並且唯唯諾諾的應著張大舍長的關心,手機裏立刻就有一大串信息蹦了進來,突突突的震個不停。

我邊想著怎麽跟教企業財務報告的老門解釋無故缺課的原因,邊心不在焉的瀏覽著短信。張大樂見我非常誠懇的接受了她的勸誡,也滿意的從我床上下去爬到了我的上鋪。時值午睡時間,很快大家都清靜了,隻有孫美美在外約會未歸。

信息多數是段青頌發來的,問我去哪兒了,怎麽不接電話之類的。我按了回複想說點兒什麽,又突然發覺說什麽都別別扭扭的。我恍然發覺自從我十一點半的時候從那張床上醒來,這麽長的幾個小時內,我都沒有對在我醉酒的情況下和我發生關係的段青叢有什麽特殊的抵觸和排斥情緒,隻有在需要跟段青頌聯係的這一刻,我才驀然感到我和段青叢之間是多麽的不倫不類,甚至有些荒謬。

可是這能怪誰呢?酒……怪酒還是怪我自己沒酒量?怪自己沒酒量還是怪自己酒後瘋鬧?

總之,都是我自己的錯啊。

那個時候的我很奇怪的沒有去想另一種可能,也沒有想過段青叢要是忍住了沒理我這個撒酒瘋的黃毛丫頭該多好。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把段青叢的心理和性格考慮成一種變數。我隻是機械的把他當成一個正常而普通的男人,這個男人又帶點兒琢磨不透的陌生,我習慣了用一種敬畏而疏離的態度看他,不會也不敢把這次意外的發生歸咎到他的意誌不堅上。

事實上來說,我們之間陌生麽?一點兒也不,但我就是會不自覺的把他放在高我一等的位置,然後去仰望他,把他當成一個理智如神一般的存在,告訴自己我一點兒都不了解他,不僅僅由於年齡差距的原因,也因為他常年的嚴肅和清冷。

至於我當時為什麽會下意識的這麽想,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於是把手機裏段青頌的短信翻了幾遍,我還是找不出一句適當的話來回複他。腦袋裏開始亂七八糟的旋著各式各樣的想法,攪得我頭疼。最後一條短信就在我頭疼的想要去撞牆的時候滑進我眼簾。

“張月茹:小崽子,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咱家的黑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