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忐忑(一)

可想而知,經曆了操場一役,宿舍裏的八卦女們都已經默認了段青頌是我的男朋友了。加上段小白臉一個勁兒的在她們麵前晃悠,實在讓我難以解釋。要說真的,我對他確實還沒有到來電的程度,可是我又不敢直接去問他是不是喜歡我。在我看來,自己去招惹這種事情是極其麻煩的,還不如就當不知道。如果我是秦沁水,也許會喜歡這種曖mei的遊戲,但問題就在於我是個做事實誠的人,非常不適應人家言語上的莫名的親近和好感。

可是,我能直接對人家說別這樣嗎?

顯然不能。

於是我仍舊自顧自的生活著。上課,逛街,有時候自己去公園,有時候去香姨家蹭飯吃。金鑫仿佛換了工作,隻是女朋友還是沒著落。在香姨家十次有八次能碰到段青叢,以我的經驗,校長這種職業那是很忙碌的。因為我們幾乎很難見到我們J大校長的麵,平日裏隻能在會上聽到他開的什麽會的什麽精神。雖說段青叢的中醫藥大學規模不如一般的綜合性大學大,但好歹各項工作都不會少,加上據我所知,中醫藥大學還有一所非常大型的附屬醫院,作為校長那怎一個繁瑣了得。

可是我們的段校長怎麽好像比較閑呢?還是隻是因為他本人非常尊師重道以至於每個月要去拜訪他的老師四五次?

當我在開春4月份去香姨家,也就是我第十五次在那裏碰到段青叢校長的時候,就開始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說他是來看他老師的,可是這十五次裏有十次王老都不在家,這又怎麽解釋?

於是我對段青叢的印象除了嚴肅端莊,儒雅高貴,喜歡訓人又一派正氣之外,又加了一條——工作閑散,行事撲朔迷離。

我提著一袋大蘋果到了香姨家的單元門前,手剛摁了門鈴,家裏的小保姆就開門衝了出來,我正錯愕,小保姆抱歉的說:“我已經和王老請假了,要回家看看我媽,正要走呢。”

我看了看樓外的天色,差不多還得有一個多鍾頭才到午飯時間。我聳了聳肩,善解人意的對小保姆說:“那你就快回去吧,我反正沒事,就回去學校好了。”

小保姆聽了居然愣怔了一下,然後讓我稍等。我坐回香姨家,裏麵都收拾的井井有條一塵不染,小保姆好像去陽台那裏打了個電話,轉回來的時候搓著手笑嗬嗬的對我道:“不用回學校了,既然來了就在這兒吧,金鑫好像馬上要回來,你等他一起吃午飯吧,反正還早。我就先回去。你先坐吧,如果金鑫沒回來你要走的話就把門鎖上,這是備用鑰匙。你看電視,看電視……”

我看她不太敢和我對視,索性也就不難為她,她跟我告了辭就走了。香姨家的環境很愜意,我換上拖鞋癱進沙發裏,啃著一個巨大無比的蘋果看電視,實在也很爽。就算中午沒飯吃又怎麽樣?能舒服的在這兒待一段時間也不錯。

沙發很軟,我陷進裏麵慢慢的都有些困了。所以門響的時候我都懶得站起來看是誰,依舊眯著眼睛假寐,心裏琢磨著——正有些餓呢,金鑫就回來給我做飯,美的很美的很。

事實證明,我確實想的太美了。因為來的不是金鑫,而是我們的段校長。

可想而知,我被段青叢搖醒的時候受到了多麽大的驚嚇。他那張嚴肅的臉誇張的擺在我麵前,臉上的神情更嚴肅,眉毛擰著,目光探究意味頗重。

他下巴稍微錯了錯,用一種仿佛蘊含了很多感情又仿佛沒有什麽感情的語調跟我說:“你餓了?差點兒把我的手指頭啃了。”

我這才發現我正握著他的大拇指,怪不得呢,我好像迷迷糊糊間夢到了咬豬尾巴。於是我極其尷尬的瞅著他這根長得極度周正的指頭,仔細分辨上麵有沒有我的口水漬。當然,我還沒忘記道歉:“段老師……對不起,我睡品不好,睡著的時候你要是把手伸到我這裏那是很危險的……”

段老師不悅道:“你小毛病還真多……腦袋硬,睡覺不老實,喜歡抓老鼠……還有什麽?讓我一塊兒見識見識?”

我忙澄清:“那老鼠不是我抓的,是我家的貓咪抓的。我隻是把它扔掉而已……而已……”

段青叢笑了一下,麵目突然如彌勒佛般和藹起來。我想著這位校長居然還有如此親切的一麵,實在不多見。於是盯著他研究了一會兒。段青叢見我看他,一點兒都不會不自在,隻是坐在我對麵閑閑的問:“不餓了?我們中午吃什麽?”

我摸了摸肚子,有些癟。環視房間,心裏正衡量著金鑫回來給我做飯的可能性,於是老老實實的跟他說:“我表哥回來會給咱們做飯的,隻是不知道他中午……要不,段老師您先回家吧,我也回學校吃,沒關係的。”

“既然來了,就別再回去了。我們兩個大活人,還能餓死不成?”段青叢扶了扶眼鏡,緊緊盯著我問,“難道你不會做飯?”

其實我真的很想反問一句——難道我應該會做飯?

但是這樣未免太不敬,於是我弱弱的回答:“不會。”

段青叢了悟的點點頭,臉龐剛硬的線條稍微柔和了一點,似乎還帶些孩子氣的驕傲:“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