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Happy Ending(五)
王老在一邊閉目假寐,感覺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我甚崇拜的望著他,一般來說,一個五十出頭的男人還能喜得貴子,這不得不說是件讓人興奮的事。基本上,這也直接說明了我的姨夫是一個多麽老當益壯精氣十足的漢子。原來中醫養生真不是蒙人的,不過一轉念,我開始擔憂——如果段青叢到了五六十歲上也跟王老一樣不消停,我豈不是還要含羞帶臊沒臉沒皮的再懷上一把孕?想到確實有這個可能性,我從骨到皮都是一陣止不住的哆嗦。
我心不在焉的應著香姨的嘮叨,香姨見我興致不高,反而再接再厲起來:“阿梓啊,你現在上學,還不需要考慮生孩子的事情,可是話說回來,青叢年紀也不小了,你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氣,畢業了也不給青叢個交待啊。”
我一噎,頓時沒了語言。
剛從衛生間出來的段老太太似乎也聽到了這一段,平日裏端莊秀雅的架子也不擺了,兩眼灼灼的望住我,想來她其實是希望要個孫子承歡膝下的。我被她看的心裏緊張,醞釀了一番才中肯的說:“這個事情是個挺大的事情啊,我自然不可能在這方麵任性,總要和大家都商量著才好。再說,我不是還沒畢業麽,還早,還早,嗬嗬嗬……”
段老太太像是得了保證似的喜滋滋坐下了,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一分親切。我繼續扮乖巧低頭翻看著網頁,段老太太就一臉燦爛的發話了:“哎,聽說你們老顏家還容易生雙胞胎啊,我瞧見過如珠如玉那倆孩子,真真可愛的緊。要是阿梓到時候也能給我生個一龍一鳳,我也真就老懷安慰了……”
我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就又打了個跌,段老太太話音落了,大家都其樂融融的陪著笑,我也傻嗬嗬的幹樂了幾聲。實在說,我心裏真是滲得慌,懷孕都沒想過呢,生龍鳳胎那更是猴年馬月沒邊沒沿兒的事兒。正腹誹著,樓上一個壓抑不住歡快情緒的低沉聲音混了進來:“龍鳳胎啊,甚好,甚好。”
我幽怨的抬頭暼了一眼睡飽了覺的段青叢,他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段青叢就這麽瀟灑穩重的踩著樓梯蹬蹬蹬下來,樓下客廳裏的一眾女同誌都對他的加入表示了熱烈的歡迎,看來段青叢還果真有幾分女人緣。他坐在我旁邊,睨了我一眼,我依舊低著頭看網頁不理會他,他很會給自己找台階下,腿一翹便對我肅然訓道:“你都快鑽進電腦裏了,剛配的眼鏡怎麽不戴?”
我默默翻出塞在沙發縫裏的眼鏡盒打開戴上。說來我也真是倒黴,原先本就近視的厲害,這些天忙著繡那個十字繡,一下子就又把度數拉上了一個檔次。嚴由他們走的那天我都眯著眼送的別,嚴少爺說了:“你這樣看一個男人是很危險的,本來一雙狐媚大眼就夠意思了,你還給我眯起來放電,還要不要我活了?”
幸好當時段青叢不在啊。
可惜,這個事情段青叢很快也發現了,當下領著我去配了一副眼鏡,讓我時時戴著。其實我心裏是死活不願意的,除了段青叢在身邊的時候,其他情況基本上還是不戴,因為覺得很不舒服。說起來我們夫妻倆也真夠奇怪,一個近視好幾百度都不戴眼鏡,一個半點兒近視沒有倒是天天要掛著眼鏡來回晃悠。
段青叢摸摸我的頭,沉聲讚了一句:“這就對了。”
我點點頭。戴上眼鏡果然視野清亮了許多,再看屏幕的時候,那條被我忽略的消息就一下子紮進我視線裏——
段青頌……
赴南非的小組?
我忙忙顫抖著手指點開,裏麵清清楚楚的記著段青頌的名字。日期正是他剛出國之後的第二天,想來頗為倉促。我曉得這所大學是段青叢當時留學所在的知名大學,段青頌去了也是有照應的吧。他到學校就被編進赴南非為期一個多月的學習考察隊裏,也怪不得沒有一星半點的消息。
我費勁的看著帖子下麵的留言,逡巡一遍,一行漢字打入眼簾:如果你是阿梓,不要擔心我,我如上所說奔赴非洲,聯係不太方便,仍牽掛你;如果不是阿梓,請轉告她和我的家人,一個半月之後我回來會跟大家交待。
署名是漢字的段青頌。
客廳裏的喧鬧一刹那間都遠離了我的耳,我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心安,盯著那行字的雙眼忍不住一起模糊起來。我摘下眼鏡揉了一揉,段青叢也瞧見我的動作,接過我的眼鏡細心嗬哄了句:“怎麽了?眼睛疼了?”
我抬頭看著他,感覺塵埃落定。
他很敏感的意識到我表情有些古怪,遂低下聲在我耳邊悄悄說:“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你還沒畢業,別被什麽生孩子的想法嚇著了。”
我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兩手緊緊的圈住段青叢的胳膊,極其沒羞沒臊的在他耳邊吹了口氣:“我沒有胡思亂想……今天帶我回家吧,你不在我就想你,一點兒都不願意跟你分開。”
段青叢愣怔了一下,隨即嘴角牽出一抹笑:“也好。我原以為你怕生孩子呢,倒沒想過你可能巴不得要生。是我疏忽了……”
我完全不理會他語氣裏的調笑意味,快馬加鞭又追上一句:“我看見了你給我發的那三個字了……在地窖裏……”
段青叢的臉就那麽黑了黑,也許是紅了紅,隻是紅的不明顯罷了。為了掩飾他那難得的尷尬,他蓄意挑了挑眉,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大掌懲罰似的在我後腰處捏了一下:“鬼東西,盡說些有的沒的……”
我因為癢癢難耐,索性二皮臉般更加湊到他身上去,在他耳邊喃喃:“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