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餐,注定吃得束手束腳。

寧幼恩懨懨,微苦著小嘴,捧碗喝湯。

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周赫吃飯很安靜,一般都不是話匣子的開啟者。

偏偏今晚,就莫名其妙的。

他問:“你們兩人同居?”

被問話的當事人,默契地當場嗆喉,拍胸。

“哥,沒有。”

葉書桉一口否決。

他知道寧幼恩臉皮薄,周澤惠又嚴管她,突然被自己的姐夫當麵這麽問,顯然是要被誤會,遭罵的。

趕緊解釋,“這幾天幼恩過來暫住的。”

“哦?暫住?”

周赫表現出一臉狐疑,駐目在女孩握緊的筷子上,聲線輕壓,“家裏人知道嗎?”

“她們不知道。”

全程都是葉書桉在當嘴替,寧幼恩默不吭聲。

“哥,幼恩就心情不太好,想出來散下心,你別同幼琳說。”

葉書桉護她,將她擋得嚴嚴實實的。

周赫眼角微暗,咬著嘴裏的肉,唇線繃得很死。

寧幼恩耷拉著小臉沒去看他,可近乎咫尺的氣息間,她卻能很清晰感受到,身側男人的不悅。

他讓自己回水月菀,自己執意不回。

拖長了時間,卻住進他表弟名下的小別院。

女孩咬唇,絮絮出聲替自己開口,“周赫哥,我就想一個人呆會,過兩天回....”去。

她本是想著暗示自己會同他回水月菀,誰知這話說了一半,周赫桌上放著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屏幕上跳出寧幼琳的名字。

他表情未動,滑鍵接聽,寧幼琳嬌媚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阿赫,今晚怎麽還不回來?我一個人吃飽了好無聊啊!】

竹亭裏的四方桌子小,圍坐著,什麽話都能聽清。

女孩撒嬌,思念,一句話的口氣足矣概括。

但很明顯的一點,此刻的寧幼琳在水月菀。

寧幼恩聽著,伸進鍋裏夾菜的筷子開始打滑。

夾不住東西,她的心也跟著止不住地發麻。

為什麽?

明明姐姐就在水月菀了,周赫為什麽還要讓她跟著回去?

是在耍她是嗎?

明知道她不敢,也不能。

兩姐妹同時出現在一個屋簷下,意味著什麽?

周赫縱容寧幼琳,但不縱容她。

她騙了他,是要吃苦頭受懲罰的。

就算她愛他又如何?

不,周赫不知道她愛他,他倘若知道會覺得惡心,更加嫌棄的惡心。

一股棉棉麻麻的痛覺開始襲擊寧幼恩的心,她放下筷子時,那通電話還未掛斷。

【外麵吃飯。】

男人應著話,音色偏冷,不是柔情似水那種。

但心亂如麻的寧幼恩,已經理不清其中情緒,滿腦子充斥的全是周赫**裸逼她難受的滋味。

【好吧,那你趕緊回來,我有驚喜給你!】

驚喜?

葉書桉則聽得一臉八卦,似笑非笑。

未婚夫妻之間能有什麽驚喜!

周赫寡淡敷衍,【嗯。】

還未察覺異樣的寧幼琳,穿著從衣帽間挑出的性感小內衣立在鏡子前,沉浸在待會要給他的驚喜中。

電話掛斷後,男人第一時間去看女孩的反應。

素靜的小臉比方才更白了些,碗裏的食物未動,有些涼意。

他擱下手機,繼續吃飯。

“哥,寧幼琳來催你回去?”

“嗯。”

周赫低頭咬著筷子,眸底暗芒流轉。

片刻後,他問:“洗手間在哪?”

“木屋裏進去,右轉,一樓內廳有。”葉書桉往鍋裏放蝦滑。

“幼恩你帶我去。”

“?”

女孩表情木訥,傻看了他一眼。

葉書桉一旁聽著,“哥,我帶你去。”

“你看著點火。”

周赫起身,沒給女孩拒絕的機會,“帶個路,起來。”

周赫一向不喜歡她,卻偏偏抓住她暫住這的小把柄,葉書桉朝寧幼恩擠了擠眼,讓她順從下。

女孩努著小嘴,不情不願起身。

離開竹亭,寧幼恩走在前麵領路。

進了木屋,是個幹淨整潔的小內廳,左邊是寧幼恩畫圖稿的地方,右邊是廚房。

她領著周赫往右邊的過道走,“周赫哥,廁所……”

話音剛出,她的右手便被男人從身後一把拽住,往他身邊靠。

冷厲的氣息撲麵而來,她呼吸稍頓,視線停在男人輕輕滾動的喉嚨處。

“周赫哥……”

“離開水月菀,是想找葉書桉當你的備胎,收容所?”

男人冷聲砸下,女孩心跳不止。

“沒有。”

她本能應話,周赫不信。

“做了錯事說沒有,說了謊話說沒有,寧幼恩,你把‘沒有’這兩個字運用得倒遊刃有餘。”

周赫譏諷她,投射下來的眸光更讓她發麻。

“我真的隻是想靜一靜,我沒想把葉書桉當備胎,更沒想把沐家小院當收容所。”

她真的沒有!

隻是她真的沒有任何的經濟來源,在京市,要離開寧家,遠離周澤惠,她真的走投無路。

男人拽著她的力道沒鬆,反而用力,將她輕而易舉地往自己身邊壓。

他抵著她,靠在牆壁。

身上驟冷的低氣壓,死死地籠罩著她。

如同剛才,葉書桉緊緊維護著她一樣。

“想在書桉這裏尋求庇護?”

女孩抬眸,仰視他那雙會讀懂人心,看透她一切謊言的眸子,畏怯,哽咽。

事到如今,她在他麵前就是個信用度為零的人,再做任何辯解也徒勞。

她咬牙,承認,“是。”

周赫脖子上的青筋直跳,身子近一步逼向她。

麵對她決然傲氣的承認,周赫另一隻手抬起,捏住她的下巴。

推近自己,“想被庇護,為什麽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