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麽一個人來這了?”
葉書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外圍的過道上。
裏麵一藤欄之隔的寧幼恩,呼吸急滯。
周赫還在?
眼眸顫動,寧幼恩速度拉過地上的浴袍披回身上。
她慢吞挪到靠近他們講話的方位,整個背部,警惕地貼合在池壁上。
聞聲,周赫藏起眸中晦暗的思緒,回頭,對上葉書桉那張探究的臉。
“帶幼恩來私湯。”他很坦率,沒有半點想隱瞞的意思。
聽到寧幼恩在屋內,葉書桉神情欣喜,“幼恩在裏麵?幼恩!”
葉書桉提高聲調叫喚。
池裏的寧幼恩小臉微愁,約過半晌,隻能小聲回應外麵的話,“書桉,我在。”
“我進去找你。”
葉書桉往那布滿爬山虎的竹藤圍牆探去,池邊,女孩烏長的頭發,一半浸在池裏。
周赫視線緊跟,腦海則閃過,方才女孩**在自己視野裏的畫麵。
一股沉悶的氣焰,在身體裏灼燒。
裏麵的人,究竟是寧幼恩,還是寧幼琳?
周赫深想,掂量。
本要出口阻攔,誰知,池裏的女孩比他搶先一步,“書桉,我身上過敏得難看,你別進來,等會我再過去找你。”
過敏?
難看?
哼——
周赫唇邊沒過一聲不著痕跡的嗤笑。
這謊話連篇,信手拈來。
*
傍晚,他們在一風景極佳的位置用餐。
連綿的橙紅霞光,從山巒盡頭投射而來,染盡淺藍與墨藍交織的地方,美不勝收!
酒店覆蓋到的房屋,別墅,都點綴著點點星光。
四方長桌,寧幼琳同周赫一邊,寧幼恩同葉書桉一邊。
周赫背對著橙紅的夕陽,半張臉沉在逆光中,眸色難以洞察。
寧幼恩不安地發現,自她從私湯出來後,周赫偶爾著落到她身上的眼神,沒有了傍晚之前的溫和。
令她如坐針氈的難受!
“幼恩,鹹蛋黃加餐!”
葉書桉指尖挑著銀色的叉子,挨近她。
寧幼恩低眸,沒去看他說的“鹹蛋黃”。
隻因那個方向,有周赫的臉,陰森森的,在若有似無地籠罩著她。
是葉書桉執意要在木屋等她的事,惹他不高興啦?
太陽落山,露台餐廳起了點風。
寧幼恩從私湯出來,身上的浴袍不離身。
而寧幼琳,一身大紅色的三點式,就是不肯多披一件衣物。
風一吹,身上起了許多疙瘩。
寧幼恩無語了她一眼。
真不知道她要幹嘛?
撩了周赫又怎樣,她又不敢睡,更不敢上他床。
“阿赫,我想試下你那杯紅酒。”寧幼琳媚笑,朝周赫勾唇撒嬌。
“會醉的。”
周赫接過她的眼神,眸色幾乎是一秒切換。
墨色的寒眸生出清晰可見的情愫,漫不經心地暗誘,是女人不可抗拒的那種,獨有他的魅力。
寧幼琳輕咽了下喉嚨,帶動沉浮的胸腔,坐在她對麵的寧幼恩看得清楚。
寧幼琳是喜歡周赫的。
還是那種,女人傾慕這種高質量男人的那一款喜歡。
直勾勾地,回應男人的暗誘。
寧幼琳,“我不怕醉,不是有你嗎?”
字裏行間的曖昧,流竄。
說的人,羞赧一臉。
聽的人,刺耳,泛酸。
寧幼恩鼓著腮幫,插起沙拉時用了點力。
瓷器的白盤,突兀地響了一下。
周赫餘光瞥見,深意輕笑。
“你醉了是有我,可夜裏,你就得麻煩妹妹了。”
話音未散,周赫便將自己手裏的那半杯紅酒,推到寧幼琳身邊。
又貼心地朝一旁服務生,招了下手,“拿條毯子來!”
他是擔心寧幼琳著涼。
寧幼琳享受著他這暗戳戳的體貼,臉上,嘴臉,回**開一抹甜到酥骨得意。
而寧幼恩聽著,目睹著。
這些完全專屬於姐姐的“例外”,她心底亂成一片。
咀嚼著滿嘴生草,含糊不清地出聲嫌棄,“我不照顧醉鬼。”
女孩嘴邊的不悅,聽得周赫莫名暢快。
他懶懶搭腔,“好,妹妹不照顧,我照顧。”
所以說,今晚兩人是要住一起?
寧幼恩定住盤裏攪動的銀叉,想到自己又是那個替身時,暗怒起身,“我吃飽了。”
“你才吃了盤草?”葉書桉疑惑看她。
“不吃了。”
這頓飯,她咽不下去。
寧幼恩推開椅子要走,對麵的周赫意外挽留,“主菜還沒上呢?妹妹不吃點再走?”
今晚,他喊了她幾句妹妹。
他什麽時候,這麽叫過她的?
寧幼恩狐疑著眸光看他。
那寒眸幽深,帶著點點戲謔。
寧幼恩收攏指尖,“我過敏,今晚戒口好。”
“也是,我剛點的都是龍蝦鮑魚,沒考慮到恩恩還過敏著。”寧幼琳扯了扯周赫披到她身上的毯子,佯裝懊悔道,“要不恩恩,讓廚房給你準備點清淡的。”
“不用了,你們吃。”
寧幼恩沒心情看戲。
話畢,她抓起桌上的手機,扭頭就走。
“幼恩,去哪,我陪你。”
葉書桉速度擦嘴,周赫攔住,“你也不吃?”
“哥,我等會點宵夜就好。”
“阿赫,你阻止不了的,書桉這麽多年,圍著恩恩團團轉的日子還少嗎?”
寧幼琳紅唇勾動,親密地攀上周赫的手臂。
“他們一直在一起?”
寧幼琳一手支著腦袋,嬌滴滴地看他,“是啊,青梅竹馬。”
聽言,男人的視線沉寂。
落在眼前那杯深紅的酒水裏,暗起波瀾。
*
寧幼恩沒往酒店裏走,而是沿著白色的圍欄階梯,往山莊上方的空曠地走去。
上麵有個白色的燈塔。
“幼恩,等等我。”
葉書桉快步跟著,爽朗的聲線在後麵喊她。
夜幕染深了橙紅的天邊。
整個山莊逐步褪去白日裏的喧囂鬧哄,此刻隻剩萬物靜默,同山峰間風起的樹枝搖動聲。
寧幼恩放慢腳步走在前麵。
夜風吹來,冷,往浴袍領口裏鑽。
她望著眼前無盡的漆黑,腦海卻幻燈片一般,閃過周赫對寧幼琳照顧的點滴。
沒有一段暗戀,是可以窺得見天日的。
她低頭,環抱住自己。
“不開心嗎?”
葉書桉走近她身邊,把自己身上的白色衝鋒衣脫了下來,披到她身上。
寧幼恩笑了。
眼角是微濕的。
“我穿了浴袍。”
“可你冷。”
葉書桉反駁了她的借口。
寧幼恩紅著眼睛看他,“書桉,不要喜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