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這枕頭,我要這涼席,我要我要我要紅票!!)

聽到這個聲音,生陽渾身一顫,其餘五人也滿臉震驚,隨後幾乎要一俯到地,向那聲音的主人跪拜。

林凡與月神表情一凜,望向了聲音來源處。

“兩位請隨我來。”得到了智神的允許,生陽也不敢再繼續耽擱,縱身一躍,身形沒入山間,朝山中飛去。

林凡腳步微移,原地留下一殘影,而他的人已經絲毫不落的跟在生陽的身後。

月神速度略遜一分,跟在後麵,至於剩下的五人,根本就跟不上他們三人的速度,隻能遙遙跟在後頭,勉強不掉隊。

越是深入山間,從高處俯視下去,便能發現這大山中竟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溝壑,連接起來便是一盤巨大無比的棋局,以山為盤,以天為蓋,以地為載,一種大氣磅礴的感覺撲麵而來。

“這是智神當年的絕棋,一子未落,便絕了任何人落子的念頭。想不到,他居然把這局棋也帶到了人界,還借天地山河之勢來壯大這盤棋,他這是胸有天下啊。”月神看到這盤棋,臉色一白,不由得震撼了起來。

林凡倒是對智神沒有什麽了解,對所謂的絕棋也不會有什麽觸動之感。在他眼裏,智神隻是一個破虛而已,就算頂著絕智無雙的名聲又能如何?

月神見林凡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就知道他心裏沒有太過在意智神的這局棋。當然,他也不會去解釋,畢竟智神的絕棋已經是過去了,放倒現在,未必就會有誰怕它,而且當年絕棋也沒能對陰陽之神起到作用,現在即使有了天地山河之勢助長這棋局的威力,畢竟也是失了效用的招數,又能有什麽轉機。

隨著生陽來到山的最深處,山崖那裏,智神背對眾人,衣袍輕揚,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月神輕哼了一聲,暗道裝模作樣,生陽等人卻是直接衝到他的身後,齊刷刷跪倒在地,一臉虔誠與崇拜地望著他,說道:“師尊!”

智神側過頭,臉龐柔和的輪廓在夕陽之下更顯溫柔,輕聲道:“你們辛苦了。”

“師尊!”

“師尊這是什麽話,這是我們師兄弟的榮幸!”

“是啊,能為師尊效勞,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心願!”

包括生陽在內的六人都有些激動起來,對著智神一陣解釋。

智神溫和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抬起目光,直視林凡與月神兩人,然後看著月神,笑著說道:“我們可是有很久沒見了啊,老夥計。”

月神冷哼道:“別跟我攀交情,我可不記得,跟你有這麽熟絡的關係。”

智神聞言,也不生氣,隻是一味的笑著,說道:“你當年便是這麽固執,是以他才會為你而死。這麽多年過去,沒想到你的老毛病,竟還沒有半點改變,不過歲月催人老,如今我們也算是一些總也不死的老骨頭了。”

說到這兒,智神的語氣竟也有些感慨起來。

盡管破虛強者的壽命堪比天地日月,接近永生不死。但是也僅僅是接近罷了,破虛畢竟不是至強,哪怕是至強的玄,也沒有真正的達到永世不滅的地步,破虛也是擁有生命盡頭的,智神與月神這種最老的破虛,當然感受到了死亡腳步的逼近。甚至月神早就應該死了,但卻用了一種秘法使自己的壽命硬是保存下來,沒有在那個時候徹底消散。

聽到智神這感慨的語氣,月神一陣沉默後,便不再言語。

智神微微而笑,目光偏移,看向林凡,“我知道你,你是玄。”

“我想你對我的認知可能有一些錯誤的地方。”林凡也笑了,身形一動,來到智神身邊。

“無禮!”

“不要靠近師尊大人!”

見到林凡這般舉動,跪在一邊的幾名弟子,有兩人按捺不住,忽然站起身來想要阻止林凡。

但智神忽然一個眼神看了過去,雖然並不嚴厲,卻將這兩人給嚇在當場不敢動彈。

“你們才是無禮!”智神指著林凡,輕喝道:“他是諸天之主,是創造了天地萬物,世間諸神的偉大存在。他肯靠近我,是我求也求不來的榮耀,你們,又是做什麽?”

“可是,師尊!”

其中一人有些不太甘心,更不相信智神所說的話,於是頗為怨懟的看向林凡,似乎對他有了記恨。

“沒有什麽可是。”智神揮了揮手,袍袖一揚,讓兩人的身形止不住地退後數丈。

做完這一切,智神才回眼與林凡對視,嘴角一道笑意輕揚,指了指亭中,道:“不如坐下來聊。”

“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林凡步入亭內,發現這座石亭中空有座位,卻偏偏沒了石桌,心裏略是一沉的同時,麵上卻毫無異樣的坐了下去。

智神隨後步入亭中,也緩緩坐了下去。

“請喝茶。”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變出了個茶杯,杯中居然蓄滿茶水,隻見他手掌虛推,將茶杯送到林凡麵前,便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林凡接過茶杯,淺酌半口,發現這茶水竟然異常冰涼苦澀,顯然是杯剩茶,咂了咂嘴後便將杯中的茶水灑了一地。

智神笑意不減,問道:“這是何意?”

林凡麵無表情回答道:“不喜,所以不留。”

“哦?”智神負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那把羽扇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手裏,由他輕輕搖著。

“為何不喜,為何不留?”智神再問道。

“不喜便是不喜,不喜所以不留。”林凡抬眼看向智神。

“那事情總要有個緣由。”智神笑著與他對視,搖著羽扇的手驟然一停。

“需要緣由嗎?”林凡將茶杯扔在地上,反問道。

“因為需要緣由,所以需要緣由。若你不需要,那便不需要吧。”智神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牽扯,很快便又問道:“如果這杯茶是杯好茶,你該當如何。”

“好與壞由我斷定,我說它好,壞也是好,我說他壞,好也是壞。”

“嗬,這話倒是有幾分霸氣。”智神將長發一攏,仿佛絲毫不覺得林凡的話有些蠻不講理。

這時候,月神緩緩走了進來,不動聲色的坐在兩人一邊,靜靜聽他們之間的對話。

“你認為這世間的好壞皆由你來斷定,那你又是什麽?光還是暗?黑還是白?你妄言能斷好與壞,那倒是說說你自己究竟算什麽?”

“你覺得,我是什麽。”林凡雙手搭在膝蓋上,手指輕敲著膝蓋,笑眯眯的問道。

智神搖了搖頭,“我沒有明斷是非黑白的本事,我的能為,僅限於規範自身了。”

月神聽到這裏,睫毛一跳,似乎想說什麽,但又忍了回去,等待林凡的反駁。

出乎意料的是,林凡竟然並沒有反駁,而是笑著將那茶杯撿了起來,捏在指尖轉動著,最後將裏麵最後一滴茶水倒在地上,才是說道:“那麽智神以為自己是黑還是白,是善還是惡?”

智神微笑道:“黑白無斷,是非無明,善惡無界,唯心,才是彼岸。”

“俗,當真俗不可耐,難怪你一直都是明哲保身,而不能破了那困於己身的枷鎖,現在看來,你也隻不過是一個滿口大道的貨色。”林凡一把將茶杯捏碎,冷笑著說道:“是黑是白,是善是惡,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想做什麽,那就做什麽,我願為善,那我就是善,我願為惡,那我便是惡,唯心才是彼岸,隻不過是誇口而已。你連自己想要什麽都不清楚,又何來彼岸之說?智神,你的表現,實在讓我失望了。”

“是嗎。”智神聽罷,也沒有什麽情緒,隻是歎息道:“你的想法或許是對的,但這又能如何?白對黑來說,同樣也是黑,善對惡而言,依然是惡,世間總無絕對,你想為善,那便是善,你想為惡,那便是惡,可你應當明白,十全十美從來都不存在,世事也不該有絕對,一旦變為絕對或是純粹的存在,你就將永遠失去自己的初衷。”

說到這兒,智神將羽扇遞給林凡,笑道:“讀一讀這上麵的字。”

林凡接過羽扇,隨意一瞥,發現上麵模糊的飄渺二字正在逐漸扭曲,緩緩變成了一句話。

“水至清則無魚。”

讀後,林凡沉默了一陣,將羽扇一拋,淡淡道:“這又如何?我要的,隻不過是一個絕對公平的世界。我要這世間再無不平之事,再無枉死之人,再無不白之冤,再也無人命如螻蟻,我要的,不是明斷善惡,那就算水至清則無魚,又與我有何幹係?”

“我懂了。”智神接過下墜的羽扇,盯著林凡看了片刻,隨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完成你的宏願吧。堅守你此時的信念,直到塑造出這樣的世界給我看看,那將是萬界盛世,還是天地浩劫,不如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在此之前,我們應該談論該怎麽將你心中理想世界的最大阻礙除掉。”智神問道:“想要世間再無命如螻蟻之人,那便要把那些視眾生如螻蟻的家夥,如同螻蟻一般捏碎,怎麽樣,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