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了午飯,差不多要開始準備晚上開店的食材了。
白堯從冰箱拿出十五朵西蘭花,一朵一朵掰開泡在水裏洗幹淨,十幾塊牛排也從冰櫃裏拿出來,整齊地碼在托盤上麵,等放置到常溫之後撒上胡椒和鹽醃好。
等著牛排升溫的時候,他又取出幹貝、蝦仁、蛤蜊和豆腐,全部洗幹淨放在不同的碗裏,擺在灶台旁邊,這是用來做海鮮湯的。
所有的步驟和程序都井井有條,白堯練了五六年的廚藝,這些步驟早就刻在身體裏了,不用多想都能把所有東西準備齊全。
每晚的菜單其實都不太一樣,有的時候要看冰櫃裏有什麽食材,還有的時候純粹看白堯的心情,想做什麽菜肴和不太想做啥。不過再怎麽變換菜肴,餐館永遠一共十三道菜品,這是白堯在保證質量的情況下能製作的極限。
等廚房台麵已經整齊地放好一桌的食材,白堯這才停下來喘了口氣,想著要不出去抽根煙休息一下。可他一抬眼,視線卻落在院子裏的小海獺身上。
從廚房的窗戶往外看,剛好能看到後院的一個角落,不知道什麽時候,小海獺已經又出去了,正在院子裏麵不知道忙活著什麽。
它背對著窗戶,等轉過身來白堯才看清它麵前是一塊灰色的大石頭,小海獺正努力地把它往前推著。
石頭對於小海獺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它在陸地上行動也不方便,前肢又短,拖是根本拖不動的,隻能在後麵往前推,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石頭才蹭出幾厘米遠。
它回頭一看推出去的距離,沮喪地歇口氣,等休息夠了之後又開始推。
推了半天,小海獺又改成用腦袋頂,四肢撐在地上暗自使勁,可草地有些滑,它一個沒踩穩,啪嘰撲在了地上,喉嚨裏擠出一聲微弱的“吱”。
這塊石頭是餐館剛建起來的時候用來抵著門的工具,金色貝殼海鮮餐廳基本能算是白堯一手建造起來的,那時候什麽都不懂,連門合頁都不知道怎麽固定住,來一陣風就給掛得關上了,隻能撿來一塊大石頭頂著。
等門修好,石頭倒是沒扔,一直放在後院裏,就當園藝裝飾品。
白堯怎麽也想不明白小海獺費這麽大的勁兒搬一塊大石頭幹什麽,看不下去了,洗幹淨手後繞到院子,慢悠悠走過去,蹲下來和它在同一水平線上對視,問道:“你這要給我整屋裏去啊?是想讓我絆一跤摔死?”
他的語氣輕佻懶散,桃花眼微眯,一副壞樣兒,就是無聊想逗海獺玩。
小海獺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又搖搖頭,同意前麵那句話,對後麵那句話表示深深的否定。
白堯假裝不明白它的意思:“那不行啊,這麽沉的石頭,我可搬不動。”
小海獺瞬間變得委屈巴巴,胡須輕顫了一下,快要哭了,還伸著爪子扒拉了一下白堯的手背,小鼻子湊上來頂了一下白堯的指尖。
鼻尖濕漉漉的,有點涼有點軟,和小狗的鼻子差不了太多。
逗也逗不得,這哪兒是養了個寵物啊,這是養了個兒子。
石頭和兩個半籃球差不多大,挺沉的,白堯手臂肌肉微微一鼓就給抬起來了,有些嫌棄地把它和自己的身子保持一點距離。
上麵有點黏糊糊,都是苔蘚,還粘著昨晚下完雨之後沒幹透的泥土。
小海獺一看白堯不僅抱得動,而且好像還要幫忙把它的石頭往屋裏搬,激動地蹦躂了兩下,蹼在帶著水珠的草地上沒踩穩,滑了一跤,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
摔了之後也不嫌疼,一咕嚕爬起來,仰著腦袋,視線緊緊盯著自己的大石頭,好像擔心白堯給它沒收了。
白堯搬著石頭看著眼前的傻憨憨,想說點啥,最後啥也沒說出來,隻是歎了口氣。
他抱著石頭跟著小海獺往餐館走,進了門之後鬼使神差地問它:“放哪兒?”
小海獺在餐館裏麵慢悠悠轉了一圈,四處看了一遍,最後蹲在餐館進門中間的位置,小爪子輕輕拍了拍地板,眼巴巴地仰著腦袋等白堯把它的石頭放下。
白堯:“……”
這是整個餐館最顯眼的位置。
早知道當時建好餐館就應該直接把石頭扔了真的。
白堯在那一刻覺得自己像一個升降機,把客戶定製的水流按摩浴缸從街邊配送到豪華頂層公寓。
等他放在地上之後,小海獺圍著自己的石頭轉了一圈,極其滿意地搖搖尾巴,用爪子摸了一把。之後它又轉過身,直起身子,雙爪在胸前搓搓,麵對白堯鞠了一躬,表示謝謝。
做完了這些,它就一屁股坐在石頭旁邊不動了,靜靜地守著,好像在對待什麽神廟裏的雕像祈禱。
白堯莫名其妙看著它守著自己的大石頭,剛想問問這到底是要幹啥,話到了嘴邊又給咽回去了。
嗐,不用問,根本聽不到回答。
不過沒等多久,晚上吃飯的時候他終於得到了答案。
白堯很少能在餐廳營業的時候有時間休息,從四點開門一直到晚上八點打烊,四個小時連坐下的時間都沒有,常常是好幾桌點的菜同時有四五個鍋點著火,恨不得自己再長出兩條胳膊來用。
不過他身體強壯結實,一晚上一直站著忙碌倒是也沒覺得多累,隻是很忙而已。
而等餐廳打烊之後他才想起來現在不僅僅自己要吃飯,還有一隻海獺等著投喂。
白堯倒是沒事,晚點吃飯也習慣了,一般九點來鍾才能吃上飯,也談不上有多餓。但是那隻傻海獺就不好說了,看著很瘦小,但是飯量很大的樣子。
看的那篇文章好像說過海獺一天能吃掉自己身體重量的四分之一,所以小海獺不僅傻乎乎的,還是一個小飯桶。
白堯在餐館要開始營業的時候就把它抱到了樓上,囑咐它不能下來,也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來。
晚上一直沒聽見聲兒,不會餓暈過去了吧。
送走最後一桌客人,鎖了店門,他沒來得及收拾廚房,趕緊兩三步竄上樓。白堯找了半天沒找到海獺,最後看見雜物間的被子裏鼓起一個包,掀開一看,小海獺果然窩在裏麵。
它半睡沒睡,懷裏還緊緊抱著自己的幾個小貝殼,爪子搭在最喜歡的一個上麵,是白堯第一天給他撬開的那個扇貝。
“沒餓死?那就好。”白堯暗自鬆了一口氣,把被子完全掀開,爽朗地問它,“想吃啥?我請客。”
小海獺氣若遊絲地嗚了一聲,肚子像雙人唱一般也極其適時地咕嚕叫起來,無精打采抬起頭看了白堯一眼,強打著精神伸出爪子拍拍他的腿,當作打招呼。
它不是不餓,是很餓,但是一直在忍著。
餓了也不來找他,完全把白堯說的話當成命令遵守著,自己在樓上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一下午到晚上就這麽靜靜地待著,耐心等白堯忙完了上樓來找它。
很乖,乖到讓人心疼。
白堯忽然有些自責,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聲,蹲下身把海獺一把抄起來,夾在胳膊下麵下樓。
“……下次餓了就吱一聲,否則我都把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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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獺:餓餓,海星星,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