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深的葬禮之後,紀念念就沒再出過基地的大門,她是決定了要回家,但如果帶著身上的這些傷口回家,她家那些長輩就有的嘮叨了,所以,她隻能先養好傷再走了。

她的那套小公寓自從被張美萍“糟蹋”過之後,她就沒有再回去,而是叫人去收拾了一下,提前退租了。

她現在完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連綁架案的進展也沒有再關注,工作交接都是用電話或郵件完成的。

“那個獨孤絕太不是東西了!竟敢這麽對我們少主,我去劈了他去…”親衛甲氣憤得直擼袖子。

“行了,你消停點兒吧,少主沒發話,你就不能動他!要是少主發了話,哪兒輪得到你?”親衛乙倒是冷靜,隻是手裏磨刀的動作更快了幾分。

“怎麽輪不到我了?我…唔…”親衛甲被親衛乙一把捂住了嘴,關鍵是這家夥手上全是磨刀用的油,親衛甲嘔得直翻眼皮。

還沒等親衛甲反抗掙脫成功,他的眼睛餘光就瞄到了站在他們身後的紀念念,立刻老實了。

紀念念笑著問他倆:“你們在說什麽?好像跟我有關,說給我聽聽唄!”

看到紀念念的笑,這兩名親衛卻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顫,少主是在笑沒錯,可這個笑容,不是平時的清甜可人,而是給人一種陰沉冰冷的感覺。

他倆突然有點兒不敢說,因為不確定少主聽了會不會生氣,還有,會不會傷心…

如果因為他們的話,讓少主生氣或傷心了,司老大會不會揍他們?

紀念念沒有催促,隻是微笑著安靜地看著他倆。

可他倆卻同時感到了一股強大的威壓撲麵而來,立馬不敢再猶豫,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起來,甚至還搶著說…

沒辦法,少主的氣場太嚇人,他們的小心髒扛不住啊!

原來,在綁架案發生之後的第三天,警方根據王豔婷和那幾個綁匪的口供,將剛下飛機的沈夢茹從機場直接帶到了警局。

可沈夢茹前腳進警局,獨孤絕後腳就帶著律師趕到了!

獨孤絕主動提出要為沈夢茹作證,證明案發前的幾天裏,沈夢茹日夜都跟他在一起,沒有作案的時間,她也不存在作案的動機。

據王豔婷等人交待,沈夢茹聯係他們時,用的並不是沈夢茹自己的手機號,而是一個陌生號碼,該號碼登記的那個名字,經過警方查證,是一個丟了身份證的人,與此事沒有關係。

而拿著這個身份證去辦理手機號的人,是一個偽裝得很徹底、完全看不出麵部特征的男人。

獨孤絕和律師就是抓住了這一點,證明王豔婷等人是在誣陷沈夢茹。

雖然這個說法很是牽強,但警方一時半會兒也的確拿不出更有力更直接的證據,來證明沈夢茹就是此案的幕後主使者。

在獨孤絕的律師跟警方交涉的時候,警方還向他們出示了紀念念那邊提交的視頻資料和那些人的供詞,獨孤絕當即全盤否定,並堅持為沈夢茹擔保。

最後,獨孤絕交納了高額的保釋金,帶走了沈夢茹。

現在大家都在說,獨孤絕對沈夢茹才是真愛,警方都還沒讓她進拘留室,也沒來得及提審她呢,他就心疼得不行,忙不迭地去保釋她了!

紀念念安靜地聽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隻是那雙清澈的桃花眼卻漸漸變得幽深,直到變成了深不見底的寒潭。

原本還說得義憤填膺唾沫橫飛的倆親衛,一看少主的眼神不對了,這才想起來,司老大說過,不許他們把這些糟心事告訴少主的…

完了完了,闖禍了!倆貨馬上找借口連滾帶爬地遁了。

司冥回到基地的時候,聽下麵的人反映,少主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得知原因後,就讓人把親衛甲和乙拎出去好一頓胖揍。

來到紀念念的房間門口,司冥把臉上的焦急和擔心收了一收,展露出清朗溫和的笑容,這才敲了敲門。

結果沒人應聲,司冥急了,叫人拿來鑰匙打開了門,卻看到紀念念手裏還拿著一個紅酒杯,靠坐在飄窗上,小臉上是微醺的紅暈,已經睡著了。

司冥歎了一口氣,這孩子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把自己逼得又太緊,長此以往,她很可能會迷失自己的本性!

前幾天看她為了阿深的去世而哭得歇斯底裏,以為她終於學會了宣泄,不會再過分地壓抑自己了,可這幾天卻發現,她比以前更沉默也更冷漠了。

他們曾經的那個調皮可愛、軟萌嬌憨、時而迷糊時而狡黠的念寶喲,真的要一去不複返了嗎?

當司冥正在輕輕地拿走紀念念手中的酒杯時,紀念念醒了。

司冥衝她笑了笑,指指桌上的醒酒器調侃道:“你這是一次醒了兩瓶紅酒?喝不完的話,拉斐會變米醋哦!”

紀念念也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有成功。

司冥的眼中閃過心疼,伸手揉了揉紀念念額前的小呆毛,笑道:“來,把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叔叔開心一下!”

紀念念把司冥作怪的大手扒開,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淺啜一口才說道:“沒有不開心,我沒事,都過去了。”

“那行,你沒啥說的,我有說的!老莫那邊查到點兒東西,關於那個沈夢茹的來曆,有可疑,她在A國有案底,跟一個跨國販.毒組織有關,獨孤小子那麽做,可能是有苦衷的,他…”

司冥試著轉移話題,卻被紀念念打斷了,“不關我的事!沈夢茹也好,獨孤絕也罷,現在都隻是路人!以後他們的事,就不必告訴我了。”

“…可我們都不希望,你因為誤會而錯失良緣!老莫去A國辦事,順便親自在查這件事,如果獨孤小子真的有苦衷,或者他正在做什麽事,而你…”

“也許吧,但他就算沒有主觀故意,難道客觀的傷害就不是傷害了嗎?從某種角度來說,客觀傷害更可惡,因為那代表著不信任!”紀念念的語氣,冰冷中帶著讓司冥都感到心悸的決絕。

“別跟我說,他是為了我好,真要是為了我好,就該據實相告,由我自己來作判斷,要參與,還是不參與,都該由我來決定!”

“一個跟我相處了近兩年、口口聲聲說要一輩子跟我在一起的男人,卻根本不了解我,一有事就自以為是地推開我,這樣的人,值得我回頭嗎?”紀念念忽然輕笑一聲,說得隨意,司冥卻沉默了。

是啊,他們怎麽都忘了,他們的少主,是怎樣的一位堅強和獨立的姑娘…

她曾經說過不止一次,她要的是“勢均力敵的愛情”和“與愛人並肩作戰的人生”,而不是像菟絲花依附參天大樹一般,去依附男人。

因為,那樣的人生,她是不屑的!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看,獨孤小子的確不適合他們的少主!

司冥沉默良久,最後才問道:“那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紀念念輕抒一口氣,轉頭認真地看著司冥,“我想回家!回歸紀氏,去擔起我應該承擔的那份責任,畢竟,那才是我的歸宿!”

司冥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遂點點頭道:“好,我來安排。”

紀念念也點了點頭,再次看向窗外,輕聲說道:“但臨走前,你還要幫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