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一直的相信著,如果可以不放棄的等待著希望的帶來,願望,就真的會成真。
很多看似無法定局的事情,隻要肯堅信,就可以。
直到這次,我終於察覺出那存在於骨血之中濃烈的羈絆和深厚的情感,他們,是從小撫養我長大的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為重要的親人。即使是父親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也是他們唯一維係著的血脈傳承,想起那夜我毫無預兆的從夢中驚醒,戰栗的心髒,看到病床上的爺爺內心酸澀痛苦和直到看到爺爺好轉之時心中湧起的驚詫和狂喜,這就是親情吧。
曾經有很多人例如展銀澈和蘇藍沉等,總是疑惑我的感情為什麽總是那麽的淡漠和疏離,對任何人都是淡淡的,有距離的交往,那怕受到傷害的心,總是激烈而敏銳的探索著所有會致於自己被觸碰的理由,而現在,我早已清楚的明白了自己,越是重要的人,才是該越為珍藏的放在心裏。我們生活在這個喧囂的世界上,本來就有太多的負累,夜晚家中等待歸家的明燈,無論經曆怎樣旋轉流亡的時間,那些記憶依舊日久彌新。
媽媽,爺爺,奶奶……他們三人就是我在這個狹小的世界上,最為在意的親人。
所以,我才會如此努力的讓自己可以堅強無畏的長大,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我是那些人唯一重要的東西。
唯一的惦念,唯一的希望,唯一的財富……
時間一晃已經又過去一個星期,爺爺的身體逐漸的恢複,飯量漸漸恢複從前,腿腳也有了力氣,可以下床走動,雖然語言上還是會有些磕巴,但也能聽懂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手指在有意識的一係列練習之下也恢複了運用拿筷子等一係列的動作,一係列的檢查結果,證明著已經可以出院。
奶奶高興地手足無措,眼中又有了淚花,絮絮的對醫生道謝著。
我在一旁整理著出院該帶回家的東西,其實那些東西也是少得可憐,比起其他床位的病人,每日每日有那些絡繹不絕來看望的家人和朋友,這邊明顯的淒清蒼涼,但是我也不足以為此覺得難過,隻要我爺爺好起來,什麽都無所謂。
那個高高的醫生由衷的感慨著:“沒想到老人家的身體可以恢複的這麽快,想必平日的身體素質也不錯,幸好這次腦血栓情況並不嚴重,幸運的也沒留下多少後遺症,回家還是要好好的調理才是。”
我轉眼看著爺爺,坐在病床上的他憨厚的笑開一臉花,連聲的說:“嗯嗯……知道了,謝謝醫生。”
真好,我看了半晌,終於毫無顧忌的展露出了這些天來最開懷的笑容。
我懷揣著媽媽私下給我的兩千塊錢,去幫爺爺繳完住院和醫療費用之後,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那群醫生和護士們略微驚訝的眼光,我聽得到她們小聲議論的聲音,卻也隻能低下頭去裝作充耳不聞。
“哎哎,你看,又是那個小姑娘,近來一直看到她在這個醫院裏跑來跑去的。”
“真好,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這麽小就會為大人送飯什麽的……”
“我還好幾次看到她推著擔架床送位老人去檢查哪,好像什麽事都是由她來做的……”
“真是的,她家的大人都到哪裏去了啊……真過分……”
還是那些沒來由的質疑和好奇,直到現在我都已經漸漸習慣起這些事情。
拿出繳費單後謝過那人,急匆匆的往病房走,口袋裏的零花錢還有一些,應該夠我們打車回去。路過於叔叔的病房的時候,腳步還是戛然而止,低頭想了一下,覺得畢竟是要出院了不去打個招呼的話不太禮貌,就敲門進去。
於叔叔已經睡著了,潔白的被褥映著他憔悴的臉,隻是這麽短的時間,他就像是步入了衰頹的老年,房間裏彌漫著湯水的香濃味道,我環顧著屋內,整潔,卻有說不出的空虛彌漫。
然而就在出門的時候,我遇到了阿姨,她正拿著包匆匆進來,臉上明顯有著淚痕,看見我也是吃了一驚,停住了腳步欲言又止的叫我:“小竹?是小竹麽?”
“阿姨。”我不知所措的點頭打了個招呼。
“你怎麽也在這兒,哦,聽說你爺爺不太舒服,最近怎麽樣,好轉了麽?”阿姨似乎是心裏有事,出口就是一串問句,然而還來不及回答,身後已經又湧來了一群人,大多數叔叔阿姨般的輩分,都已經不太認識,各個拿著鮮花果籃等物,顯然是來看望於叔叔,一看他睡著似乎也不願吵鬧,坐下來那些人的目光卻都不約而同的往我身上瞅。
我擔心遇到父親之的舊識,正準備離開,卻早已被人叫住,一位年長的阿姨似是不敢置信般的看著我露出笑臉:“小竹,是不是……朱婧竹啊……”
這下眾人的眼神更是往我身上聚焦,已經有幾位年齡大些的叔叔阿姨上前來拍拍我的肩膀,我稍微一怔神,揚起我記憶裏最為煦暖的微笑迎上了前,像個大人般的熱情客氣,主動的握住了他們的手。
“小竹,多少年沒見了,該有快十年了吧,哎呀呀你看都長這麽大了,還記得阿姨不?”那位首先出聲叫我的阿姨拽著我的手嘮叨著,隨即又轉身向身後不解的幾人解釋:“這是當年朱同事的閨女,你看看現在都這麽大了。”
大家顯然也曾知曉我父親的事情,包括還有在場的幾位之前的老同事,紛紛的聚集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著我。
“嗯,阿姨好,好久不見了。”我笑著說。
“哎呀真是,多懂禮貌這孩子,看著就叫人喜歡,唉……都十年了……”大家看著我,似乎是想起了記憶中的某人,一陣誇獎一陣唏噓。
自始至終的,我的臉上一直維持著那麽燦爛的笑容,將自己最為美好的一麵,展現在他們的麵前。
爸爸,你看,他們口中正說著的話,你的女兒在十年之後,已經成為了最為優秀溫良的女孩,在他們的眼裏,失去您的經曆並沒有讓我黯淡下去,依舊擁有那麽明亮耀眼的笑,即便是偽裝,我也願意讓他們去相信我現在是幸福的,會用自己的努力迎來我燦爛的花期,如今的我,不值得任何人去同情或歎息。
“謝謝叔叔阿姨一直掛念著,現在的我一切都挺好的。”我如是說。
等到客套的從那群人中脫身出去,才摸摸差點僵硬的臉頰,有些蒼涼的重新笑了。
那句話,會成為現實的吧。
出院的這天是周五,和爺爺奶奶回到了家裏,我回學校去銷假,仔細的一看班裏的氣氛果然已經寂靜到蕭殺,我知道這次考試絕對會在下遊出沒了,請假了這麽久的時間,就算是再怎麽補習的話,也是徒勞的吧。應對了熟人的詢問,整理好近期準備突擊補習的科目,在校園裏閑逛的時候,我果然又看到了於向彬那個家夥,依舊是鳥窩頭,穿著一身半新不舊黑色的身後印著個巨大骷髏頭的羽絨服,神情有些頹然,看到我也是一怔然後瞪我一眼,我安心的扭頭,不去戳破他的煩惱和不安。
我對著展銀澈同學笑意盈盈:“喂,展銀澈,明個兒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一語出口,明明是如此小聲還是引來四周同學們的圍觀加起哄,我無奈的笑了,好吧我承認其實是故意的。
可是如果知道我們第二天“約會”的地點到底是哪的話,估計就會大跌眼鏡了吧。——菜市場。
集市之中,我和展銀澈拿著大布兜在裏麵穿行,碰上可心的蔬菜就停下來討價還價,他也樂得在一旁幫忙為了分毛的價錢計較不休,咦,其實我忽然覺得,這情景……為什麽……這麽像……一對……尋常的……市井夫妻……立馬搖頭驅散這麽不純良的想法。
他說很羨慕我有這麽在意的老人,他的家中老人大多去世的早,甚至連爺爺奶奶的麵都沒有見過,親戚也極其稀少,隻剩下父母這樣的親人在身邊,聽說又輪番的搬家了幾次,和鄰裏之間都不算熟,導致在這邊空白的記憶裏,總覺得,十分空蕩而寂寞。
不過我也知道,正是因為如此,極少有認識的人向他提及曾經,才會使得至今的他還被蒙在鼓裏,不知曉那些潛藏的秘密的吧。
我們在集市裏逛了半上午,他幫我把滿滿的布兜提上車去,然後跟我告別,我笑著跟他揮揮手,極其認真的說了一句:“那個,我會想你的。”好不容易別扭的說完之後是兩個西紅柿臉,原來果然不習慣這樣呐。
那天我去了爺爺家,熱火朝天的甩動著鍋鏟做出了一桌豐盛的好飯,我驕傲的說為了慶祝爺爺順利出院,爺爺奶奶滿足的笑著點頭,過來打著下手,等到飯菜上桌的時候,爺爺和奶奶早已坐齊,準備品嚐我的手藝。
“雞蛋……不能吃啦,肥肉,也不行,真是,那還敢吃什麽……”爺爺正邊挑菜邊嘮叨著。
正拿起筷子的我忽然就開始笑,笑到趴在桌麵上,說實話那真的是從心中向外散發出的愉悅。
“小竹,這孩子,好好吃飯,笑什麽。”奶奶愛憐的責怪著。
“你看爺爺,能說話了能走路了能自己拿筷子了還能自己吃飯,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明明隻是想笑著說出理由的我,到了最後居然成了哽咽。
從不幸的時候裏,找出溫暖的片段。
從不好的經曆裏,找出幸運的點滴。
呐,這就是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