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殿選

殿選來了——

瓜爾佳瓏漵的死亡給了瓜爾佳家族很大的打擊,太子妃病了,但即使是這樣,病中的太子妃依然受到了太子的斥責,原因就在於大肆搜宮一事太子被皇帝狠狠訓斥了,太子受到了訓斥心裏怎麽會舒服,於是,太子妃被禁足了,她的病情就更加嚴重了。太子妃生病,郭絡羅以蘅幸災樂禍了好一陣兒,她覺得自己的危機終於解除了。但很顯然她高興的太早了,殿選這一日,臨出發前,傳來了聖上的口諭,“郭絡羅以蘅德行有失,不予參選。”

此時諸位秀女都已經梳洗打扮完畢,齊刷刷等在儲秀宮庭院處,皇上這個口諭可以說是大大落了郭絡羅家的臉麵,宜妃在禦花園處得知消息時臉上頗為掛不住,榮妃是掩飾不住地衝著她就笑,把宜妃笑得在心底磨牙。

“還以為有個姑姑是妃嬪有多氣勢呢,平日裏說話從沒客氣過,這不,乖乖回家去吧”

“就是,橫的跟螃蟹似的”,閩南來的一位姑娘搖了搖帕子給自己扇風,“有人給收拾爛攤子就萬事大吉了麽,當別人不知道她幹的齷齪事麽?”

“噓,哪有你這樣滋啦啦就捅出來的”,旁邊同屋的姑娘拍拍她,“小點聲,落選了有宜妃娘娘撐腰,她將來也不一定差,少說兩句。”

陸陸續續的小聲議論嘲笑聲傳入郭絡羅以蘅耳中,但她被打擊的已經什麽反應都沒有了,她隻有一個念頭,不選秀她就沒法指給四爺,她該怎麽嫁到四貝勒府?求四福晉?對,求四福晉,四福晉向來大度,倘若放低姿態,求四福晉做主納自己進門,就算隻是個格格也好。

年秋月在人群中很平靜亦很冷漠地看著郭絡羅以蘅,見她呆呆的樣子歎了口氣,旁邊就有他塔喇安玲鬱悶了,“你歎什麽氣,平日裏對你可不怎的客氣啊,現在這樣是她咎由自取。”

“我隻是感慨下,她現在看著挺可憐。”

“可憐?年妹妹,別傻了,即便回家,若是郭絡羅家族不放棄她,給她找個權臣嫁了也是辦得到的,已經很不錯了。”

年秋月就收回了視線,所謂可憐,其實指的是她是太子妃和陳家鬥爭的犧牲品,哪裏是她的下場,看她目光一直忽閃忽閃的,就知道沒有死心,這樣的人什麽下場都沒什麽可憐之說。

參加殿選的最後也就是四十個人左右,可以說年秋月她們這一屆的秀女鬥爭太厲害,剩餘的人是最近幾屆以來剩餘最少的了,因而禦花園的一處閣樓廳堂外等候的李德全看到時都不由地嘖嘖感慨,“咱家早聽說這屆鬥得是傷亡慘重,沒見到時還覺得是誇大,等真正見到了,才曉得不假。”

“可不是麽,被送出宮的可是良莠不齊的,連那兩家都參與其中了,可見鬥得有多厲害。”魏珠拍了拍衣擺上的浮土,“既然來了,咱們這就去稟報,李總管你去回稟萬歲爺,我在這兒給招呼著按名冊排好隊?”

“也好”,李德全在心裏罵未珠老狐狸,當他不知道萬歲爺早朝因為太子辦事不利現在還憋著氣麽?排個隊多容易啊,本來就是排好的好不,儲秀宮的管事是吃白飯的麽?

很快,選秀就開始了。因為是最後的一次選秀,所有的秀女們都將自己最美的一麵給展示出來,一眼望去,杏黃、寶藍、天青、水綠那是各種顏色都有,年秋月在隊伍中淡定地站著,可以說她是心裏最有數的了。

開始選秀了,外麵站的人不知道裏麵的情況,都是有些焦急又有些期盼地望著裏麵,一次走進去五個人,富察淩蓉在第二組,年秋月在第四組。第一組裏麵有烏蘇霽平、他塔喇安玲等人,年秋月目送著他們進去。其中一個姑娘估計是太過緊張,是同手同腳地走進了廳堂,身後在外麵等著的姑娘們紛紛笑了。她也不知道,就那麽進去了,結果自然不用說,垂頭喪氣的出來了。所以說,這就好比是現代的高考,平日再怎麽學習練習、考場素質不行也是一樣不可以的。

又兩組人進去,也許是因為今年剩餘的秀女實在沒有太多,十位姑娘隻是撂了四位的牌子,另外六位明顯些的眉飛色舞的,就算是不怎麽喜形於色的,像富察淩蓉,也是眼裏都藏不住的笑意,“妹妹,我在門外等你,我們一道出宮回家。”

這會兒的規矩還是很人性化的,不比清朝中後期,那會兒秀女們殿選完之後沒有聖旨賜婚回家待嫁的就要一直呆在儲秀宮裏等著,如果皇上想不起來你,那麽不好意思你就等一輩子吧。這會兒殿選後的秀女一般是可以回家等待聖旨的,或是入宮為妃嬪或是被賜婚等待嫁人。入宮的三日後自然有宮裏的轎子相接,待嫁的就要看聖旨賜婚給誰了。

年秋月對她笑笑,隨著其餘四人一起步伐穩穩地走進廳堂,一行五個人,玫紅、銀紅、杏黃、湖藍還有一個是草青色。進入殿內,五人齊齊行禮,動作一致,“給皇上請安,給太後娘娘請安,給宜妃請安,給德妃請安,恭祝主子萬福金安。”

上首康熙帝冷冷的聲音傳來,“免了,起喀吧”

五人起身,李德全舉著名冊在一旁念道,“湖廣巡撫年遐齡之女年秋月”,年秋月本就在最邊上站著,她是鑲白旗中剩餘秀女裏父親官職最高的,第四批輪到了鑲白旗,她自然是打頭陣的,她邁步上前一步,行大禮,恭恭敬敬的道,“臣女湖廣巡撫年遐齡之女年秋月給皇上請安,給太後娘娘請安,給宜主子、德主子請安,恭祝皇上萬福金安,太後娘娘身體康安,兩位主子吉祥如意”,她其實真的很鄙視製定規矩的人,哪有一起請安拜見後還要依次行大禮拜見的,哪兒那麽多的跪拜啊?!

“哦,是你啊,免禮平身”,康熙皇帝聽到李德全唱名時反應過來了,“太後很是掛念你,那副圖繡完了?”

“昨日剛剛繡完,今日讓人拿了在殿外等候,若是太後娘娘想閱看就可以傳進來,若是沒有興致,奴才就讓人送去慈寧宮裏。”年秋月依著規矩垂目緩緩道來。

皇上就去看身旁的太後,老太太對這幅圖的興趣還是很大的,“皇上,既然已經繡好了,就看上一看。”

“皇額娘既然有興趣,朕就陪著皇額娘一看。”

李德全將人宣進來,青鳥抱著卷起來的繡圖走進來,細看手都是微微顫著的,她跪地先是行禮請安,而後才和廳堂裏太後身邊的一位宮女一起把繡圖給展開來。七尺來長的繡圖一點點打開,草原的風景就在眾人的麵前顯現出來,沒去過的隻覺得繡得很好看,去過的就有一種真實感,太後有些激動,不自覺就站起了身,要往繡圖處走,身旁的大宮女忙扶著她走近前去看。她的手撫摸著繡圖上的一花一草,禁不住有些淚眼盈眶,“多少年了,哀家頭一次見有人將草原的神韻繡出來的,好,好手法啊,你能稱得上是大清的第一才女啊。”

“太後娘娘過獎了,奴才也就這點兒繡工能拿出手了。”

“哎,朕倒覺得太後說的沒錯,聽說你不僅滿語流利,這蒙語也是如同母語。再者,繡得一手好圖就必能畫出一手好畫,朕聽說儲秀宮很多人都向你討要繡樣,連尚衣局的人都去問你要繡樣,可見能畫得一手丹青啊。皇額娘說你當得,那就當得。”大概是因為看到太後激動,皇上的心情平靜了些,語氣就和緩了許多。

“那奴才就謝過太後娘娘的讚譽”,年秋月平靜但恭敬地謝恩,太後的說法皇上沒有反對,那麽可以說她年秋月從這兩位主子的話撂下起就是“大清第一才女”了,這是天大的榮譽,她為何還要矯情地推辭下去。

“這丫頭“,太後笑笑,“哀家以前可是說過的,你可是哀家定下的孫媳婦兒,可還記得?”此話一出,年秋月隻覺得滿殿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去,火辣辣的。

“太後娘娘”,年秋月臉紅了,不知道怎麽接話,皇帝笑了笑,“皇額娘英明,套了這麽個心靈手巧的孫媳婦兒,您以後哪裏還愁繡圖的事,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皇帝的話剛落,太後就笑的很開心,她本來就是一試,她是科爾沁草原出來的,先帝時又不怎的受寵,因而平日是不怎麽參合事情的,怕一不留神攪亂皇帝的安排或是和政事扯上關聯了。今日這話也是冒險試一試,看來是沒有觸及不能接觸的範圍。

宜妃見皇帝笑了,心裏鬆口氣,跟著就笑,“那可不是麽,皇額娘不隻是繡圖多了去了,連衣服荷包什麽都可以與旁人不一樣了,我們這些做母妃的也能跟著沾沾光了。”

年秋月繼續沉默。康熙笑笑,“看來母後很是喜歡年丫頭,不如過幾日就先讓她去慈寧宮裏照顧著您,孫媳婦的事不急,這丫頭還小,過幾年也不著急,總歸跑不了咱愛新覺羅家。”

“皇上說的在理,哀家也正琢磨著丫頭是這一屆女娃兒裏最小的,賜婚吧還是太小了些,那就先在宮裏陪陪哀家,哀家當半個孫女兒先養著.”

“奴才謝太後娘娘隆恩,謝皇上聖恩。”年秋月心裏歎氣,看來是別想和富察姐姐一樣在家裏等聖旨了,她的命運還不知道會怎麽折轉著和四貝勒關聯起來呢。說真的,這宮裏她是實在不想多呆了,但看情況她還不知道自己要呆多久,罷了,走一步是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