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川,你沒事吧?你撐住,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你……你有沒有傷著?”
陸行川強忍著疼痛,說話的聲音都是打顫的。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關心自己。
“我沒事……我沒事……”
“那……那就好。”
紀眠看了眼那腐爛流膿的傷口,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落下。
她也顧不上等裴硯了,趕緊叫了車。
圍觀的路人也抓住了潑硫酸的人,那個人竟然是被開除的銷售部部長。
被抓住的時候,還在叫囂著要殺了紀眠,要讓裴硯後悔終生。
她扶著陸行川上了車,陸行川的後背潰爛一片,沒辦法靠著。
他麵色慘白如紙,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濕,肉眼可見的痛,紀眠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很快……很快就到了,你再堅持一下,你一定沒事的。”
“眠眠,你是在關心我嗎?”
這個時候,陸行川還有閑情逸致說這個。
她對上陸行川期盼的眼神,隻能點頭。
他為了自己遭受無妄之災,自己自然是關心他的。
就在這時司機因為躲避一個闖紅燈的小孩子,不得已急刹車。
這一下,因為強烈的慣性,陸行川血肉模糊的後背直接撞到了後背上。
陸行川疼得脖子上青筋凸起,悶哼出聲。
“你……你別嚇我。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應該救我的。”
“不疼……眠眠,真的不疼……你別哭了。是我不好,又惹你哭泣了。”
他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他的聲音更加虛弱了。
她眼淚更是控製不住,一個勁地落下。
她現在心裏自責得要命。
陸行川看她這樣,心都在疼。
但他也有點高興,她已經很久沒有為自己哭過了,之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
他回來路過花店,隨手給她買束花,她都能感動地落淚。
可現在,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為自己哭過了。
他看著,真的好開心啊。
終於到了醫院,陸行川已經無法下地行走了,疼得渾身疲軟。
醫生趕緊推著擔架床過來,人趴在上麵,直接送到了手術室。
那麽大的創麵,肯定要耗時很久。
紀眠也沒心思坐著等,來回踱步,不斷祈禱陸行川能夠平安。
“老天爺,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他。求求你,一定要讓他平安無事,不然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裴硯剛過來,就看到紀眠虔誠地站在窗戶前,誠心祈願。
他明知道紀眠沒有私心,但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真的沒有那三年的情分嗎?
紀眠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她看了過去,發現是裴硯後,剛止住的淚水再次落下。
“你沒事吧?”
這話,惹得她淚水更多。
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艱難開口:“我沒事……我什麽傷都沒有,隻是陸行川……陸行川的後背傷了好大一塊。醫生說可能要植皮。我都……我都見到他的骨頭了,這可怎麽辦是好啊。”
“那人是衝著我來的,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紀眠泣不成聲。
她也沒想到陸行川會為了她,做到這一步。
那下意識護著她的行為,讓她十分動容。
她以前渴望的,不就是如此嗎?
可為什麽是在她傷心欲絕後,為什麽在她對陸行徹底死心後,為什麽要在她愛上裴硯後!
隻能說,她和陸行川終究是有緣無分,兩人越行越遠,他不應該救自己的。
裴硯摟著她:“先不要胡思亂想,醫生還在搶救,等他們出來就知道了。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裴硯……他為什麽非要來這麽一出,我的心真的好難受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
裴硯輕輕撫拍著她的後背,也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不怕陸行川刁難使壞,就怕他幡然醒悟,犧牲自己去彌補過錯。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要是越壞,紀眠也就能恨得徹底。
可他在一點點還債,倒讓紀眠騎虎難下,恨也不是愛也不是。
很快,外婆和舅舅也來了。
外婆這段時間蒼老了很多,精氣神也差了。
她和舅舅沒有責備自己,甚至連眼神的埋怨都沒有。
這卻讓紀眠心裏更加難受,她情願兩人把她罵一通。
“外婆,對不起,是我不好……”
“傻孩子,你又沒讓他幫你擋,是他自己情願的,怪不了任何人。”
“外婆,你別這樣說……”紀眠眼睛腫成核桃。
外婆幹枯的手,拍了拍她的手:“都過去了,別說了,等他出來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麵等的人都分外焦急。
終於,手術燈熄滅了,門打開,陸行川推了出來。
被子下麵,是**的上半身,整個後背都纏著紗布,手背紮著點滴。
人還在昏迷中,臉色瓷白,看著人心疼。
“我外孫怎麽樣?”
外婆趕緊上前詢問。
“沒什麽生命危險,但要好好養著,最起碼三個月難以下床了。創麵太大,有的地方移植了腹部的皮。”
“辛苦你們了。”
舅舅趕忙說道。
陸行川被送到了病房,無菌病房,利於他的傷口愈合。
裏麵隻準許一個家屬探視,人多了就不是無菌環境了。
紀眠也不敢離開,總要等人蘇醒了再說。
陸行川昏迷到了淩晨,終於醒了。
外婆先進去看了他。
大概半個小時就出來了。
她讓紀眠回家。
“他醒了,讓你們不要在門口守著了,早點回去休息,別把自己熬壞了。”
“可是……”紀眠還想再看他一眼。
“別可是了,你明天再來看他,今晚我和他舅舅在醫院守著。”
外婆態度堅決,她們留在這見不到人也沒用。
紀眠隻能點頭,一步三回首。
最終,她魂不守舍地離開了醫院。
她坐在車上,揉著太陽穴,心緒不寧。
她也不是對陸行川再次動心,她很明確自己的感情,絕不會往回走。
隻是……陸行川畢竟是因她而起,傷得那麽重,她良心不安。
她也不敢想象,那硫酸潑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麽後果,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心疼陸行川。
他忍受了非人之痛,她內心自責不已。
就在這時,裴硯騰出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明天我來探望。”
“明天我來吧,他是為了我才這樣的,我不來,不合適。”
“那我陪你一起。”
“也好,但進去隻能一個人,我進去探視。”她也想讓裴硯和自己一同進去,讓他安心,但醫院的規定如此,她也不能更改,隻能讓裴硯在外麵等著了。
“好……沒什麽的。”
裴硯應了下來。
隨即,車內是長久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