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他理論去。”千遠山一下子跳了起來,他雖然被調過來帶豹組的一個百人隊時間並不算長。可他在江北這麽多年,對付金人的經驗豐富,而且又是老資格的細作出身。說起來,這個百人隊上上下下倒是很佩服他的。也都很希望他能轉正,正經八百的帶領著豹組百人隊。

突然間傳出消息說韓風要另換別人,大家的心裏怎麽可能服氣?

七嘴八舌的官兵們雖然也算作是細作,可是沒有人規定細作就不可以有八卦心。軍營上下走一圈自然可以收到很多風聲,轉眼間,這個百人隊的官兵就聚攏在一起,低聲細語的把各自收到的風聲聚攏在一起,緩緩的推出真相。

“你知道韓大人準備讓誰當這個百人隊的隊長嗎?”一個官兵神秘兮兮的說道:“我打聽到的消息,可能是以前八裏坡的老劉。”

八裏坡老劉?千遠山的眼睛微微一眯,這廝跟他一樣,從前都是在江北當土匪頭子的。不過人家生了個女兒,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上次在韓風麵前居然還敢撒野,結果被和尚給三招兩式解決了。

“這有什麽奇怪的?我聽人說,近來他那個女兒劉英兒和韓大人走的很近。唉,男人嘛,都是一樣一樣的。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韓大人雖然厲害,可也敵不過女人家的溫柔鄉。雖說副指揮使沐謙心大人已經回來了,可是女人……哪個男人會嫌自己的女人太多?人家有好女兒吹吹枕頭風,這個百人隊的隊長自然就手到擒來了!”

“那可不行,咱們是豹組,一等一的精兵,要是千大哥這樣的身手,這樣的本事,來當隊長,我們還服氣。要是換了那個半老頭子來當隊長,別的不說,老子這一關他就過不掉。有本事就跟老子一人一把匕首上山蹲半個月去,看誰能活著下來。”

幾個官兵嘻嘻哈哈的大笑起來:“別吹噓了。韓大人的野外生存對咱們有用。可那老劉本來就是山裏人家出身,落草為寇的。你跟人家比上山,那不是以卵擊石?說不得你半個月就下來了,人家能在山裏窩一個月也沒事呢!”

“有事沒事倒也罷了,要是他女兒真的被韓大人收入房中,你哪裏來的膽子跟他比試?我看啊,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要是老劉來當咱們的頭兒,咱們這隊在豹組很快就墊底了。丟人現眼啊……”

看著大家說得熱火朝天,千遠山勃然大怒,站起身來就要朝軍帳之外衝去,口中還喊著:“這算什麽事兒,老子這就找韓大人理論去。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老子就給他一個說法……”

話音剛剛出口,四五名官兵就手忙腳亂的把千遠山給拽了回來,牢牢的按在地上,一個勁的勸道:“別犯傻了,你去找韓大人理論,論官職,韓大人甩開你十條街都不止。論手上本事,隻怕三五個你也打不過韓大人,這事兒忍忍就算了,好歹也已經是代隊長了。就算做不了正職,韓大人想必也不會太過於虧待你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大家心裏都明白。千遠山畢竟是在作戰的時候立過功的,要是不找個借口把他給拿下,還真的不好讓老劉名正言順的坐上隊長之位。

軍帳裏正鬧得熱鬧,忽然門簾一掀,一個中年男子,穿著錦衣衛官服,施施然的走了進來,看到被按在地上的千遠山便笑道:“哎呦,我說千當家的,你這怎麽越混越下去了?好歹也是代隊長,被自己的兵壓在地上,像什麽樣子?難道當年你在寨子裏的時候,就這麽帶兵的嗎?”

千遠山憤憤的抬起頭來,看著那個中年人,怒氣衝衝的喝道:“關你什麽事!”

“你誰啊……”幾名官兵鬆開了手腳,讓千遠山站起身來,看著走進來的中年人,不明的問道。

那人坦然整了整官服,傲然說道:“老子就是八裏坡劉老三,今後,你們這個百人隊就歸我管了。千當家的,可不好意思,老劉今時今日可要壓你一頭了,韓大人有令,雖然你殺敵有功,但是多次不尊命令,而且在軍營裏酗酒。勉強讓你功過相抵,留在本隊先做個押隊虞侯好了。”

千遠山冷笑道:“老劉,別以為攀上大樹就好乘涼了,咱們現在是在軍中,你我雖說是錦衣衛的人,但是錦衣衛戰時也要受葉大人節製。我這就找葉大人告狀去,若是不給我個明明白白的說法,將來咱們還有得鬧。”

“哦,既然你有這份雄心壯誌,那我也不攔著你,葉大人的中軍大帳,你知道在哪裏。自己去吧,不送了。”劉老三嘿嘿一笑,自顧自坐了下來,抓過官兵們早已烤好的肉,一邊往嘴裏送,一邊冷冷的說道:“要去就趕緊去。葉大人忙得很,未必有空招呼你。”

千遠山不再說話,雙手推開幾個想要攔住他的官兵,闊步朝軍帳之外走去。

從錦衣衛的營地到中軍大帳並不是很遠,葉琛所在的中軍,戒備森嚴,光是大帳外巡邏的官兵就有三個百人隊之多。就算是一隻蒼蠅想要飛到中軍去,隻怕都會被這些官兵給攔截下來。看到有人走近,巡邏的官兵大聲喝道:“什麽人?”

“錦衣衛豹組代隊長千遠山求見葉大人。”千遠山立刻停下腳步,抱拳道。

“葉大人不會見你,走吧。”巡營的官兵解釋道:“最近和金兵隻打了一場,葉大人吩咐,除非偏將以上將領求見,別人就不要來打擾他了。”

千遠山哪裏肯幹,扯開嗓子叫道:“末將真的有事要求見葉大人,勞煩你通報一聲。”

那巡營的官兵們詫異的問道:“你是錦衣衛的人,有什麽事直接找韓大人稟告就是了?何必來找葉大人?”

千遠山大聲說道:“就是因為韓都指揮使處事不公,我才來找葉大人主持公道。”

一群人正在吵鬧,忽然聽見後邊有人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瞎胡鬧。”

巡營官兵立刻躬身道:“葉大人!”

千遠山一看是葉琛走了出來,急忙施禮叫道:“葉大人,末將千遠山……”

“你有什麽事?你可知道,越過都指揮使韓風,直接來找我,是大罪。”葉琛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看,冷漠的看著千遠山,毫不掩飾自己的厭煩:“要是你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這軍中的規矩,隻怕你也吃不消。”

千遠山並不畏懼,一五一十把這次自己原本代隊長想要轉正的事兒給說了。他說話聲音很大,幾乎巡營的官兵都能聽見他的話語。原以為葉琛會為自己主持公道,沒想到葉琛聽完他的話,隻是淡淡的說道:“原來就這麽屁大點事兒,韓風任命豹組一個隊長還不行?非得要你千遠山點頭不成?仗著自己立了點功,就不知道把尾巴翹到哪裏去了。”

“大人,就算不是我做隊長。那豹組是精銳中的精銳,起碼也要隊長是個正經八百的人物吧,八裏坡的劉老三算是什麽啊,難道送個女兒給長官就能飛黃騰達了嗎?”

千遠山還要說些什麽,忽然聽見身後一聲怒喝:“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葉大人麵前編排我。”

這次,千遠山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韓風過來了,不過他也不害怕,當著葉琛的麵,難道韓風還能真的把自己給吃了?隻是轉過身去,微微欠身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都指揮使大人這麽做法,難道把我們都當成傻子?末將雖然不才,卻也不覺得自己比劉老三差在哪裏,還請都指揮使大人示下。”

“你不知道就跑來找葉大人告狀,倒是有膽子了。”韓風微微眯起眼睛,臉色漸漸變得冰冷起來,淡淡的說道:“我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做什麽事都用不著跟你交代,要是你不滿的話,可以去禦史台或者大理寺告我,在軍中搗亂,這是死罪。”

“那就拉出去砍了吧。”葉琛揮了揮手,幾位武士將千遠山按在地上,橫拖著就要拖到軍營外去。

一旁看熱鬧的官兵都傻了眼,今天這兩位大人看起來心情都不是很好啊!不就是跑來找葉琛告狀嘛,大不了可以趕他出去,不至於馬上就砍頭啊?

千遠山一邊罵著,一邊被官兵們抓住手腳朝外拖。傍晚的軍營本來就頗為安靜,那喧囂不已的叫罵聲,已經引來了很多人,許多官兵都站在大營外看著這一幕。許多跟隨著千遠山在江北當山賊土匪的人,暗暗抱怨,也有大聲不滿的。

積少成多,那些看似低落的聲音,匯聚在一起,便是不可忽視的反抗。

但是聽見那些閑言碎語的韓風,雙眉輕揚,傲然說道:“軍有軍規,千遠山質疑我本就是大罪,還敢在葉大人麵前說三道四,難道現在殺都殺不得了嗎?哪個再多嘴了,我便連他一塊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