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兒話音剛落,李飛鏢立刻甩手一揚,手縫裏扣著的兩支飛鏢脫手而出,閃電般擊中站在前方的兩名弓手。飛鏢打在他們的肩膀上,吃痛的胳膊一送,兩支長箭綿軟無力的掉落在地麵上,濺不起一點灰塵。
劉英兒嚴陣以待,本是要防著韓風出手,沒想到這位威名遠震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好整以暇的抱起膀子,一臉壞笑的看著部下出手。而他身邊的那幾名錦衣衛實在太過於強大。李飛鏢剛剛消除了弓手的威脅,兩條人影就風馳電掣的衝進劉英兒的人馬之中。百忙中,嚇得花容失色的劉英兒急忙甩出一支袖箭,清越的袖箭飛上半空,帶起一片脆響。
“通風報信也沒有用。”韓風看著無法和簡懷誅三招兩式便打倒一人,笑眯眯的說道:“本官輕易不騙人,豹組還真的從來沒有讓別人負責過我們的安全。你的人,如果沒有被我部下抓住,回去了我就砍了那個豹組小隊長的腦袋。”
劉英兒惱怒不已,手中彎刀揮舞,搶上兩步朝著無法那光溜溜的腦袋砍去。
“女施主,小衲得罪了。”無法雙手一錯,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劉英兒的手腕,肩頭重重一撞。劉英兒頓時橫飛出去一丈多遠,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看到少主被襲,那些嘍囉們不敢怠慢,風機火燎的衝到劉英兒身邊,將她圍住。
“算你們狠。”劉英兒摟著胳膊,冷冷的說道:“弟兄們都住手,咱們不是對手,就不要白白犧牲了性命!”
韓風拍了拍巴掌,無法和簡懷誅立刻停下腳步。這根本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雖然和尚和簡懷誅手下留情,沒有使用兵刃也沒有痛下殺手。但他們的對手隻不過是一群山野村夫,沒有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也沒有良好的裝備,甚至還有些營養不良。這樣的對手,打起來自然也沒什麽樂趣。
“在這些綠林好漢之中,你大小也是個人物了。”韓風誠懇的說道:“能拉起百十號人甚至千把號人並不算難事。你身為一個女子,知道什麽情況下做什麽樣的事情才有利,也明白進退。知不可為而不為。我也不想為難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打女真韃子嗎?”
“這些年來,我們父女不是一直在跟女真韃子打生打死嗎?”劉英兒冷笑道:“現在又有什麽不敢打的?”
韓風點了點頭,沉吟道:“那好,你就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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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大散關。
宋軍兵鋒直逼大散關。金國駐軍自然也有所動作,這些軍馬雖然多年都沒有打過仗,但是嚴格的訓練還是有的。在宋軍還沒有抵達大散關之前,金軍就火速在大散關外百裏實行堅壁清野的戰術。參加過第一次北伐的大散關守將薩南並沒有全軍退守大散關,數萬金軍六成進入關卡。而餘下的四成人馬,約有兩萬多人,在副將烏乞買的帶領下,於大散關東北方向十五裏處雙虎嶺安營紮寨,隱隱和大散關形成掎角之勢。
金軍主動退防,表麵上看起來是讓出大散關外的大片土地,其實是收緊了宋軍北上的門戶。這也是都元帥府和樞密院經過商討之後,得出的最佳方案。金軍將領的經驗大多比較豐富,參與過二十年前那次北伐的也大有人在。在這個不利於大兵團迂回的地形,一旦收緊了關卡,宋軍想要強突,就算能付出巨大的代價,也未必敢言一定能突破。
完顏璟特意發下上諭:無論宋軍怎麽挑戰,切忌不可出關戰鬥,一切要等西線戰役結束之後再作打算——隻要守住了大散關到武勝關一線,給予西線金軍足夠的時間,整個戰役的天平就會向金人傾斜。
能夠不出城作戰,這讓很多沒有戰鬥經驗的金軍鬆了口氣,他們跟數十年前那些剛剛從白山黑水中走出來的女真人不同。他們缺少了嗜血的本能、殘暴的風格。對於戰爭,在中原已經生活了幾十年的女真人,漸漸變得有些缺乏鬥誌。守城,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大批糧食、弓弩、火油,各式各樣的守城器械源源不斷的送到大散關。甚至在城前,還埋置了大批土製地雷,隻等宋軍來進攻的時候,引爆地雷,讓宋人也好好吃個虧。
但是魏子興並沒有像女真人幻想的那樣,帶領大軍來到大散關就馬上迫不及待的揮軍衝鋒。這位大宋老將安逸的在離城十餘裏的地方安營紮寨,沒事兒喝喝小酒,閑來無事,跑到大散關外溜溜彎,偶爾舉辦一場賽馬比賽,各營將士紛紛推出最有能耐的騎手,用最好的戰馬,在大散關外賭彩頭,宋軍到了大散關外五天,別說攻城了,就連罵戰都沒一次。好像這數萬人是來公費旅遊似的。
麵對這樣的情況,薩南和烏乞買立刻憑借自己豐富的經驗判斷這位大宋老將是在玩誘敵的把戲。於是乎,金人嚴密布防,堅決不給宋軍可乘之機,同時,再三強調,嚴禁任何將領私自帶兵出戰。
也許是過的太兒戲了,也許是老將休息的差不多了。魏子興終於帶著部隊拔營,所取的目標卻不是薩南親自駐守的大散關,而是烏乞買的雙虎嶺。這裏地勢險要,最高的兩座山峰,遠遠望去,就像是兩隻正準備互相廝殺的猛虎,雙虎嶺也因此而得名。
烏乞買的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開什麽玩笑?自古以來不都是圍城,再派軍隊清掃外圍的敵軍嗎?魏子興也是參與過許多戰鬥的老將了,怎麽可能犯下這樣的常識性錯誤?難道他不知道一旦大散關軍馬衝殺出來,薩南和烏乞買兩麵夾擊,宋軍崩潰的可能性很大嗎?
但是宋軍堅定不移的朝著雙虎嶺進發,先鋒一萬人馬距離雙虎嶺已經不到五裏路。烏乞買心裏七上八下的,摸不清這個死老頭到底要幹什麽。想要出戰又沒有把握,而他派出去的信使帶來薩南的口信,更是讓這位將領崩潰。
“烏乞買兄弟,宋人非常狡猾,魏子興身為一個有經驗的將領,不會犯下如此白癡的錯誤。他是想把我大散關的部隊引誘出去。漢人叫這一招——引蛇出洞。我們不能上他的當,我會派人密切關注雙虎嶺的動態。如果魏子興果然對雙虎嶺動手,並投入大量兵力的話。做哥哥的馬上帶領人馬,來和兄弟前後夾擊!”
烏乞買聽到這個口信,頓時蛋疼無比。這意思是把自己手下的兩萬人馬當做誘餌。就看魏子興是不是真的有胃口要把自己吃掉。可萬一自己真的被吃掉了,到時候要找誰哭訴去?
看著宋軍的旗幟高高飄揚過地平線,排山倒海的步軍踏著足以地動山搖的部下,像一片緩慢的潮水漸漸出現在雙虎嶺前。守衛在雙虎嶺上的金軍立刻驚呼起來。在龐大的步軍戰陣之後,鋪天蓋地的騎兵出現在女真人的眼中,那些高高飄揚的軍旗,殷紅的顏色在陽光下看起來隱約像是泛著金光。
烏乞買快步走到山頭,凝神望去,冷哼一聲:“魏子興這個老鬼,雖然不知道打的是什麽算盤。但是我雙虎嶺有存糧有水源,有險可守。就算他兵多將廣,想要攻下雙虎嶺也不是容易事。有本事,他就來打,我和薩南裏應外合,打他個一敗塗地。”
站在烏乞買身邊的金軍萬夫長笑道:“將軍說得是,魏子興八成是老糊塗了,居然犯下這樣的兵家大忌。他的兵馬強攻雙虎嶺,哪裏還能防得住薩南將軍的衝擊?”
說著,那萬夫長手搭涼棚,四處觀察宋軍的動態。烏乞買淡淡的說道:“派人去給薩南送信,就說魏子興隨時可能進攻雙虎嶺,請大散關駐軍做好出擊準備。”
烏乞買本以為身邊的萬夫長要答複自己的話,可等著半晌沒有動靜,詫異的回頭望去。隻見那萬夫長身體有些顫抖,指著西側的虎峰,舌頭幾乎都已經打了卷:“怎麽可能……宋人哪裏來的軍馬?”
烏乞買一愣,學著那萬夫長的模樣,踮起腳尖朝西側望去,隱約中看到一隊宋軍,不,準確的說是,一隊宋軍帶著數千民兵,穿著雜七亂八的衣服,拿著沒有製式的武器,直撲西側虎峰。那裏駐軍不多,隻因西側虎峰本來就易守難攻,兩麵懸崖,山前隻有一條路。隻要守住了那條路,難道敵人還能插了翅膀從懸崖下飛上來?
但是那隊宋軍手中的旗號,讓烏乞買不得不相信這種可能性。那是一頭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豹子。就是這樣一支隊伍,兩年前,突入淮南,數百人把淮南到大散關攪得天翻地覆。如果說,從懸崖下飛上去還有人能做到的話,也許就隻有這支隊伍了。
“馬上增援西峰。”烏乞買厲聲喝道:“傳我命令,調動五千兵馬增兵西峰。絕不可讓一名宋軍攻上西側虎峰。”
豔陽高照,初春的寒意裏透著滲人的殺氣,沉寂了許久的江北大地,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