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眼看著韓風走回細作司總部,臉色分明有些不對勁。
空曠的總部大院裏,那些忙碌的細作們,隻來得及跟韓風打了聲招呼,便各自繼續忙碌。小舞緩步走到韓風的身邊,輕聲問道:“韓大哥,怎麽啦?”
“沒事!”韓風定了定心神,吩咐下去:“小舞,我要帶無法、秦燕、李飛鏢、花雪,還有狼組的劍手出去一次。臨安的事兒,就交給你和林大姐去辦。其實就是兩件事。第一,要林大姐早點跟王淑然聯絡上,探探最近宮中的動靜。第二,你負責安排上官寂浪。現在沐謙心返回江北,上官寂浪已經答允了我去江北。他最好是在沐謙心回到江北之前就先到汴京。你安排沿途人手,務必要把上官寂浪安全無虞的送到汴京。之後的事,讓汴京那邊鴿組的人手來辦理。”
小舞點頭記下了,但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追問道:“韓大哥,你真的沒事嗎?”
韓風的心中頓時浮起沐謙心方才的神情,一股難以言狀的情緒彌漫心頭,搖了搖頭說道:“真的沒事。小舞,就拜托你了。”
細作司的效率有目共睹,沒有過多久,韓風就已經集結了需要的人手,每人一匹馬,攜帶著簡單的幹糧和行李,便要出門去。
花雪一身緊身短裝,翻身上馬,低聲問道:“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韓風冷冷的說道:“李八荒現在躲在上虞,今天小爺心情不好,就是去找他麻煩的。”
花雪和秦燕忍不住對視一眼,啞然失笑。雖然韓風說得很輕鬆,但是大家都知道,韓風不是隨隨便便去做一件事的。抓到李八荒,不但進一步打擊李家勢力,同時,也可以讓皇城司再遭重創。在如今的臨安,皇城司越弱小,細作司越強大,將來的勝算就越多。
韓風一勒馬韁,正要縱馬而出,忽然間迎麵來了一堆人,為首一人遠遠看到韓風就大聲招呼道:“韓總領,這是要去哪兒啊?兄弟今天是特意來找你討教武藝的……”
韓風的濃眉頓時皺成了一個“川”字。正要辦正經事的時候,怎麽吳文海這小子跑來了?沒奈何,韓風跳下馬兒,快步迎上前去,抱拳道:“原來是吳兄弟。”
“唉,韓總領客氣了。你是總領,我不過是個準備將。論起來,我還得叫你一聲大人呢……”吳文海是個人來熟,壓根不看韓風正要出門,大咧咧的站在韓風的身邊,勾肩搭背的說道:“韓總領今天是要出門?那不如我們約個日子,我好好跟韓總領討教幾招?”
韓風愁眉苦臉的說道:“得,你別叫我官職了,咱們兩家好歹也算是世交。咱倆兄弟相稱吧。至於討教功夫,這幾天都沒時間。我要去一次上虞,等我回來再說吧。”
吳文海急忙追問道:“去上虞做什麽?”
韓風心中一動,現在吳文海來臨安,就是為了活動一番,把他那個等於在軟禁的老爸給弄出來。既然如此,吳文海要是聰明的話,就會去走趙惇的路線,而不是趙昚的路子。趙惇最怕的就是李鳳娘。吳文海假若知道了自己要去抓李八荒的消息……說不定會給李鳳娘通風報信,從而換取李鳳娘的好感……
但是吳曦能不能回川中,歸根到底是趙昚說了算的。吳文海在吳家第四代裏,算是一號人物了。不如就拿這件事試探他一番,假若他真的通風報信,那自己以後也好對吳家保持一個鮮明的立場,而且,就算吳文海去通風報信,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難道李鳳娘還能比狼組的動作更快?可要是吳文海依然跟自己站在一條線上,那就值得交一交了……將來韓吳兩家聯手,就算曹家投靠了李鳳娘,那也是以二敵一,必勝無疑了。
主意打定,韓風便壓低了聲音說道:“二郎……”一個親切的稱呼,再加上神秘兮兮的態度,最是讓人心動了。吳文海的臉色隨之輕鬆了不少。
“其實這話本來就不應該跟你說……”韓風貼在吳文海的耳邊說道:“朝中權貴找人代替自己坐牢充軍這樣的事,你應該知道。之前因為僭越之罪被判罪的李家現任家主——李八荒,就用了這麽一招金蟬脫殼,現在躲在上虞,我就是要去抓他。”
吳文海神色不變,脫口而出:“這麽好玩的事,算我一個……”
韓風是真的沒想到吳文海居然是這般反應,頓時愣了一下。
吳文海笑道:“韓兄,咱明人不說暗話。我這次來臨安的目的,想必瞞不過韓兄。不過我吳文海不是傻瓜。若是皇後娘娘一句話能讓我爹回川中,這次,我就把你賣了。很可惜,皇後娘娘做不到。聽說太上皇對韓兄青眼有加。小弟隻是想助韓兄一臂之力,希望日後若是有機會,韓兄可以帶我入重華宮,求見太上皇……”
韓風的嘴角揚了揚,這小子不去做生意實在虧了。一腦子算盤打的這麽精細,抓李八荒,自己的人手足夠了,根本用不到吳文海,但是這家夥自告奮勇的要幫忙,無論自己答應不答允,眼瞅著都算是小小的欠了吳文海一個人情。不過,這麽小的一個人情,就能換來求見趙昚的機會,裏外裏,吳文海這小子可賺大發了……
“既然吳兄弟要幫忙,那我卻之不恭,就先謝謝了。”韓風笑嗬嗬的說道,低聲在吳文海耳邊說道:“你的伴當一個都不要帶。之後,你還要幫我一個忙。”
“韓兄請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吳文海拍著胸脯說道。
“之前我有個豹組部下叫曾滄海,是川中人。曾經在吳晫大人身邊擔任過親兵。武藝過人,膽色出眾。可惜,在江北抓捕蕭冥海一役中,壯烈犧牲了。”韓風提起曾滄海,不免有些悵然,身後那些狼組劍手和韓風身邊的親信們,想起曾滄海那嘻哈笑貌,一口一個格老子龜兒子,不覺一樣黯然!
吳文海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手底下是有真功夫,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打出來的真漢子。我大伯和我爹都很器重他,若不是你爹的親筆信,我大伯未必舍得放他去你們豹組。”
韓風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曾滄海的家境不算很好。雖然有十倍撫恤,朝廷給他家補了十畝良田。但是他弟妹太多,而且年幼。現在生活還是有些困難。我們離川中太遠,想請二郎你幫個忙,讓川中那邊的官員代為照顧。他家若是要做點什麽,官府一概給個方便好了。”
吳文海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鄭重的頷首道:“韓大哥有情有義,對部屬都這般用心。細作司怎能不上下一心、三軍用命?”
“曾滄海的事好辦,我這就吩咐部屬用快信送回川中。吩咐當地官員照顧他家人。無論是他弟妹要做生意還是想做個小吏,官府必然給方便。”吳文海說完,便招了招手,叫站在門外的一個伴當過來。
“多謝!”韓風看著吳文海吩咐了伴當去做事,抱拳謝道。
“別客氣了!”吳文海回禮道:“韓大哥,我這就跟你去上虞走一遭。”
兩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朝中三大家族,韓吳曹!現在韓吳兩家最年輕的一代,高調在臨安城聯手,這樣的事情,經過吳文海全力渲染,整個臨安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韓風,手握細作司,深得太上皇信任,有韓家的鼎力支持,將來哪怕出將入相也不是什麽怪事。
吳文海,川中駐屯大軍準備將,曆經大小戰役五次,在川軍之中,威名鵲起。以吳文海的年紀和他在吳家第四代之中的名望,幾乎可以說,在吳晫吳曦之後,下一位能夠統帥川軍的大將,非吳文海莫屬。
這兩人在臨安城門一戰之後,不打不相識,吳文海更是極力聲張。這個消息,落在韓侂胄和吳曦的耳中,兩位長者的反應出奇的一致——由著孩子們鬧騰吧。
皇城司的人提心吊膽的關注著吳文海和韓風的動向。卻沒想到,在金國使團離開臨安的這一天,跟蹤吳文海和韓風的皇城司探子,莫名其妙被人蒙上麻袋暴打一頓,丟在無人後巷裏。隨後,皇城司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打探到,韓風帶著十來人和吳文海一起,一人一騎,從臨安東門出城,之後便不知去向……
史定波捧著一杯茶,自己安慰自己:“說不定這兩個兔崽子是打獵去了……”
一轉眼,看著跪在階下那些鼻青臉腫的部下,史定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喝道:“一群廢物,叫你們跟兩個人都跟不上。皇城司養你們,還不如養一群獵狗!”
那些已經被打得鼻梁骨斷裂牙齒橫飛的探子們,唯唯諾諾不敢做聲。
站在一旁的蘇夕顏,悄無聲息的冷笑一聲,他當然知道韓風和吳文海幹什麽去了。隻怕,韓風回來的時候,史定波更是睡不下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