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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官兵失望地點了點頭,跟在弘胤的身後繼續朝前走去。

這件事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弘胤回想起來,還覺得自己英明神武未卜先知,簡直有諸葛之亮。

州橋,無論是在宋朝的時候,還是在金國的時候,都是開封府最繁華的所在。

來來往往的人群接踵而至,但是他們看到如狼似虎的金國官兵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為他們讓出了一條道路。

弘胤誌得意滿地帶著他的部下,緩緩地朝州橋院兒走去。忽然聽到街那頭傳來了一陣喧嘩之聲。

“真是不要命了,知道我們大人在這兒,還有人敢在州橋鬧事兒?”有個官兵拍起了馬屁。

弘胤當然照單全收,拍了拍腰間的鋼刀,弘胤昂起頭說道:“走,兄弟們跟我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話音剛剛落下,前麵的人群忽然間一哄而散,到處都是奔走、跌倒、爬起、再跌倒的人們。一輛失控的馬車,發了瘋似的朝州橋衝來。

弘胤認得那輛黑色的馬車,他時常從州橋巡查,當然知道那輛馬車就是完顏璟王府裏專用的馬車。

車夫坐在車轅上喊得聲嘶力竭,可怎麽都勒不住四匹失控的駿馬。

而拚命奔跑的馬車,若是再來不及停車的話,就會一頭撞進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車廂的門還是緊緊關著的,一旦這輛馬車掉進了州橋,可想而知車廂裏的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一瞬間弘胤隻覺得自己一腔熱血順著腳底板開始朝頭頂冒,身邊也有官兵認出了完顏璟的馬車,失聲驚叫道:“天哪,這是王爺的馬車!”

說時遲,那時快,弘胤馬上從背上卸下了長弓,隨手從箭戶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厲聲對自己的部下喝道:“取弓放箭!”

他的部下還沒來得及明白弘胤到底要幹什麽的時候,他就已經鬆開了弓弦。

一支利箭迅若奔雷一般,射向對麵的馬車,筆直地刺進其中一匹駿馬的胸腹。那一箭力道極大,半支箭矢都已經沒入了馬兒的肚子。

中箭受傷的馬兒,一時還沒有死去,疼得人立起來,但是這一下卻亂了其它三匹馬的腳步。

弘胤大聲叫道:“快放箭!射死馬兒馬車自然就不會動了!”

那幾個部下如夢方醒,紛紛取出身上的長弓,挽弓搭箭。

一排官兵以最快的速度,不停地抽箭、上弦、放箭。

他們顧不上到處的飛箭會不會誤傷行人,也顧不上是不是射死了那個老車夫。

七八十步的距離不知道他們放了多少箭,終於,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四匹渾身上下插滿了箭的馬兒,倒臥在地上,口吐鮮血,一時還沒有死去。

而那個倒黴的車夫,不但中了幾箭,還被從車轅上甩了下來,現在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弘胤當然顧不上管他,快步朝馬車跑去,馬車已經傾斜地翻倒在地上,車廂門被壓在地麵上,一時之間也打不開。

弘胤叫過幾名官兵,想要把車廂推開,可是心中一動,又怕推動了車廂,會讓裏麵的人受傷,索性伸手從一名隨行的官兵手中,搶過一柄狼牙棒揮動起來,狠狠的一棒砸下,把那麵車廂的板壁砸得粉碎。

弘胤以為裏麵坐的是完顏璟,可是一看,裏麵有兩名年輕美貌的少女已經暈了過去,而一名宮妝婦人正驚恐萬分地抓著車壁,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弘胤心中一動,急忙跳下車壁施禮道:“可是王妃?”

不得不說完顏璟的這個老婆是一個神經十分強大的女人,經曆了這麽驚心動魄動魄的一幕還沒有昏厥過去。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弘胤心中大喜,這一次雖然沒能救得了完顏璟,可是救了王妃也是一樣,誰都知道王妃過不了多久,就要成為大金國的皇後,到時候隻要她記得自己今天的救命之恩,給自己一些好處,那從此以後弘胤就不再是守著州橋的一個小小巡官了。

“王妃娘娘,您沒事就好。末將弘胤一直駐守在州橋,是歸屬於……”弘胤正在滔滔不絕地自報家門,隻見王妃從車廂裏緩緩地站起了身體。

這位王妃已經有些平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弘胤說道:“能不能先幫我們出來。”

弘胤如夢方醒,急忙吩咐部下把車廂旁邊的邊框都給砸爛,扶著王妃娘娘從車廂裏走了出來,還賠著笑臉說道:“真是末將該死。”

王妃淡淡地苦笑了一聲:“你做得不錯,如果不是你,可能我們現在已經掉下河裏淹死了。”

“都是娘娘的洪福齊天,王爺若是知道娘娘沒有事的話,一定十分開心。”

王妃若有深意地看了看弘胤,她明白弘胤的意思,這個小小的將官既然救了自己,當然以為是奇功一件,這一份功勞她當然是要記在心裏的。

“你說你是駐守州橋的將官兒?”王妃輕咳一聲問道。

弘胤大喜,知道王妃肯定會有賞賜,便連連點頭答應,一顆碩大的腦袋點得就像小雞啄米似的。

王妃緩緩地說道:“算起來,你應該是屬於都元帥府管轄,對不對?”

弘胤又是連連點頭,王妃淡淡地說道:“好,我記下了,稍後等我見到王爺的時候,會讓他論功行賞。”

弘胤似乎生怕王妃會忘了似的,又多加了一句:“末將名叫弘胤。”

王妃點了點頭:“方才你已經說了一次了,我記得。”

飄飄揚揚的雪花就這麽從天空落下,弘胤看了王妃的頭發上已經積了一些白雪,扭過頭來就喝斥自己的部下:“都瞎了不成,還不快去給王妃找一把傘來!”

被他罵了的部下,心中有些不忿,左顧右看,看到州橋邊兒上有一個小小的店鋪,裏麵似乎是在賣傘,於是三步並作兩步就走了進去,一腳踢在人家的櫃台上,大聲吼道:“趕緊的,給老子拿幾把傘出來!”

店老板嚇得麵無人色,怎麽敢去招惹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呢,急忙抱了一捧雨傘出來,那官兵挑選了幾把,抱在懷裏,快步跑了出去,送到弘胤的麵前。

弘胤笑嗬嗬地對王妃說道:“王妃,您看哪把傘合用?”

王妃隨意從裏麵挑了一把,弘胤急忙撐開傘,站在王妃的身後,為她遮擋風雪。

弘胤這麽往王妃身後一站,頓覺自己似乎也高人一等似的。

王妃緩緩地吩咐道:“把我那些受了傷的侍女、車夫,都給救治起來,附近若是有醫堂的話就送他們去找大夫。另外,找一輛車來,我還要去往皇宮辦事的。”

弘胤急忙一溜煙的按照王妃的吩咐去辦事去了。

遠處的州橋邊上有幾個人,看著安然無恙的王妃,不由得輕歎一口氣,這一次,算是王妃命大,沒能要了她的性命,下一次,她可就不會這麽走運了。

當王妃滿臉煞白,心驚肉跳地走進皇宮的時候。皇宮裏的眾人已經知道了王妃險些遇難的消息。

大隊軍馬從皇宮中湧出,保護著這位未來的皇後,走進了大金國的皇宮。

皇帝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他的時日無多,禦醫已經說過了,老皇帝隨時都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就算他求生的意誌再頑強,最多最多也隻不過還能撐個十天八天,這經是金國公開的秘密。

為老皇帝準備的喪事和為完顏璟準備的登基大典,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王妃每天來到皇宮,為的就是這些事。

險些送了一條性命之後,王妃已經鎮定了下來,她很明白自從她坐上王妃這個位置開始,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厄運伴隨著她,從來得不到丈夫的憐惜,也從來沒有被人真正的尊重過,她所倚仗的隻不過是她家中部族的勢力。

王妃遭遇凶險的事情,早已傳到了都元帥府,可是一等再等,完顏璟還是不見蹤影。

王妃的心漸漸涼了下去,隻顧著忙碌自己的事情。若是她知道完顏璟到底是怎麽看待她這次險些遇害的事情,恐怕她會氣得七竅生煙。

完顏璟隻淡淡地問了一下前來報迅的人:“王妃有沒有事兒?”

報迅的人說:“王妃安然無恙。”

於是完顏璟就繼續留在都元帥府,和完顏沙不知道商討些什麽。

作為掌控著金國最大情報機構的樞密院,夾穀清臣也第一時間知道了王妃險些遇難的消息,急忙帶著自己的部下趕往事發地點,去堪查現場。

熱熱鬧鬧的州橋,現在已經被大隊官兵驅散的連一個老百姓的蹤影都看不見。家家戶店鋪都已經關上了門,所有的人都怕惹事上身,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壯著膽子留在這看熱鬧。

夾穀清臣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頂著凜冽的寒風,衝開一陣一陣的雪花,趕到州橋邊。遠遠地看到一小隊官兵站在那兒不知道跟人說些什麽,夾穀清臣急忙跳下馬兒,把韁繩丟給身後的隨從,大步走了過去:“你們在這兒說什麽呢?”

正在眉飛色舞描述自己有多麽英勇的那個將官,正是弘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