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爺們兒的肩
李曉起蹲在門口，他們在裏麵的對話聽得通透，直到最後二姑也沒答應幫陳二兩，她心裏涼。
陳二兩衝出來的時候，攥著她冰涼的小手，臉上卻是頗為輕鬆地道：“等我回來，乖。”說完便走。
李曉起看著裏麵依然不溫不火喝茶的二姑，這個自己一直視作比親媽還親的女人。李曉起臉上梨花帶雨的瞪著她，卻不說話。
“進來坐著，在門口愣著幹啥？”陳二兩一走，李家女人的表情就變得溫和不少。
“你為什麽不幫他！”李曉起就不進去，一臉的執拗，眼神不和善。
女人每次倒茶都很講究，倒七分滿，留三分餘地。看著外麵執拗不肯進屋的侄女，嗔笑道：“嘖嘖嘖，這是怎麽了，我們李家的大小姐為了一個外人要跟二姑生氣？”
“她不是外人，是我男朋友。”李曉起語氣不善。
“那他也不姓李。”女人白了小姑娘一眼。
李曉起有些戚戚然，當初她想到二姑的時候，自己也確實沒多大信心能請動這尊大佛出手相助，帶二兩來是因為心裏還有一絲小女人的僥幸心理。二姑的脾氣她是懂的，一個女人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容易，處處都的小心，二兩一個外人二姑確實不值得為他給楊晨曦身後的勢力過不去，惹一身騷。
李曉起轉身要走，她想去找二兩，這個時候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邊。
沒走出幾步，就聽身後包間裏麵的女人道：“你先別走，進來，二姑有些話要問你。”
李曉起跟一顆蔫花似的無精打采的回來，坐在二姑的對麵。
“你真喜歡這個小子？”女人給她倒了一杯茶，自己家親人的待遇就是跟陳二兩不同。
“嗯”李曉起狠狠地點頭。
“那你都喜歡他什麽？”女人問了一個很犀利的問題，大多男男女女相愛，都是一股腦的衝動，直到分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對方什麽。
李曉起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她臉上是那種在熟悉不過的和藹笑容，可怎麽這樣的親人就非得逼自己的男人，而不肯幫忙呢？
李曉起想了想，沉聲道：“其實我以前還真沒注意過班裏有這樣的一個男生，出了成績好以外其他什麽都不起眼。就是昨晚我把身子給他以前對他的愛也僅僅隻有三分。更多的是別的原因，三分心疼他的身世，三分感激他把我從黑桃8帶出來，還有一分是對沈坤鵬的報複。
可是我從昨天才算真的看透這個人，他是那種口袋裏麵有一百塊錢就絕不隻給我花80的男人，姑你知道麽，他沒有說‘等我以後有錢了再帶你怎樣怎樣’這樣的哄騙的假話。
他今天領了500塊的工資，二話不說就帶我去外麵吃飯，後來買了幾本書其中不少是為我買的，邊買還邊給我說那個書該怎麽看才能從中受益。
我今天帶他去買衣服，花了不少錢，我給自己挑了一件500多的裙子，最後他非要我買一件200多的，走前還一個勁兒的回頭去看那件我試穿過的500多的裙子，我想他可能不是不知道那件好看，而是想用自己的錢買給我穿，而不是我的錢買了穿著給他看。
二姑，你說我給他什麽了？身子？
沈坤鵬那樣的人也得到過我的身子，他當初有膽量來見你，他有膽量在你麵前說要娶我要給我幸福？
二兩這樣的男人被我遇到了，那是我的幸運，我能嫁這樣的人便是最好，就是以後真的不能嫁給他，又或者他娶了別人不是我，那我也不後悔今天的決定。為了這樣的男人，我等幾年，值！
如果昨天說我跟他在一起，隻有三分愛，那我以後跟他在一起就有八分是愛他這個人，還是一分是心疼，一分是想看他給我江山如畫。二姑，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吧？”
李曉起說完，眼中盈盈有淚。
對麵坐著的傲嬌女人也若有所思：“你真的這麽喜歡這個男人？”
“嗯”李曉起再次重複，狠狠地點頭。
女人歎了口氣，而後又忍俊不禁的捂住嘴，小聲道：“看來，那一對老樹悶尖兒獅子頭我是不得不要了。”
在最後麵的保鏢男金敏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一臉欣喜的道：“李姨，楊晨曦身後那幾隻老狐狸已經搞定了。”
“啊？”李曉起驚叫出聲，一臉的不可思議。
原來，二姑不是不幫忙，而是早已經暗中有所安排。
“二姑，我愛死你了！”李曉起一下子撲過來，一把抱住女人親昵。
女人刮了一下她的鼻頭，嗔道：“剛才是誰家姑娘跟二姑生氣來著？”
“有麽，嘿嘿，我咋不知道？”李曉起假裝一臉茫然，煞是可愛。
跋扈女人翻開手裏的《周易》，李曉起看到裏麵也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滿是筆記，跟二兩書桌上的書，如出一轍。李曉起不禁咋舌。
二姑翻到其中某頁，突然停下，上麵蠅頭小楷寫道“二兩五錢，此命推來福祿輕，門庭營度多哭淒，六親兄弟皆無靠，勞碌奔波無所依。”
二姑摸著李曉起一頭青絲，看著陳二兩走出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陳二兩啊陳二兩，知道你苦，可你如果連楊晨曦這關都過不去，又拿什麽來娶我們家李曉起？”
蹲在椅子邊抱著二姑腰，頭枕在她腿上的李曉起心裏卻是一陣幸福，微笑道：“我相信他。”
……
……
陳二兩回到家中，嘩啦一下子從床底下摸出一袋子東西。如果李曉起在場肯定會被這袋子裏麵的東西給嚇一跳。竟是幾把三棱刀，有幾把還沒有開鋒，幾把開過鋒的刀刃上麵已經有了瘮人的缺口。
陳二兩找了塊磨刀石，倒了一盆水，拿出一把沒開鋒的一點一點開始打磨。
這是些看著就讓人生寒的三棱刀不是他的，而是那個進了監獄的表哥王東升的東西。王東升在外麵的時候，用這種刀去砍那些倒鬥時候從棺材裏麵蹦跳出來的粽子，刀刃鋒利的時候一刀能把粽子攔腰砍成兩段，何等生猛。
後來王東升進去了，刀和王七八就過繼給了他，陳二兩不是沒有打過架，幾乎從小學到高中可謂是打遍校園小痞子。後來王七八跟了他以後就不敢再打，隱忍不少，有事情能過去的就盡量自己憋著。因為多了一份責任，能過去的就捱一捱過去算了，幾乎不再動手。
“男人不打架，但不能不會打架。”這話是他哥哥給他說的，他後來告訴了王七八，虎人王七八就各種拿他們學校的那些個柿子同學，一頓扁一頓捏。軟的硬的都不怕。打不過就叫虎子去咬，幾年下來沒少給陳二兩惹麻煩，天天得給他擦屁股。
虎子是隻守山犬，二兩的師傅“二強”送他的。好養活、生猛、認主、聽話。過來以後就成了王七八稱王稱霸的利器，陳二兩對此隻能哭笑不得，但卻不阻攔。自己當年也是這個過來的，他不怕王七八變壞，窮人家的孩子再壞，骨子裏麵是幹淨的。在學校裏能打架的人走到社會上不吃虧，有底氣，腰板兒也直。
所以現在就算王七八再怎麽一身匪氣，他也跟自己的二兩叔最親，叔說什麽他聽什麽。
虎子頗有靈性，蹲在門口看著二兩磨刀，呲牙咧嘴，好像是因為馬上就能披掛上陣而激動。門外不知道什麽時候了一個人影，虎子也不叫喚，卻跟來的人特別親昵，哈著氣起咬來者褲腳。
“喲，我們家的小二兩這是要磨刀霍霍要向哪家的豬羊啊？”門外來人嬉笑道。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陳二兩一臉興奮的抬頭，就見到一個穿著吊兒郎當的壯年人在門口，右手二指跟奇長，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樣。一路走過來，陳二兩都沒有聽到腳步聲，可見功底之深厚。
“師傅？！”
陳二兩詫異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又馬上喜極而泣，眼眶盈盈有淚道：“您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那個當年教了他幾手野路子，就讓他在學校打人戰無不勝的二強師傅。
“嘿嘿，最近太原這邊有點活，我被夾了喇嘛，這不順道就來看看我們家小二兩咯。”二強師傅蹲下來，親昵的捏了捏二兩的小臉蛋，又捏了捏他的肩膀，眼神裏滿是疼愛。
這個瘦小子這些年可苦壞了吧。
“王七八那個小混蛋呢？”二強師傅眼睛掃了一圈，卻沒看到混小子，忙問道。
陳二兩跟師傅沒什麽好隱瞞的，低頭說出了真相。
“他娘的，這楊晨曦哪條道上的，這麽虎？就不說你哥那身價了，就衝師傅我這這老臉，陝晉這一片還沒有人不給我麵子的吧？”師傅嬉笑的道，說話頗為輕鬆愉快，不像是家裏出了事的，反而像是招了喜。
這個叫二強的人敢這麽說話自然有他的本事，別的不多說就他那兩根奇長的手指，不知道插進過多少粽子的喉嚨，摸過多少價值連城的寶貝。這可是當年硬生生能在陝西馮四兩肋插一指頭的虎人啊。
“行了，你在家裏待著，師傅一個小時以後把王七八給你帶回來。”二強師傅說這樣的話，自然有他說到做到的本事。
不過卻被陳二兩拒絕了，陳二兩一本正經的道：“師傅，這事情還用不著你親自動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來，男人的肩上要扛的事情那麽多，總不能都靠別人代勞，陳二兩不是小孩了。”
二強聽了怔了一下，隨即馬上又笑了，捏著他的肩膀，不寬但也絕不羸弱。一臉的欣慰道：“行啊，不愧是王東升的弟弟，我沒看走眼，是個爺們了。”
嗯，是個肩上有擔子，也能扛下擔子的爺們了……
第九章 爺們兒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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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