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石橋,毫無預兆地崩裂,就如同野獸在盯了獵物許久之後,猛然間發力,一口扼住其喉嚨,讓它再掙紮的力氣。

雲舒隻覺得腳下的石橋搖晃了一下,根本來不及往回走一步,就往下墜去。

“殘暝!”她驚叫。

殘暝猛地衝上前,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卻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周圍那些固定不變的巨型武器就已經被發動了。一柄巨大的斧子朝著兩人的方向直直切來,鋒利的斧刃,仿佛在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螳臂擋車。

雲舒閉上眼睛,似乎已經準備好了殘暝的放手。

“你不是說,應該互相信任的嗎?”殘暝低沉而戲謔的聲音傳入耳中,雲舒驚訝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他竟一手抓著自己,一手死死地抵在那巨斧之上!

“你……”她竟吃驚到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她驚訝完,那巨斧究竟是冰冷無情的死物,片刻之間徑直穿過殘暝的手臂,滑向對岸。鮮血四濺,殘暝的整條右臂竟被硬生生得切斷,墜入深淵。

殘暝瞬間臉色慘白,卻連一聲嗚咽都沒有,死死地咬住牙關,握著雲舒的手沒有絲毫地鬆懈。

“為什麽……”吃驚到了極點,雲舒竟覺得刹那有些看不清殘暝的臉龐。

“因為不想欠你的人情,就當是報恩吧。”殘暝艱難地回答,竟擠出了一個笑臉,比往常那陰翳的、帶著諷刺的,多了些許的真誠,是那麽的陌生。

雲舒的心情忍不住錯雜起來,摻和了太多,反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耳邊再次傳來機關運作的聲音,飛掠至對麵的巨斧再次活動起來,這一擊,兩人都決計沒有辦法躲過。

死亡的威脅迫在眉睫,殘暝靜靜看著她,“如果我們換個情形再認識,會成為朋友吧?”

雲舒啞然,竟認真地思索了一秒,然後艱難地抬起自己的右手,解下背上的包袱,“不會……”她看著殘暝錯愕的神情,“我們兩個做事風格天差地別,若不是到了這種情形,根本沒可能平心靜氣坐下來談一秒。”

“是我的錯,我沒考慮到古陵的設計者會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暮吟雖然為帝王,卻是一位女帝,要試也該走第六道才對。”雲舒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包袱摔上石台,“裏麵還有藥,殘暝,你知道怎麽包紮的。”

瞬間,她決絕的眼神映進殘暝眼裏,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抹莫名的驚恐,“不……”

風聲呼嘯,巨斧當空劈來,雲舒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就也當是我還你這一條手臂好了。下輩子,或許我會考慮改改我的脾氣,到時候,再做朋友吧。”

她鬆開了手。

——

花沭瑾的心忽然毫無來由地疼了一下,眼前瞬間地就是一黑。“雲舒。”他情不自禁握住手,竟是那麽地心慌,強烈的不好預感讓他猛然失神。

“怎麽了?”見他神色錯愕,苡禰小心翼翼地靠過來問道。

花沭瑾極快地收斂起瞬間表露出來的所有表情,望向對岸,“我們要加快速度了。”心慌的感覺沒有一分減少,除了找到雲舒,恐怕再沒有能讓自己心安的方法了。

苡禰抽了抽嘴角,擦,這是說快就能快的嗎?一個兩個的都以為自己是神麽……還是鳥,會飛?遙遙地望了望對麵的石壁,真TM蛋疼無比。

“你有辦法?”玉傾漓斜倚在牆壁上,倒是鎮定無比。

花沭瑾隻是笑了笑,走到牆邊,拿起那一條長長的繩子,拉了拉,還好。他轉身,朝著那兩人笑了笑,“辦法是有,隻是覺得你們兩個可能不會答應。”

“你先說說咯,不然怎麽知道我們會不會答應?”苡禰一臉好奇地走上前。

玉傾漓默然,靜候他往下說。

“你們也看到了,要想我們三個都通過這裏,唯一的辦法就是到那個平台,打開機括。”花沭瑾指了指那個平台,“要到那裏,至少要飛渡十三米的距離。縱使輕功再好,沒有一個地方借力的情況下,一個人是斷然做不到的。”

苡禰黑線,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聯想起了些什麽東西。

“你是想讓我們二人配合?”玉傾漓倒是一點就透,“到時候一人借著另一人的力,躍上那平台?”

花沭瑾默然笑著,很明顯同意了他的這個說法。

苡禰黑線,“這……這兩個人裏麵肯定沒有我,對吧?”朝著兩人怯怯地笑了笑,一臉討好。

“你覺得,你大概能拉住我們兩個裏麵的哪一個?”花沭瑾瞟了她一眼,笑的妖孽,“聽雲舒說,你的輕功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輕功是好……但這跟這種自取滅亡的行徑根本沒有聯係好不好?!自己又不傻,才不跟這兩個瘋子在這裏糾結這種事情。

仿佛看穿了她的顧慮,花沭瑾繼而又道,“那你是打算一輩子被困在這裏?就算你願意,恐怕也沒有足夠的幹糧能讓你撐下去吧?”

苡禰猶豫了,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

看出她的動搖,知道她妥協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花沭瑾望向玉傾漓,“我上,還是你上?”

玉傾漓沉吟片刻,“我上……你的內力勝於我。”

“但你就不怕我中途撒手?”花沭瑾笑,讓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開什麽玩笑。”苡禰笑,“別騙人了。”

“他沒騙人。”玉傾漓淡淡地說,卻還是俯下身,撿起繩子的另一頭,“但還是我上吧。”

苡禰吃驚地張大了嘴。

花沭瑾依舊笑的風輕雲淡,“阿漓,所以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和你說過,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太過善良。”

“這沒什麽不好的。”玉傾漓係上結,伸手拉了拉。

苡禰腹誹:其實你們兩個才是一對吧,殘暝雲舒什麽的都是炮灰吧……幹咳兩聲,跑到岸邊溜達一圈,黑乎乎的深淵隻能一步步吞噬自己的勇氣。

但是……不去的話,就真的坐以待斃,一輩子都看不見浣潯了呢。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是清晰的心跳聲,仿若它給予自己的回答,“我去。”